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外麵不好的消息每天傳來,樂成道人與袁平波想好了,到時候大不了同歸於盡。他們是丹門,自爆丹還是做得的。想著自此與兒女團聚的時間不多,樂成道人給全家放了假,他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這袁家人現在倒是真的不在乎了,袁平波最近學會手機網購,拜托楊向子給他買了個國際台球桌回來,每天帶著兩個妾氏打台球。老道包了家裏所有的農活,搞得薛潤每天沒事幹在語聊室成了職業陪聊。


    楊向子這天要給春天買動畫片碟片,薛潤他們就把孩子交給施洋看著,準備一起下山溜達。出門的時候正好看到帶著丫頭綠蕪遛彎的蘇氏,便順手拉了一起下了山。


    這一車四人,都是修真者,無論氣質、摸樣都是精雕細琢的精致,於是,一進商城,便引得大家都悄悄地看。卻也沒什麽傻逼惡霸蹦出來對蘇氏說:美人兒,跟我吧,我爸是xx。


    蘇氏打生出來,就沒在這麽多人人群裏呆過,小丫頭綠蕪也是,堂堂修真者,被嚇得伸手直抓薛潤衣袖。


    “外麵人向來多,正梁市還不算大呢。”薛潤一邊說笑,一邊帶著她們上電梯,去了二樓兒童區。這四個人一看到各種小洋紗裙子,粉粉嫩嫩的掛在那,便入了眼魔,一窩蜂的,東抓西拿的又買了一堆。買好衣服,楊向子看天色還早,便打算帶蘇嫂子多溜達下,蘇氏的骨子裏,就像個土裏埋著的封建時代的女人,這麽熱的天依舊是長袖衣服,長袖褲子。


    “姐,不是我說你,如今的女人活得很滋潤,想嫁便嫁,想怎麽就怎麽,尤其是美人,就像姐姐這樣的,不知道多少人喜歡。現代女人,多的是什麽,就是各種糾結,各種挑剔,各種跟自己過不去,師傅說那是慣壞了,其實我覺得是女人們喜歡思考了。嫂子總是慣著大哥,以後,別慣了,晾著他!叫他陪小妾打台球去吧!”


    蘇氏捂著嘴巴嗬嗬笑,她笑裏含羞,姿態優雅,著實引得路人相看,也是這四人實在是姿色上等,不做明星可惜了。


    手裏掂著裙子比比劃劃了一會,蘇氏語調很沉穩:“咱們那時候兒,哪有這麽美,這幾日陪著公公悄悄的看電視,那裏麵的姑娘,半分不如意,便像麽的活路一般,哭個二十集。急得那些傻老爺們,抓耳撓腮,咱們全家也急得抓耳撓腮!那片兒裏的先生們也實在不像男人,無論上吊哀求,大雨裏淋著,家裏樓下等著,多好麽噻!咱們那時候兒啊,十五歲不嫁,官老爺上門了……要收稅的。”她想起什麽來,抬頭看看外麵的天空,想了一會便又釋然一笑。


    “我父母去的早,叔叔嬸嬸非要我嫁個老頭子,我一氣上了山,想著吊死在父母墳頭,也算一家團聚。那後來,遇到他,他是個君子,弟弟說現代女人如何強,咱們不做評價,沒那個立場,我觀那個法律時效節目,如今這個年份,咱家看啊……缺君子,正人君子!仁人君子!這不是男人要變或者是女人要變的事兒麽,其實,君子沒了,女人就得強了,這不是悲哀嗎。若男人都是君子,女人還折騰什麽勁兒呢,都跟家裏乖乖地呆著了麽噻……弟弟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楊向子呆了下,聳下肩膀,表示無話可說。


    “花了這麽多錢,真是給阿弟添麻煩了,回去我叫你大哥算銀兩給你。”袁家銀兩可多了,都是出來的時候帶的一錠錠的明代官銀。


    “那東西,玩幾個就成了,花不了多少錢,姐試試這件。”楊向子拿起一套雪紡半袖上衣遞給蘇氏。


    蘇氏看這衣服實在暴露,心裏卻是很想穿的,她看看周邊這些衣著自在的女人們。在她們身後,跟著提著大包小包的男友、老公,於是咬咬牙,進更衣室換去了。


    綠蕪原本叉著手一直跟著,後來被說了幾句,才小心地抱著可樂坐在一邊,眼睛卻盯著蘇氏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上去侍奉。她的身後,幾個大學生少女,活潑可愛地咬著火炬冰激淩,四下溜達,張揚地嬌笑著。


    “哎。”楊向子深深地歎息,扭臉對師傅說:“人人羨慕的修真內核,我看也不是很快樂。”


    “那是你說的,所謂子非魚……對吧。”薛潤穿著新買的運動褲頭,半袖的休閑文化衫,懶懶散散地靠著二樓的柱子說閑話。他這幅樣子,引得來往男男女女都忍不住的端詳。有人拿手機拍了照準備去網上發一下,可是也奇怪了,無論拍多少張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模糊。


    楊向子露著詭異的笑,四下仔細觀察著使手段,想照師傅是沒門的。


    蘇氏有些羞澀底揭開簾子,楊向子跟薛潤立刻一起伸大拇指。現代男人,先天帶著取悅女生的血統,管是什麽女生呢,習慣性的要先巴結,才是紳士風度。


    “那我……”蘇氏咬咬牙,一仰頭:“那我就這麽穿著走了。”


