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寺是城內的一處小寺廟,平日裏香火十分旺,求姻緣的、求事業、求平安的人絡繹不絕。


    長歌隨著穆青衣一路走到檀香寺,從荷包裏取出一顆上好的珍珠交予小沙彌,權當是捐的香油錢。


    兩人進寺廟,一路到後麵的禪房。穆青衣去收拾簡單的行李,長歌便站在禪房外看著院子裏的枇杷樹,上麵結滿了一串串黃澄澄的枇杷。


    “我給你摘幾串下來?”


    穆青衣的行李十分簡單,一個走南闖北的書簍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進盛都趕考的書生。


    見小娘子站在樹下看著枇杷,他忍不住笑道:“剛才你捐了那麽多的香油錢,吃幾串枇杷不過分。”


    “那我去問問小沙彌,若是可以,多摘一些,帶回去給秋墨衍吃,不然他鐵定要黑著臉對我發脾氣。”長歌笑盈盈地說道,邁著輕盈地小短腿去找寺中的小沙彌。


    恰巧遇到的是剛才捐香油錢的小師父。


    小沙彌笑得兩眼眯成留一條縫:“可以的,小施主。我給小施主拿一個布袋子裝枇杷。”


    枇杷本就不值錢,何況這小施主捐了那麽多的香油錢。小沙彌痛快地去找了一個寺中的布袋子。


    “小施主,後廚還有一些早上摘下來的新鮮枇杷,我給小施主裝上?”


    長歌彎眼笑道:“多謝啦,我要穆家郎君摘的枇杷。”


    小沙彌撓了撓腦袋,這不是一樣的嗎?不都是一棵樹上結的枇杷?現在外麵世家大族的小娘子都是這般講究的嗎?


    難道是穆家郎君長得俊俏,摘的枇杷也清甜一點?


    穆青衣失笑,親自去拿梯子上樹摘枇杷。


    “這串,要這串。”長歌站在樹下仰著小腦袋,指著想吃的枇杷,她指哪裏,穆青衣就摘哪串,很快就摘滿了一袋子。


    兩人拎了一大袋子的枇杷,剛出檀香寺,就見秋墨衍黑著臉等在寺廟外。


    長歌見趙熙和幾位小娘子都不在,頓時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裝了。


    “太子殿下。”穆青衣見他孤身一人,淡淡說道,“家父穆嚴。”


    “我知道你,聽說你從小就被送出了盛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不過,你是怎麽看出我的身份的?”秋墨衍有些鬱悶,第一眼就認出他的身份?


    穆青衣微笑道:“隻是偶然看過殿下的畫像,得知殿下此行秘密下江南,沒有想到會在明州府遇上。”


    秋墨衍冷笑:“穆大人的消息還真是靈通。”


    朝堂上還有穆嚴不知道的事情嗎?


    秋墨衍說著看了一眼長歌,介紹道:“這是我外祖家的表妹,長歌,從小無父無母,跟我姓。”


    盛都無帝姬,他身邊跟著一個妹妹,總是要解釋一二的。


    穆青衣恍然大悟:“原是如此。”


    太子衍這解釋也太牽強了一點,一個無父無母、寄人籬下的表妹能騎在東宮太子的頭上?不過這些本就不是他感興趣的事情。


    穆青衣索性裝糊塗。


    三人回了船上。長歌帶回了檀香寺的枇杷,趙家二娘子等人十分的稀罕,吃了她的枇杷,又贈了她好些珠花首飾。


    長歌隻收了珠花,其他的貴重物品一律都退了回去。


    她哥哥可娶不了這些小娘子。


    前世今生她見過的奇珍異寶無數,尋常人家覺得價值連城的寶物在她眼裏也隻是物件罷了,反而是這些做的逼真的珠花,輕巧又別致,偶爾別一支戴在鬢發上,十分的可愛。


    晚上,長歌邀請穆青衣一起吃飯。


    秋墨衍見狀十分的不悅:“聽說你把枇杷都分光了?不是說給我帶的嗎?外人有你哥哥重要?”


    長歌錯愕,穆青衣也有些頭皮發麻,覺得這話分明就是說給他這個外人聽的。


    父親來信時隻說這位太子殿下心思極深,這些年頗有些扮豬吃老虎的意味,沒說他這麽會拈酸吃醋。


    沒錯,這分明就是酸的。


    長歌笑盈盈地給他夾了一塊他最愛吃的蘆筍,說道:“可是趙家娘子送我珠花了,哥哥,你看好看嗎?趙二娘子她們天天打聽你的喜好,我若是不回點什麽,就怕她們把你搶走了。


    用點枇杷換一個哥哥,不虧。”


    秋墨衍本是繃著臉,被她這一番言論逗樂了,哼道:“哪裏學來的歪理,你不會直接告訴她們此路不通嗎?


