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者與各方麵的代表, 嚴格的劃分成兩種界限,在大院裏各忙各的。這邊做著各種實驗, 那邊是吹笙打鼓招魂安魂,好不熱鬧的忙了一上午。不管是有用無用, 大家都在忙,都想把此事早點結束掉。


    唯一相同的地方是,他們都集體去距離這裏大約一千米以外的臨時修建的簡易板蓋的食堂開飯,麵對那麽多屍體,誰也吃不下東西。


    施洋在食堂裏遇到一位熟人,萬彬彬小朋友的爸爸萬躍,他在自己師兄那裏見過此人一次, 當時他穿的各種邋遢, 現如今也是一身毛呢料子的製服,修整的很幹淨,大概是要麵對國際友人,門麵功夫也得裝一下吧。還有一位熟人……世界真小不是嗎, 施洋看了一會, 不由同情自己專職為奶爹的師兄,扭身想走,不經意的卻看到,李真跟吳維端著餐具,呆呆的看著施洋。


    “洋洋!你怎麽在這裏?”吳維作為這次行動的副指揮,算是這群人當中的實權派。


    施洋左右看看,需要進食的修真者坐在飯堂的左邊, 那些法醫聯合組坐在右邊,中間還有一排藍色的餐桌,就成了界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你以為我願意來?你們……吃飯呢?你們那邊夥食不錯啊!”施洋探頭看下吳維的紅燒獅子頭,再看看那邊修真者的飯堂裏裝點的很是精致的食物,突然沒了胃口,這廝一貫就是吃混食的,打小兒就覺得別人家的飯好。


    吳維笑了下,從一邊拿了不鏽鋼盤子遞給施洋:“每天夥食費三百八,一類灶,我當兵那會兒,可沒這麽好的東西吃,來點唄?”


    施洋接過去,習慣的把盤子往身邊一遞,施一就憑空出現,接過盤子一頭紮進正在打飯的國際友人當中插了個隊,話說,施一出生在清末,那會子好歹也是個舉人老爺,書念得不少,排隊的不懂,再說了這隊伍是橫排。


    習慣了飛天遁地的國際友人,如今次接近還是第一次,他們比較興奮的看著施一,要不是不允許,大概早就取了手機拍拍了。


    吳維與施洋坐下,不知道從那裏伸出一隻手遞過一盞茶,施洋接了,也沒覺得怎麽著的就喝了一口,在嗓子裏清了幾下後,隨口吐到一邊,於是那邊又出現個痰盂兒,好吧,這情形挺詭異,就像鬼片兒,看的吳維跟李真毛骨悚然的。


    “你能不這樣嗎?”吳維有些受不了施洋大老爺的作風了。


    “那樣啊?”施洋不懂,接了熱毛巾敷臉,這才拿起筷子夾起菜肴吃了一口,味道……沒想象當中的好吃。


    “就你這樣,那幫老毛子看了,回去個個要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了,今兒早上你們在那邊折騰什麽呢?”吳維抱怨著,在心底,他還把施洋當弟弟,當然,如今他這是一廂情願的事兒。


    “招魂兒呢唄,你們解剖,我們直接招了鬼魂問詢下。那邊畢烈耀聯係的是老茅山派,特靈光,要不你把你祖爺爺的八字給我,我給你走個後門,招來你們敘敘舊,萬一有沒交代的祖產什麽的,也算發一注小財。”施洋開著玩笑,盡量令他們中間的氣氛調和的溫和些。


    吳維嘴角抽抽了一下:“你可別,人家在下麵呆的好好的,你把老人家叫上來,那麽大年紀了,多累啊!再說了,我們組裏也有人會茅山法,你真當我們特四沒人才了。”


    “我就是一說,聽不聽的你隨意吧。”施洋沒抬頭的嘀咕。


    吳維端起米飯扒拉了幾塊,又想起什麽:“找來了嗎?”


