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腦袋突突地疼起來,有些無奈地說道:“諸位大人,我真的不懂醫術,五十年前,我三奶奶確實下山行醫過,不過我沒有聽她說過,她收了徒弟呀。”


    此言一出,太醫院的禦醫們各個灰頭土臉,一臉尷尬,紛紛推著年紀最大,官階最高的提點大人。


    提點大人羞恥道:“我等當年的醫術確實有些不入流,入不了師父的眼,所以師父並不曾收我們為徒,但是若非有師父,我們早就死在瘟疫裏了。


    師父雖然沒有收徒,但是卻教了我們不少醫術和醫理,還將自己撰寫的《藥理》傳給我們,對我們而言,這就是師徒。


    五十年前過去,當年太醫院的很多老禦醫早已經病逝,心心念念就是想再見師父一麵,好讓師父指點醫術,這些都是他們的後人。”


    提點大人指著身後的年輕禦醫們。


    “早先聽聞太子殿下的喘症就是女娘救治緩解的,我等就有些懷疑,但是不敢確認,直到今晨,聽聞女娘的娘親曾是有名的女神醫,女娘又在摘星樓擺下台子討債,這等氣魄和能力,定然是師父的後人。


    我們這才急衝衝地趕過來,生怕錯過,不知師父如今是否安好?”


    夏知秋有些迫切地問道。當年他在渭河遇到月神醫時,那女娘和他一般年紀,二十出頭,卻十分的沉穩,醫術高超絕倫,一手金針使得出神入化,震驚了所有人,也正是因為有月神醫在,他們能在短短一個月內找出疫症的藥方,救了無數百姓。


    那年的渭城堪稱人間地獄,疫症緩解之後,那女娘就消失在渭城,此後五十年,杳無音信。


    明歌聽他這麽一說,大致明白了前因後果,原來三長老真的在渭城的疫症裏,救了無數百姓。


    “三奶奶身體很是康健,諸位不用記掛,待我回去之後一定將諸位的心意告知。不過我沒有隨三奶奶學習醫術,所以諸位喚我月明歌即可。”


    明歌微笑,她可不想認這麽多徒子徒孫,麻煩。


    沒有想到長老們在中洲曆練時,留下了這麽多爛攤子,好在她人美心善,就幫大家了卻這一段因果吧,免得幾十上百年的,還要被人記掛著。


    眾人聞言,大失所望,唯一欣慰的大概就是師祖如今安好,清明寒食,他們去爹娘墓前祭拜時,也能這樁事情如實稟報,了卻他們的心願。


    夏知秋有些手足無措地問道:“女娘在此不是為了討債嗎?我們的醫術受師父指點,受益終身,這也是債呀,要還,要還的,還有我師兄,他這些年吃各種毒草把腦子吃壞了,我還想著能找到師父,救他的腦子呢。”


    “你腦子才吃壞了呢,我好的很。”藥老狠狠咬了一口茶點,凶巴巴地抗議著,然後衝著明歌和風眠洲獻媚地笑道,“我沒病,他有病。”


    夏知秋:……


    風眠洲清雅雋秀的麵容閃過一絲笑意,淡淡問道:“原來夏提點和藥老神醫是師兄弟,之前從未聽聞過?”


    “也不算是正兒八經的師兄弟,當年渭城疫症爆發時,太醫院的大半禦醫都受命前去救治百姓,我就是在渭城遇到師兄的,我們都受師父指點過醫術,所以以師兄弟相稱,師兄雖然是江湖遊醫,但是醫術遠在我之上,所以他為兄,我為弟。


    後來渭城一別,師兄前去南疆找師父,一別多年杳無音信,江湖上多出了一個瘋瘋癲癲的藥神醫,我也是數月之前才知曉他就是師兄。”


    至於藥神醫這些年發生了什麽事情,又為何失憶,隻有他自己知曉了。


    明歌點頭,說道:“我三奶奶年事已高,早已不問這些俗事,待我寫信問過她老人家願不願意出手醫治。”


    夏知秋驚喜道:“如此就多謝女娘了。”


    他朝著明歌深深行了一禮,有些欲言又止,他如今也是知天命的年紀,還在太醫院任職純粹是心有執念,怕師父找不到他。


    既然找到了師父的後人,那他也可以辭去太醫院之職,前往南疆,和師父比鄰而居了。


    至於替師兄醫治腦子都是借口,師兄隻是失憶,醫術還在,若非這樣說,以師父那冷淡的性格,定然是不會出麵的。


    夏提點內心很是欣喜,衝著還在吃茶點的藥老說道:“師兄,我這就回去稟告陛下,告老還鄉,你且等著我,我們一起去南疆養老。”


    藥老:?


    明歌:?


    風眠洲:?


    太醫院的禦醫們:?


