正月裏,飛起了鵝毛大雪,雍州府的客棧內,被大雪困住的行商熱火朝天地喝著烈酒,說著最近九洲發生的大事。


    “聽說晉國公府和謝家聯姻,正月初四,秋慕白娶了世家第一美人謝書,婚事倉促,謝家主都沒有來得及趕到盛京去,這婚事就成了,稀奇不稀奇?”


    “真有此事?為何一點動靜都沒有?晉國公府那可是一等豪門公府,娶當家主母如此隨便嗎?對方還是謝氏貴女,謝家女娘也同意?”


    “聽說晉國公府並沒有大辦特辦,隻是請了交好的世家過來喝喜酒,尋常人家都不知道這事呢。”


    眾人紛紛稱奇!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娘,出嫁都是大事,父母親人必是要到場的,就算婚事倉促,也不可能倉促到如此地步,兩大豪門世家聯姻,總要昭告天下吧,結果過了半個月,消息才傳到雍州來。


    這也算是開年第一新奇事情吧!


    “聽說是因為之前老晉國公惡事做的太多,盛京城內好多世家對他們不滿,所以不敢大辦!可苦了謝家貴女。”


    “兄台,這話不妥,而且大不妥。咱就算遠在雍州也知道,盛京城內除了世家之首的風家,誰敢對晉國公府不滿?秋家那滔天的權勢,邊城外麵還有十萬兵馬呢!誰敢不滿,我看就是不想大辦!


    再者,謝家貴女也不算很苦,我有個親戚在崔家做事,聽說謝書此前設局殺人,殺的還是轟動九洲的月娘子,結果這事沒成,消息還被壓了下去,她能嫁入晉國公府,應該多虧了她有個好出身。”


    “真的假的?”


    客棧內,眾人驚呼道,議論紛紛。一直以來,謝書的名聲都極好,不僅出身高貴,而且長得美,才情好,算是九洲貴女們中呼聲最高的那一位。


    “這事我也聽說了,我有個親戚家住盛京,知道很多外人不知道的內情,還說如今九洲名聲最響亮的並非是謝書,而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南疆女娘。”


    “是不是那位假意認晉國公為父親,揭開他二十年前殺妻殺子的那位女娘?我聽說她長得比謝書還美,這等有魄力不畏權貴的女娘,簡直是我輩楷模。”


    “不過月娘子聽說已經離開了盛京,不知道去哪裏了,九洲好久都沒有出現轟動的大事了。”


    “你還想怎麽轟動?那位娘子最轟動的就是討債,可千萬別討到雍州府來,不然雍州的世家該瑟瑟發抖了。”


    “雍州府還有世家大族嗎?”一道清脆婉轉如黃鸝的女聲響起,那女娘和一位年輕郎君坐在雅座,隔著屏風,隻能看到綽約的身姿,不過側臉美如新月。


    行商酒客們哪裏見過這樣美的女娘,紛紛說道:“那自然是有的,女娘是不是外地來的,一聽口音就不是我們雍州人。”


    “四十年前我們雍州府內出過第二大世家呢,盛京還嫁來了一位帝姬,隻可惜家族敗落,一夜之間慘遭滅門,如今隻剩下幾個不大不小的中等世家。”


    “說起柏家,那真不是個東西,當年柏慶侯惡名遠揚,作惡多端,以獵殺人為樂,就連長公主殿下被他虐待,幸虧老天派了一個傳奇遊俠來除惡,不然我們雍州府百姓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


    “什麽柏家,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眾人被吊起了胃口,一些走南闖北的老行商開始說起四十年前的事情,說到動情處拍桌子將柏慶侯府罵的狗血淋頭,又將那不知名的遊俠狠狠讚譽了一番。


    “聽說那遊俠是上天派來除惡的,完成了任務就回天上去了。九洲都沒有找到他的蹤跡!”


    “那可真是大大的好人啊。”


    眾人一陣唏噓。


    明歌聽的高興,高聲說道:“原來還有這樣的趣聞,若是那遊俠知曉九洲流傳著他的傳奇,定然會十分高興的。我聽的也高興,今日客棧內所有的吃食酒水我買單!”


    眾人聞言大喜,紛紛起身作揖道謝。


    不知道哪裏來的貴女,性格如此豪爽!