    “什麽找來?”施洋沒聽懂。


    “鬼魂……”作為一位現役軍人,吳維說這話的時候忒別扭。


    施洋夾菜的筷子停頓了一下,表情挺不好:“沒有,該是魂飛魄散了吧,太狠毒了……”說完,他想了下:“別跟謝寶說,要是知道連個念想都沒了。”


    “嗯……”吳維點點頭,繼續扒拉飯。


    餐廳裏,除了咀嚼的聲音,飯碗碰筷子叉子的聲音,顯得格外的安靜。吳維一邊吃飯,一邊悄悄打量著如今的施洋,原本以為,自己跟這個人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吳維有吳維的矜持與驕傲,他一直是個優勝者。可現如今,這人已經落下他好遠,吳維清楚的知道這一輩子,施洋可以達到的高度,對他來說,那真是比登天還難。他有些嫉妒,不,他有些妒恨,任誰知道了自小暗戀自己的人,忽然的落下自己十萬八千裏,此種滋味,想一下那股子酸楚就別提了。


    “你跟阿姨他們和好了嗎?”吳維沒抬頭的提醒著,就不知道怎麽了,他忽然很想給施洋找點不快。


    “和好?以前那都是小孩子脾氣,我師父說,一個巴掌拍不響的,我這破性格,又不積極,到那裏等都不會招人待見!”施洋很隨意的回著,壓根不在意吳維說的話。


    “上個星期,我見你姐姐了,那不是小時候我們一個班兒嗎,你姐說,你媽可傷心了,總哭,阿姨,叔叔,年紀都不小了,你以後能活那麽久,別把疙瘩總是係著,下輩子……保不住還有無這樣的緣分呢,你說是不是。”吳維繼續嘮叨。


    “啊,知道了。”施洋不再吃了,放下筷子擦擦嘴,擦完這才露出意思不耐煩的對吳維說:“你有病啊!你自己家的事兒還沒理清,管我家做什麽?”


    吳維愣了一下與呆愣的李真相互看看,一抹尷尬的潮紅在吳維臉上泛出來,越來越紅,最後發了紫。


    “小先生,能過來一下嗎?”畢烈耀走過來低頭打了個招呼,先是看看吳維,接著嘴角露出一絲譏諷,這就是自己被發配後,特四扶持起來的負責人?怎麽就分不清位置呢?


    也許,這就是修真界與俗世區別,修真界崇拜弱肉強食,俗世永遠有比力量大的規矩。


    施洋站起來,看看門外又扭臉看下吳維,他輕輕的在口腔裏咬下後槽牙,放鬆了一下後這才對吳維扯了個扭曲的笑臉說:“別在意,這不謝寶剛走,我心裏不痛快。”


    “哦,沒事沒事,都是熟人,理解的,我也不高興,謝玉跟謝寶人都挺好的,隻是沒想到這事兒波及到咱們的圈子了。”吳維接著樓梯迅速的下了。


    “那個人背後沒個家,這事兒對誰家都是晴天霹靂。算了……我出去下,晚上,你們那邊跟我們這邊交流下線索吧,這麽扛著也不是事兒。”施洋說完扭身出去了。


    吳維呆坐在那裏,伸手抓住褲兜拿出一包煙來,李真碰了他一下,指下飯堂裏的禁煙標誌。吳維抱歉的笑笑,抓著香煙,慢慢走向簡易食堂的外邊。


    寒風中的殘陽帶著最後微薄的光線照在野地上,飯堂外麵的臨時標誌牌子下,站著一位古人。這人著一件黑色的黑色的長袍,一頭的長發挽緊了紮在頭頂的玉冠裏。吳維呆了,因為這人長得十分俊美,當然俊美不是他唯一的優勢,這人氣質好,那麽飄渺,飄逸,飄灑,天地間都像掌握在他的手心一般,隻是一站,吳維就覺得自己渺小如螻蟻,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即便如此,吳維沒走,他壓抑著,有些極其不愉快的看著施洋就站在這人的對麵,他的手插在褲兜裏,尖下巴微微仰著,眼神裏帶著一股子好不遮蓋的飛揚,那兩人光是站在那裏,便是一景。


    辯香看著施洋,仔細的,上上下下的看了好一會這才溫和的一如往昔哪班的開口道:“我若勸你走,你必然會留下是嗎?”