    “成啊,阿姐隻管走,小的們伺候著。”薛潤難得俏皮一回。


    現代女人的快樂,其實很簡單,有足夠的錢逛商店,最好身後要有個撐頭的男人提衣裳。女人不管怎麽浪費,男人都無怨無悔的寵溺一笑說:“你喜歡就好。”這種便是至上的完美生活。


    蘇氏身後有兩個提包的,所以說不分古今,她也是很美的,心情說不出的好。


    當然買的多的時候,他們會去旮旯角落,蘇氏會小心翼翼地從脖子下麵拽出一個布袋把東西都裝進去再繼續買,那是她的聘禮,一個乾坤袋。


    “沒出事那會,咱內核那邊,每年在杭州,還有小五洲外圍,都有大集,西北郭家的絲綢、雜項是最好的。”蘇氏咬著火炬冰激淩說著閑話。綠蕪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想拿袖子遮掩吃相,卻發現自己換了衣著,半條雪白的玉臂露著,哪裏遮掩得了。


    “大集都賣什麽啊,阿姐?”薛潤問道。


    “小叔叔跟阿爺同輩,可不敢亂叫我阿姐,阿爺知道會責罰的。”蘇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冰激淩,漂亮的杏眼眯了起來,便是現在她三十歲的樣子,那種來自修真界特有的,美豔少婦無意流出的質樸與純粹味兒,也是現代少有的。


    身邊一位發傳單的青年,傻乎乎地看著她,一張一張地往她手裏塞傳單。


    “小哥兒,這是啥?你一直給我,都好幾張了。”蘇氏搖搖手裏的廣告紙。


    發傳單的小哥一陣羞愧,他是藥店賣補腎丸的。


    蘇氏看下傳單,見那上麵盡說一些大補的藥品,沒片刻她眉毛擰成一團,很是正義言辭地對這位小哥說道:“這方子不對。”


    楊向子連忙拉了她離開,一邊走,一邊勸:“嫂子不要在意,那上麵隻是說的好,未必會有那麽的好東西放進去。”


    蘇氏驚訝,但是,終於還是抿抿嘴巴,沒說話。


    “大集裏,賣靈石,賣丹藥,賣礦物的,老字號的東西量足不說,幾千年都不會變。可是俗世的東西總在變,無論是吃的用的,我們也就是看個稀罕,卻不買的。


    現在想起來,當初辯香先生留的規矩,倒是真的很有道理的,辯香先生不許內核跟外界來往,怕也是學了這裏的規矩,回去不再誠實、誠摯、誠懇踏實了吧。”蘇氏歎息。


    “那位辯香先生,權利很大?”薛潤問。


    “對呀,他是小五洲的首領,我們現在使用的藥物、礦物、飼養的靈獸、移植的寶樹都是小五洲出產的。辯香先生說,現代的東西進了小五洲,小五洲就會靈氣盡失……”蘇氏看這路邊成串的汽車堵塞在那裏,噴著尾氣,想了下:“俗世多變,會引得修士心緒煩亂,外物至多就是外物,偏偏很多人是看不透的。”


    下午的時候,這四人跑到電影院,吃著爆米花看了一場現代武俠片。原本是集齊各種糟粕的商業片,合了愛情、陰謀、凶殺、武術的垃圾片,卻被蘇氏跟綠蕪看出了味道,主角的女友死了,綠蕪在影院哭得難以自持。


    “得了,別哭了,下一部片,她還會出來的。”楊向子無奈地勸阻。


    這兩個女人正在傷心不已,蘇氏拿著紙巾的手突然停下,眼睛盯著路邊的一輛車子。


    “畢烈耀?”蘇氏驚訝地看著馬路那邊。


    畢烈耀站在一輛奔馳跑車前麵,神情有些疲憊,像是早就等候在那裏,專等待他們一般。


    楊向子與薛潤對視了一眼沒動彈,倒是畢烈耀走過來,打量了一下他們,依舊一副沒禮貌的樣子,他微微地衝蘇氏點頭:“想不到,蘇姑姑竟然隱身在此,前些日子,家父看名單還在擔心,生怕姑姑、姑父出事。”


    蘇氏撇嘴,嬌笑了幾聲:“你父親竟然會擔心我,假的吧?我們東躲西藏那會子,怎麽不見你們老畢家出來管管咱呢?”


    畢烈耀臉上露出一絲窘迫:“家父身不由己。”


    “當初阿爺救你阿父的時候,也身不由己,你全家被追殺的時候,阿爺也身不由己,可阿爺還是救了,你天生沒靈根,阿爺也幫你煉藥了。世上哪件事是由著自己的心思的,別拿身不由己當理由,怕就說,咱老袁家卻不出這種懦種兒的。”蘇氏的嘴巴沒客氣。


    畢烈耀並沒有因蘇氏的話而多做解釋,反而用極快的語調說道:“蘇姑姑,叫阿爺快走,先生那邊……反正我阿父說,先生要找幸存的丹門做誘餌,所以,遣小侄來通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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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烈耀說完,轉身從口袋裏取出一盒香煙點了一根,做痞子樣吸了一口,大概沒吸過煙,也不會偽裝,他就那樣,狼狽加咳嗽的跑到奔馳車前,進了車,一溜煙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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