    “多謝女娘!女娘來雍州是遊玩還是尋親?我們行商走南闖北,什麽趣聞都知曉一二,女娘但凡有什麽想知道的,我等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明歌眼睛微亮,問道:“多謝諸位,我和兄長想去祁連山尋親,途經雍州,被大雪困在這裏,不知道諸位可曾去過祁連山一帶?”


    祁連山?


    那樣荒無人煙,常年積雪,天人不渡的地方,誰會去那裏?


    眾人紛紛搖頭。


    “小娘子去尋親的?”一道粗獷的聲音從客棧角落裏傳來。


    眾人看去,隻見是一個中年漢子,那漢子胡須邋遢,穿著一件有些破的棉襖,窩在角落裏喝著酒,要不是桌子上放著一柄大刀,隻怕要被當做乞丐了。


    明歌:“正是。”


    那漢子懶懶說道:“既是喝了你的酒,那女娘請問吧,想去祁連山尋什麽親?那種地方,千山鳥飛絕的,不該是你這等貴女該去的地方。”


    “空靈穀,不知道兄台可曾聽過?”明歌彎眼笑道。


    空靈穀?那是什麽地方?眾人紛紛搖頭,沒聽過。要說見聞,他們行商是九洲最見多識廣的,走南闖北,什麽犄角旮旯的地方都知道,盛京秋謝兩家聯姻也是他們傳過來的,但是確實沒有聽說過空靈穀。


    那漢子本還窩著身子喝酒,聽到空靈穀三個字陡然坐直了身子,眼底精光四溢,跟之前判若兩人:“你們要去空靈穀尋什麽親?”


    明歌和風眠洲對視一眼,有戲。


    風眠洲溫文爾雅地開口:“兄台知曉空靈穀?”


    那漢子喝了一口烈酒,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可不是什麽好地方,有進無出的凶煞之地,我勸兩位還是不要去的好,且不說大雪封山,雪山裏都是野狼凶獸,就算是越過天險,抵達了空靈穀,穀內之人也凶神惡煞,穀內的白骨堆的比人還高。”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竟然是這樣凶險的地方,難怪從未聽說過。


    隻怕進去的都死了。


    明歌眼底閃過一絲驚喜,起身越過屏風,走出雅座,從錦袋裏抓了一把金葉子,放在那糙漢的桌子上,說道:“不知道可否請兄台當向導,帶我們去祁連山一帶?給我們畫出去空靈穀的路線?”


    那一把金葉子金燦燦,險些閃瞎行商的眼睛,眾人“哇”了一聲,恨自己沒有去過那所謂的空靈穀,這樣天上掉餡餅的事情竟然落在了一個邋遢的糙漢頭上!


    這女娘不僅美,而且如此有錢,渾身都閃著金燦燦的光芒!


    “天下竟然還有這等好事?兄弟,你還猶豫什麽?”


    “若非我等沒去過祁連山一帶,就衝著女娘請我們喝酒,我們也定然會陪女娘走一趟。”


    “就是就是,一看就是真正的貴女。”


    不僅不嫌棄他們行商,聽他們吹牛,還請他們吃飯喝酒,這樣人美心善又有錢的女娘,少見!


    那糙漢看著桌子上的金葉子,躊躇半天,歎氣道:“並非我不肯帶女娘去,隻是那地方凶險,我帶女娘去就是害了你,而且以我一人之力,根本就無法渡過天險,抵達空靈山。”


    明歌笑盈盈道:“那要怎樣才能渡過天險呢?”


    “若是女娘能請動守山人,我便冒險走這一趟,算是報答女娘請我喝酒,這些金葉子,還是請女娘收起來。”


    那糙漢說著將金葉子往明歌麵前推了推,又怕自己常年握刀的手弄髒了金葉子,飛快地縮了回去。


    明歌見他窮困潦倒,被大雪封在這小客棧,隻點了一碗陽春麵和一壇子酒,身上的舊棉襖也很久沒有換了,全身上下都寫了一個字:“窮”。


    他身上最值錢的應該是桌子上那柄大刀了。


    這樣的人卻不為錢財所動,很是有趣。


    “何為守山人?”風眠洲低沉溫和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


    “郎君到了甘州之後,在甘州城內打聽一二便能知道祁連山守山人,守山人若是肯帶你們前去,那便有三分希望,不過要想請動祁連山守山人,至少百兩黃金起步,而且還要請當地的向導。”


    百兩黃金?什麽活兒這麽賺錢?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明歌眼眸微深:“祁連山守山人能帶我們渡過天險?”