    這珠花不好看,回頭我給你尋好看的珠玉首飾。”


    秋墨衍看著她發髻上別著的山茶花珠花,其實很別致很好看,隻是在他心目中,這等俗物怎麽配得上長歌,他的妹妹值得天底下最漂亮的珍寶。


    長歌:“本就是戴著玩兒的,不過,你真的對趙二娘子,顧家小娘子都沒什麽感覺嗎?我覺得她們還不錯。”


    秋墨衍嘴裏的蘆筍瞬間就沒了味道,冷冷說道:“沒感覺,大人的事情,小孩子莫要操心。”


    他對這些女人半點感覺都沒有,他隻想跟長歌相依為命,一直生活在一起。這個念頭在心頭一閃而過,秋墨衍臉色微微難看起來。


    他這樣算不算不正常?


    長歌見他不痛快了,烏黑的大眼睛轉了轉,看向穆青衣,見他笑著看自己,也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吃飯!”秋墨衍重重地敲了敲桌子,看什麽看!


    此次回盛都,他定要狠狠參穆嚴一本,養的什麽玩意兒,連十歲的小娘子都撩!這是在作死!


    長歌:“哦。”


    船隊在明州府停靠了七天,秋墨衍每天早出晚歸,調查明州府的情況,長歌便跟著穆青衣學山水墨畫。


    顧家小娘子等人見他生的俊俏,身形修長如青竹,豐姿俊朗的,私底下過來打聽,得知他是個道士,且囊中羞澀靠賣畫為生,全都打消了念頭,繼續死磕秋墨衍那塊硬石頭。


    長歌想想,都能笑出聲來。


    “小娘子,這是你今天第七次走神了,什麽事情這麽好笑?”穆青衣見她拿著筆,托著下巴發呆,雖然跟山水完美契合,美如一幅畫,但是依舊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


    她真的是他教過最隨性的學生。


    他學畫初始都是臨摹,臨摹的一絲不苟,但是小長歌據說學了兩年畫,臨摹起來,那叫一個隨心所欲,不能說完全一樣,簡直就是兩幅畫。


    長歌伸手捂住自己的腦袋,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郎君,君子動口不動手。”


    穆青衣失笑,看著她靈動的小表情,說道:“這是懲罰。誰讓你上我的課走神。”


    “一直畫畫多無聊,以後我又不靠賣畫為生,郎君,我們去釣魚吧。”長歌扔了畫筆,拉著他的手就往船尾跑,興衝衝地說道,“我記得我哥哥在船尾放了魚竿和魚簍,若是能釣到魚,晚上我們就喝魚湯。”


    這一世她才不要用功學習,她想體驗生活。


    “行吧。”穆青衣寵溺道,反正她的畫大多天馬行空,畫中很多景致和物品前所未見,呆板的授課確實不太合適,不如去釣魚。


    誰能拒絕這樣可愛漂亮的小娘子。


    穆青衣釣魚的技術絕佳,一個時辰不到就釣了一簍子河魚,一條接一條的,那些魚兒就跟爭著往他魚簍裏跳似的。


    很快船上閑著無聊的幾位小娘子全都被吸引了過來。


    “哇,穆郎君好厲害!”顧家小娘子手都拍紅了,羞答答地看著穆青衣,秋郎君家裏富裕,性格 要比他霸道一些,但是穆郎君性格溫潤又會寵人,各有各的好。難選。


    “厲害了,穆哥哥。”趙二娘子已經興奮地吩咐下人將釣滿的魚簍拿去廚房,“晚上我們吃什麽魚?做魚膾嗎?還是紅燒?”


    穆青衣見這幾位小娘子一來,嘰嘰喳喳的,把魚兒都嚇跑了,也就歇了繼續釣魚的心思,看向長歌:“你想吃什麽魚?我去做。”


    顧家小娘子眼睛一亮:“郎君還會廚藝?”


    穆青衣冷淡點頭:“這些年在外風餐露宿,會一點點。”


    他說著看向長歌。


    “那吃烤魚吧,做兩種口味,一種辣的,一種不辣的,然後將青菜蘆筍等放在魚湯裏一起燒,十分入味。”長歌說著咽了咽口水,她倒不是想吃魚,她是饞烤魚裏麵的蔬菜。


    “烤魚?”穆青衣點頭道,“可以,娘子來幫我打下手吧,告訴我怎麽做就行。”


    顧家小娘子瘋狂舉手:“我我我,我也可以給郎君打下手,秋娘子,你的烤魚算我一份,我出錢。”


    趙二娘子和李四娘子對視一眼:“我們也有錢。”


    長歌笑道:“不需要錢,諸位娘子若是想吃的話,帶幾壇梅子酒就成,這烤魚口味有些重,就著梅子酒最好。”


    趙二娘子雷厲風行,吩咐下人去準備一應的廚具,笑道:“梅子酒管夠。”


    眾人就在船尾的甲板空地上架起了爐子,開始做烤魚。


    穆青衣雖然沒做過,但是廚藝都是互通的,聽長歌口述,基本就知道了這道菜怎麽做,將新鮮的河魚洗淨醃製,然後裹了澱粉下鍋炸酥,然後再炒香烤魚的配料汁,跟烤魚一起下鍋煮,中途又放入各種新鮮蔬菜。


    沒多久,烤魚的濃鬱香氣就彌漫在整個甲板上,饞的幾位小娘子眼睛發綠。


    這也太香了吧!她們從來沒有吃過所謂的烤魚!