    “對!“施洋一貫的不客氣。


    辯香笑笑,伸出手,想拉住施洋的手,可惜,施洋躲開了。


    “這邊條件不好,已經到了家門口,去我的洞府去看看吧,雖然比不得羿丹先生家底厚,可那也是曆代辯香心血凝聚的地方,風景還是很不錯的。”


    “不去,我有工作。”


    “有你沒你,該遇到什麽,該到達那裏都是定好了的,乖,去坐坐,這邊空氣不好,環境也不好,小五洲離這裏就幾步路,你也不想陪著……那麽多的……嗬,呆一起吧。”辯香早就習慣了施洋式的對話方式。


    有修士從室內出來,一眼看到辯香,呼吸都要停頓一般的立刻就是雙手交叉,深深的彎腰。辯香不說話,他們便不敢起來。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曆代辯香在修真界的地位都是最頂尖的。


    “我愛住這裏,你是我什麽人?管的寬,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施洋不知道怎麽了,今兒火氣格外的大,說完,他不在看辯香,轉身走向十號倉庫。


    辯香一把拉住他,施洋掙脫了一下,怎麽掙得開,又不是他的對手,就隻好被他這樣拉著,對他怒目而視。


    “施洋,我大乘了,也許……就要飛升了,這一界已經亂了,你要是願意,跟我一起好嗎,我有辦法……”


    施洋眉毛一擰,扭臉看他:“我想飛升,羿丹那家夥比你有辦法,再說了……”他想到了什麽一般的轉過身,上下打量著辯香:“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辯香笑笑:“知道,可是不能說。”


    “我問你,也不說嗎?”施洋說到。


    “不能說,再說,你是我什麽人呢?”辯香笑著,手裏卻握的更加緊,從一邊的空氣裏慢慢走出四個人,正是施一他們,他們一步一步走過來,圍在施洋的身後毫不客氣的看著辯香,施一說:“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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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辯香撇嘴,抱歉的放開手輕笑:“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有誌氣的,卻原來……是有所依仗了。”


    施洋歪頭冷笑:“別呀,仗勢欺人這事兒我向來不做,可打我認識你開始,你那件事不是仗勢欺人?你沒說這話的權利。


    ”權利?那是人發明出來的糟粕,我不信仰那個,我信仰一切靠自己,施洋……跟我回去好嗎?這事兒,沒你想的那麽簡單,現在看著風平浪靜,卻也不過是前奏而已,我這輩子沒幾個念想,你是唯一我放不下的,跟我走,再不走……怕是那個羿丹來了,也沒用了……”羿丹還要勸解,那邊的飯堂裏卻傳來幾聲驚叫。


    施洋身形一動片刻間已經出現在飯堂內部,一進去,他便看到靠在飯堂邊上的一處桌子上,有位國際友人臉紮在不鏽鋼飯盤上,身體正在一點一點的泛著白霧,身形慢慢的正抽成一團兒。


    “去……”施洋隨手取出一塊白色的玉佩祭了出去,那玉佩迅速飛到那位國家友人頭頂變成一個正方形透明的罩子罩了下去,白霧在罩子裏找不到出路快速的變成一個模糊的人形開始掙紮,一邊掙紮,一邊無聲的猙獰著什麽。


    沒人知道施洋現在扛著怎麽樣子的一股強大的壓力,他隻是感覺有一股子力量拉扯著自己就要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把自己拽過去,施洋單腳跺了一下,兩根碗口出的藤蔓從地底伸出來緊緊地抓住施洋的腿一圈圈的纏繞起來,拉拽的壓力頓時去了一些。


    白霧變成旋風,玉佩罩子一點點的分裂開來,最後慢慢破裂成碎片,那旋風逃脫出了束縛在屋子裏高速的旋轉開來,所過之處,波及者被刹那吸取掉水分變成人幹兒。


    屋子裏有修士快速的念著法決各施其法的將自己罩起來,可憐那邊的的法醫聯合組成員們,此刻除了站在那裏驚叫,戒備,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同伴被帶走。