    年輕禦醫們慌忙圍上來。


    “大人,你要告老還鄉?”


    “大人,不要呀,你走了我們怎麽辦?”


    “往後我們還想著給你養老送終呢!”


    雅間內年輕禦醫們哭成一片,刑部侍郎父子杵在那裏,看傻了眼,原來來報恩的不止是他們,整個太醫院都要報恩。


    月娘子一族到底是什麽人,竟然出了這麽多鍾靈毓秀的人物?


    林則見狀,笑道:“諸位大人,如今摘星樓裏裏外外都在盯著咱們呢,不知道的還以為風少家主打了你們提點大人,莫激動,莫激動,這些事情你們回去商議可好?月娘子和少家主還想繼續喝完這盞茶呢。”


    年輕禦醫們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妥,連忙說道:“讓諸位見笑了,我們實在是舍不得提點大人。”


    夏知秋哈哈笑道:“小崽子們,平時也沒見你們待我多好,見我要告老還鄉了,開始裝起來了,放心,我還要在盛京待一段時間,年後再出發。”


    夏知秋說著朝著明歌告辭,回去寫告老還鄉的折子,然後準備收拾行囊,年後就出發前往盛京,他一生無妻無子,隻有一些田產和房產,很快就能出售,日後在南陽郡定居下來,再置辦即可。


    明歌目送著夏知秋等人風風火火地來,風風火火地走,然後有些苦惱地咬唇,糟了,給三長老討債討出個徒弟來,回去三長老不會揍她吧?!


    正在此時,摘星樓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聲。


    “是這裏嗎?”華麗的馬車上,傳來一道慵懶嫵媚的聲音。


    兩隊美貌的侍女開道,馬車上的金色懸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掛有皇室徽章的馬車停在摘星樓前,吃瓜看熱鬧的文人看客目瞪口呆地看著第三波人馬。


    本以為刑部侍郎父子前來還債已經給了那位女娘天大的麵子,誰能想到後麵又湧來了一大波禦醫,再然後竟然還來了真正的貴人。


    “聽聞孀居的大長公主出行最愛坐八駕的馬車,馬車前後都掛有金色的懸鈴,出行必有兩隊美貌的侍女開道,這不會是大長公主吧?”


    眾人發出一陣驚呼聲,然後就見美貌的侍女打開馬車,扶著一位雍容華貴的美人出來,那美人身著華麗羅緞,外罩著華貴的貂絨大氅,身量嬌小五官卻極美貌,若非眼角顯露出細小的皺紋,不知道的還以為這美婦堪堪三十。


    年過半百的大長公主抬眼看著盛京聞名的摘星樓,嫵媚的紅唇微微勾起,這摘星樓是她那個侄子的產業,她雖有耳聞但是從未涉足,這些年來她一直居住在溫泉行宮內,沒有想到今日會有機會來看一看。


    “長公主殿下,那位月娘子就在裏麵,擺下了討債的台子,據說已經從泉城討債到了盛京,九洲排名第二的謝氏、盛京晉國公府都已經被她討債成功,就在剛才,刑部侍郎父子和太醫院的禦醫們都來了此地。”


    長公主點頭,慵懶地扶著美貌侍女的手臂,嫵媚說道:“那我們便也進去看一看吧。”


    一個能扳倒晉國公秋言喻的人,能讓謝家內鬥四分五裂的人,她真的很好奇,她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人的後人。


    大長公主帶著兩個美貌侍女進了摘星樓,摘星樓內外再一次沸騰了起來。


    “天呐,真的是大長公主,她到底是怎麽保養的,竟然如三十歲的美婦一樣。”


    “大長公主據說一直住在溫泉行宮裏,深入簡出,怎麽會突然來了摘星樓?”


    “肯定是來找月娘子的,這已經是今日的第三波了吧,不知道後麵還會不會有人再來,這排場這陣勢,盛京五十年來都沒有這樣轟動的事情了吧。”


    “那還是有的,當年風家郎君在摘星樓遍請天下儒生編寫雅書時,也是今日這般盛況……”


    “可上午月娘子剛鬥垮了晉國公,下午就擺台子討債,現在就連皇室都被驚動了,我還是覺得今日要更轟動一些。”


    “附議,附議,上午昭和太子都去了晉國公府,老侯爺可是帶著滄州軍來的,晉國公府外的街上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那場麵太嚇人了,還是今日更轟動!”