    這位穆郎君不僅長得俊俏,廚藝還這麽好!除了窮,沒短板!


    烤魚的香味很快就吸引來了趙熙和剛回來的秋墨衍。


    一行人擠著坐了一大桌子,趙熙吩咐人去搬美酒。


    穆青衣怕不夠吃,繼續烤了幾條鮮活的江魚,然後悄悄地問著長歌想吃什麽口味的,要不要開小灶。


    長歌看著他眉眼間盡是飛揚的少年意氣,絲毫沒有後來背負著師門命運和她的殘魂,孤身病死在江南別院的蕭瑟和淒苦,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眼角的小痣。


    她彎眼笑道:“你做的,我都愛吃。”


    穆青衣被她輕輕一碰,眼睫顫了顫,心口柔軟的不可思議,仿佛被人碰觸到靈魂最深處,這小娘子好生奇怪,第一次見麵就十分自來熟,請他吃飯,邀請他上船同行,言行之中仿佛他們是認識多年的人。


    就連她的碰觸,他都覺得有些歡喜。


    明明她才是十歲的小娘子。


    穆青衣覺得,大概是自己沒有妹妹,遇到這樣的小娘子,才會下意識地將她當做妹妹來疼愛吧。


    “那以後我經常做給你吃。”穆青衣愉悅道,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髻,今日她沒有戴珠花,烏發的秀發如雲堆砌,隻簡單挽了一個可愛的發髻,這小娘子其實是十分的挑剔。


    那些珠花她果真是戴著玩兒的,尋常之物隻怕她看不上眼。


    “好呀。”


    “哎哎哎,你們怎麽咬耳朵說悄悄話,快來喝酒,今日不醉不休。”趙熙哈哈笑著,過來拉著穆青衣去喝酒,因這美味的烤魚,他連帶著將這窮酸的道士都看順眼了。


    秋墨衍今天也十分高興,明州府的事情經過這些天的明察暗訪,終於有了進展,隻等著回盛都,將這些地方官員和盛都同流合汙的後台們一起辦了。


    趙二娘子笑道:“既是如此,那我們行個酒令吧。”


    長歌和秋墨衍、穆青衣三人頓時麵麵相覷,行酒令?


    顧家小娘子捂嘴笑道:“你們不會沒有玩過行酒令吧?這在盛都世家子弟中很是流行的,不會沒關係,規則很簡單,我們可以教你們。”


    穆青衣微笑:“我從小長在鄉野,道門清靜,禁這些。”


    每日忙著處理朝堂事務,跟兄弟們勾心鬥角順便養小長歌的秋墨衍:“沒玩過。”


    誰敢跟他玩行酒令?不要命了?


    長歌可愛地張了張嘴巴:“我沒讀過書,不會耶。”


    眾人同情地看了看三人。


    趙熙勾搭著秋墨衍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勸道:“秋兄,這就是你這個兄長的不是了,就算你爹娘早逝,你也不能一心做生意,不給秋娘子請女先生,不識字不讀書,往後是很難嫁好人家的。”


    秋墨衍笑容僵了僵,警告地看了一眼裝傻賣萌的長歌,自打出了盛都,她變化極大,終於不再是那個冷冰冰少年老成的小帝姬,變的活潑可愛了很多,但是也開始狡猾地扮豬吃老虎了!


    秋墨衍:“我準備掙下萬貫家財,這樣以後我們家小長歌想嫁人就嫁,不想嫁也可以留在家中一輩子錦衣玉食。她愛讀書就讀,不愛讀就不讀,有哥哥有底氣!”


    趙二等幾個小娘子一臉羨慕地看向長歌,嚶嚶嚶,秋郎君太好了吧,她們從小就被逼著學琴棋書畫女工,她們家哥哥從來就沒有這種寵妹妹的覺悟。


    趙熙撓了撓腦袋:“不會吧,你準備留你家妹妹一輩子?”


    秋墨衍抿了抿唇,他倒是想,就怕等小長歌長大,越長越美,想留都留不住,盛都有個虎視眈眈的蕭霽,出了盛都,又遇到了在鄉野的穆青衣。


    這日子,有些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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