    盤著雙腿的藤蔓開始慢慢出現裂紋,就像窯變一般的幹枯斷裂,施洋心裏暗暗驚訝,催動功力一層一層的促動地底靈幹繁殖,施一他們齊齊的圍在施洋身邊紛紛先是甩出一些靈符,靈符爆裂瞬間就把那白旋風切割成千萬份,屋子裏的不鏽鋼盤子一塊一塊的飛起,凝聚成一塊巨大的可以照出人影的鋼壁,很快的那千萬份白霧又化成無數的像手一般的物事,抓起屋內的一切有生命跡象的物體吞咽著,一時間飯堂內人仰馬翻,無論是修士,還是俗世人都在四下奔走。


    吳維跑進屋子,先是找李真,當他找到李真,拉著她想跑的時候,這間簡易的飯堂已經成了禁室,門窗都打不開了。


    一聲詭異的笑在房間裏響起,慢慢的笑聲越來越大,有人在施洋的耳邊吹了輕輕的哈了一口氣:“洋洋,媽媽帶你去動物園好不好?”


    施洋一愣,身體慢慢的向前走著,畢烈耀大喊著:“別過去!”奈何,此刻的施洋什麽都聽不到。


    “動物園?”施洋一臉困惑,腦海裏出現了小時候,老師布置作業《記最快樂的一天》,幼小的施洋想不出什麽是最快樂的一天,於是抄了小學生作文集裏的一篇。


    “今天,我跟爸爸媽媽去動物園了,動物園可好玩了,有大象,有河馬,有長頸鹿,還有海洋館裏的海豚。動物園裏到處都是人,媽媽怕我走脫了,就緊緊拉著我的手,我們先去了猴山……”


    幼小的孩子,拿著作文本站在講台上幸福的念著,念完,老師帶著一臉譏諷的笑對班裏的同學說:‘看到沒,這就是抄襲。施洋,你可真有出息,連改都不改,標點符號都照抄了……’班級裏,孩子們的嘲笑聲匯集在一起,施洋拿著作文本跑出教室,一邊跑一邊哭……


    “施洋,媽媽跟爸爸帶你去動物園好嗎?就咱三……”那聲音慈祥的,帶著濃濃的寵溺的聲音誘惑著。


    施一,施二,施三,施四被強大的力量撞擊開飛向牆壁,又反彈到了地麵上,他們不約而同的吐出幾口鮮血,那白霧興奮的卷過去,殘血頓時不見了。


    施洋呆呆的往前走著,臉上帶著孩童一般的笑,他問:“隻是帶我一個嗎?哥哥姐姐都不帶?”


    “不帶,就跟洋洋一個人去!”


    施洋很高興,伸出雙手高高的舉起,就像被拉著一般慢慢的向前走著,那白霧分成兩半,變成一條白霧分割成的牆壁,施洋一臉幸福的像著鋼壁那裏蹦跳著。


    “洋洋……別過去……”吳維喊了一句,很快的他被一股力量卡住脖子,臉上一片青紫。


    終於,施洋來到了巨大的鋼壁前,眼睛裏童真的光芒遮蓋不住的興奮,他說:“哇……好多魚……”說著就摸向那裏……一下又摸了空,巨大的鋼壁化成吸粉一層層的落下,吳維從空中墜落到地麵上,李真大哭,哇的一聲撲了過去。


    施洋呆了,傻乎乎的看著麵前的飯堂,裝海鮮粥的瓷盆扣在地上,他摸摸自己的臉,有些生氣的看著四周,很快的他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著倒退的向後急飛起來。


    “辯香?”施洋驚訝的看著抱著自己這人。


    辯香衝他笑笑,一張嘴卻是一口血噴了出來,施洋看不到,此刻在辯香的後背,那股白霧化成一雙手快速的擊打著辯香的後背。


    “我……我也沒去過動物園呢?你能帶我去看看嗎?”辯香護著施洋,就像以前施洋護著春天那般,辯香笑著,嘴巴裏的血滴滴答答的滴落在施洋的臉上。


    從來沒有人這樣護過自己,就連師傅都沒有這樣全心全意的擁抱過自己一次。施洋看著辯香,看著他的臉色慢慢的變白,看著他那一頭烏黑的青絲,一縷一縷的被一股力量包裹著帶走了生命的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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