    眾人紛紛點頭,沒錯,今日一事足以被茶樓酒肆的說書人寫成本子,成為傳奇,也不知道這女娘到底什麽來頭,自打她的名字出現在茶樓酒肆,幹的全都是轟轟烈烈的大事。


    往後論美貌論名氣,大約就連世家第一美人謝書都比不過這位月娘子了。


    眾人討論的熱火朝天時,長公主殿下帶著侍女上了三樓,在管事畢恭畢敬的指引下,一抬眼就看到了刑部侍郎父子呆杵在門口。


    兩人似乎是震驚過度,此刻還沒緩過神來,目光有些呆滯地看著虛空,連她來了都沒有察覺。


    長公主殿下微微挑眉,進了雅間,越過刑部侍郎父子,看向內室,隨即目光一愣。


    陳設高雅的雅間內,臨街的窗戶大開著,窗外是鬱鬱蔥蔥的百年老樹,站在窗前的年輕女娘周身洋溢著勃勃的生機,一雙波光瀲灩的月牙眼笑眯眯地看著清雅雋秀的郎君,兩人靠近低聲說著話,寒風從窗戶裏灌入,吹起女娘的發絲,身後的郎君不動聲色地用身軀幫她擋著寒風。


    長公主殿下看著這一幕,眼眶不自覺地微微潮濕,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些往事。


    那年是她出嫁的第三年秋天,她被柏慶侯折磨的滿身是傷,無奈之下給他獻了兩個美貌的侍女,然後借口寒食將至,要為母後點長明燈,躲到了道觀裏。


    那間道觀是雍州最有名的道觀,每日來上香祈福的人絡繹不絕。


    她嫁到雍州的三年,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上香,祈求上蒼,皇弟能早日羽翼豐滿,從世家大族的手中奪回原本該屬於皇族的權勢,祈求荒淫暴戾的柏慶侯能早日暴斃,她好回到盛京去,就算因此成為寡婦,被京中貴婦們嗤笑也在所不惜。


    然而上蒼聽不到她的聲音。


    她每月都要被柏慶侯折磨的遍體鱗傷,身上的傷還未好全就又添了新傷,隨她陪嫁來的心腹侍女們被柏慶侯糟蹋的隻剩下數人,有的被柏慶侯打死,有的被他賞人不甘受辱自盡,有的為她擋刀身死,總之三年不到的時間,她身邊能信任的人所剩無幾。


    這樣的日子恍如地獄。


    她漸漸意識到,求人,求神,求佛都是無用的,人,得求自己。


    她開始物色能刺殺柏慶侯的人,此人不僅武藝高強,重情重義,而且還要有膽量。當時世家大族中,風家富可敵國,是無可厚非的第一世家,除此以外就是柏家。柏家盤踞在雍州,手握重兵,皇室不得已封他為侯,並且將她下嫁到雍州,目的就是安撫住柏家。


    這個能殺柏慶侯的人不能跟皇室有任何關係。


    她物色了許久,終於物色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


    “此人來曆成謎,是個江湖遊俠,十分的重情重義,他半月前來到雍州,目前就居住在城郊的農戶家。


    那家農戶隻有一對年邁的老夫妻,這對老夫妻十分的可憐,兒媳婦回娘家被土匪擄走,兒子上山去尋人被殺害,這對老夫妻去官府告狀,無人受理,老夫婦就在府衙門前長跪不起,滿城都在看戲,直到那遊俠出現,扶起老夫婦,問清楚原委,答應替他們報仇。


    那人單槍匹馬上了虎嶺山,殺了其中的三個當家,將餘下的土匪綁了丟到了府衙前,還救回了很多被擄到山上的婦人,轟動雍州。


    此事一出,府衙不得不受理此事,將那些土匪全都羈押了。


    事後很多權貴都想招攬這個遊俠,那人毫不留情地拒絕,一直居住在農家,照顧那對老夫婦。


    聽說他隻是遊曆到雍州,待一段時間就要離開,並沒有長住的打算。”


    她聽完心腹的匯報,內心大喜,這人簡直就是為了刺殺柏慶侯而生的。


    來曆不明的遊俠,愛好行俠仗義,在雍州有了些許的名聲,等他殺了柏慶侯揚長而去,柏家想找都找不到,更不可能將這件事情怪在皇室的頭上。


    “殿下,此人似乎很不待見權貴世家,殿下若是表明身份前去,定然會被拒絕。


    奴婢有一計,殿下不如隱藏身份,裝作被郎君虐待的可憐女子與他偶遇,那遊俠俠肝義膽,最喜歡匡扶弱小,沒準會為了殿下出頭。”


    她沉默良久,說道:“僅僅重情重義,俠肝義膽是不夠的,天底下沒有幾個人敢去刺殺柏慶侯,即使我貴為長公主,也要受他折辱。”


    要想讓那遊俠為她刺殺柏慶侯,唯有一個字,情字。


    聽聞那人青衫落拓,並未成家,至今還單身,偏不巧的是,她長得很是美貌,身段玲瓏,肌膚雪白如凝脂,是盛京城內出了名的美人。


    正因為這美貌,她才被皇室選為祭品,下嫁給了柏慶侯。她這一生已然如此不堪,為了刺殺柏慶侯,可以更不堪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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