    那糙漢沉默了一下,說道:“聽說守山人渡過天險,曾去過空靈穀,所以請動他們,費用十分昂貴。”


    明歌點頭,笑道:“多謝了,這些金葉子就當做是請兄台喝酒了,我們甘州見,結伴渡天險,去空靈穀。”


    那糙漢驚訝地看了一眼明歌,見她眼眸似新月,墨發如瀑,一身雪白狐裘美的不沾凡塵,連忙不敢再看,飛快地垂下眼瞼。


    這位女娘不僅美貌驚人,出手闊綽,更是聰明絕頂,不知道他哪裏露出了破綻,她竟然知曉他也要去空靈穀。


    “明歌,我們該走了。”


    風眠洲從屏風後走出來,伸手握住她的手。


    眾人看清風眠洲的臉,暗暗讚歎,好一對神仙璧人。


    兩人離開客棧。


    “你怎麽知道他也要去空靈穀?”


    女娘輕快活潑的聲音被風吹過來:“我詐的呀!”


    那帶刀的中年漢子錯愕,隨即低低笑出聲來,看著桌子上的一把金葉子,眼圈微紅,將金葉子收進懷裏,也起身飛快離開。


    既然收了這些金葉子,那他便在甘州等他們,帶他們渡天險,去那白骨累累的空靈穀。


    *


    雍州城的大雪在第二日傍晚時分停歇,整座城池銀裝素裹,分外美麗。


    “郎君,查到那人的來曆了。”風三帶著最近的情報,敲門進了房間,將九洲各地的近況和那個帶刀漢子的消息一起遞給風眠洲。


    “你說。”


    風眠洲翻閱著九洲各地的信息,此次來雍州補給物資,沒有想到意外得到了空靈穀的消息,他和明歌離開盛京近一個月,各地表麵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


    秋謝兩家聯姻了。


    謝家老太爺病死,謝景煥潛逃在外,蹤跡全無。


    昭和太子也並未娶崔家女,沒有娶太子妃!


    唯一的好消息是,李家三郎李希在兩位兄長的聯手截殺之下大難不死,並且成功奪權,不過風家也因此損失了不少人!


    榮家滅門,謝家內訌,他父親還中毒昏迷,九洲前三大世家,幾乎都處在風雨飄搖中。


    風眠洲皺眉,看了一眼風三。


    風三低聲匯報道:“客棧內那人化名酒刀,是一名常年和官府合作的賞金刀客,專門為官府追殺十惡不赦的凶徒,偶爾也會接一些私單,常年在甘州和雍州之間來回。


    昨日他離開客棧之後去了一趟城內的濟善堂,丟下了不少銀錢,裏麵都是一些無父無母的孤兒。聽積善堂的人說,他有一個病重的女兒寄養在他們那裏,每年那漢子都會來返兩地,看他女兒,送藥留銀子,然後再外出賺銀子。


    我找大夫看過那漢子留下的藥,看不出治的是什麽病,不過那一瓶藥丸至少一百金,隻能吃四個月。”


    風眠洲抬起頭來,四個月光吃藥就要吃一百兩金子,這續命的藥,一般人可吃不起,難怪那漢子幹的都是搏命的買賣,知曉行商都不知道的空靈穀。


    要知道明歌族人百年來避世隱居,她要送信的地方必不可能是尋常地。


    “傳訊給甘州那邊,打聽一下祁連山守山人。”


    風三低聲應道:“是。”


    “血藤葉有消息嗎?”


    “暫時沒有消息,不過空穴不來風,想必祁連山一帶定然有人見過血藤葉。”


    風眠洲點頭,無論如何,他都要去一趟甘州,就算找不到血藤葉,也要去一趟空靈穀。


    “明歌醒了嗎?”


    “我早就睡醒了。”明歌笑盈盈地從門口探出一個小腦袋,“你們也太沒有警覺性了,我都偷聽好久了。”


    風眠洲低低一笑,她定然又威脅了門口的護衛吧,不然能偷聽到?


    風眠洲將所有的信息燒掉,起身淡淡說道:“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出發去甘州,你想逛哪裏,我陪你去逛,等過了雍州,後麵一段時間我們都要風餐露宿了。”


    明歌拉著他就走:“快走,快走,對了,大爺爺派人傳信,說他們早就到了甘州,問我們什麽時候到,還說我比蝸牛還慢。”


    風眠洲低低笑出聲來,這段路他想走的更慢一點,但是卻又不能慢!父親還在等著他,九洲的局勢也不太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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