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憂張了張口,她想問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但還沒接收記憶,生怕自己會失言問出差錯來。垂下眼瞼,深思片刻,再睜開的眸子裏滿是哀切,也不說話,就直直地望著哭得聲淚俱下的娘親。


    薛氏一張灰黃臉,皺巴巴的,眼睛紅腫,下眼瞼處一片烏青,一看便是幾日沒休息好的。整個人死氣沉沉,頗為老氣,就像是失了陽壽般,在黑漆漆的屋子裏,配上哀切的哭聲,意外的滲人。


    對上女兒傷心的眸子,薛氏心如刀絞,淚水更加止不住,強忍著安撫:「憂憂,莫怕。這幾日娘都打探清楚,那公孫家死掉的婢女,並不是周身血液吸幹而死的,是被公孫家的二少爺養的狼犬咬死的。那些流傳出的公孫大少爺詐屍消息都是假的,你嫁過去也隻是配個冥婚,走完過場後就是公孫家的大少奶奶,沒人敢欺負你的。」


    聽完娘親的安撫,淺憂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這具身體是被配了冥婚,嫁給死人的?!


    一個激動想坐起身,身子虛弱得使不上力氣,不但沒能起來,額角咚地一聲撞在床柱上。


    「憂憂,我的憂憂啊,娘都和你解釋清楚,你怎麽還想不開要撞柱!憂憂啊,傷在你身,痛在娘心!娘求求你,莫要再做傻事了!」薛氏哀切地尖叫一聲,將淺憂摟住懷裏,摩挲著她被撞青的額角。


    冰冷的觸感落在肌膚上,凍得她忍不住發抖。


    薛氏身子一僵,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戀戀不捨地鬆開女兒,坐到了床腳。


    咚咚咚。


    破舊的房門被人激烈地砸著,搖搖晃晃得好似支撐不了多久,隨時會被外麵的人撞碎。


    「薛娘子,再不開門,誤了吉時,你還想再死一次?」陰惻惻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冰冷得令人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薛氏一聽,駭得瑟瑟發抖,最後撲到床上叮囑淺憂一句:「憂憂,你且記著娘與你說過的話,到了公孫家一定要乖巧聽話,就算他們將你當大少奶奶敬重,你也要識得自己的身份,莫要做惹人生厭的事!」


    她說完,便踉踉蹌蹌地去開門。


    淺憂死死地盯著她的腳,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居然覺得娘親是沒有腳的!


    她努力地眨眨眼,可屋子裏連根蠟燭都無,隻能就著清冷的月光,漆黑的夜晚,又如何能看清娘親的腳下?


    她努力的安撫著自己,娘親又怎會沒有腳,難不成她還飄著走路?


    可心底總是有些惴惴,直到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響起:「瞧瞧這哭得悽慘的小模樣,我們公孫家可是大戶人家,能嫁進去的都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怎麽到你家就哭得要死要活?」


    一個拾掇得分外利索的婆子走進屋,臉上青黑青黑的,唇角的譏諷,顯得分外刻薄。


    「冬嬤嬤,怎麽是你來了?」薛氏看到冬嬤嬤很吃驚,驟然拔高了音量。


    冬嬤嬤不屑地往她那邊瞥一眼,冷聲說道:「眼看著吉時將到,你卻沒把人送過來,我當然要親自走一趟!」


    她的視線一移,看到淺憂瘦弱的身子躺平在床上,臉上的不屑越發濃重,「薛娘子這是什麽意思?你女兒為何不換嫁衣,還躺在床上?」


    「冬嬤嬤,我……我……」薛氏明顯是個口笨的,她想要解釋,卻又不知應該說什麽,隻能哀怨地掉眼淚。


    「沒用的東西,還好我老婆子親自走了一趟。」冬嬤嬤大步走到床上,一把將淺憂拽起來。


    淺憂被扯起的瞬間,隻覺得全身都要散架般,這麽一感覺,明顯就發現這具身子虛弱得有些不正常,好像剛剛在鬼門關裏轉回來的一般。


    冬嬤嬤下手很重,淺憂被抓的很疼,可身子就像不是自己的,連掙脫開的力道都沒有,隻能由著她給自己化妝,穿嫁衣。


    那嫁衣拿出來時,淺憂便克製不住的發抖。華麗的刺繡,精緻的料子,明顯是有錢人家才能用的好東西。就是那紅色實在是刺眼,就像是被鮮血染紅的一般,令人從心底升起寒意。


    見冬嬤嬤要拉扯她的衣服,淺憂拚盡力氣抓住胸口,「我自己來……」


    一開口,她就被自己的聲音嚇到了!


    實在是太沙啞,就像破鑼一般。在平常的時候聽到,也許還能笑笑,可在這詭異的夜晚裏,讓人毛骨悚然。


    「讓你自己來?就你那軟胳膊軟腿,隨時要死掉的模樣,也能自己穿上嫁衣?」冬嬤嬤冷笑,根本不信淺憂自己能行,伸手還要拉扯。


    淺憂卻是死死地護住胸口,嘴唇倔強的抿起,就是不讓她動一下。


    「小蹄子,能給大少爺配冥婚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老婆子我今兒非要替夫人搓搓你的銳氣!」冬嬤嬤手上用力,嗤啦一聲撕破淺憂的一條袖子。


    薛氏在一旁看得焦急不已,見女兒的胳膊被冬嬤嬤抓破後,再也忍不住,哭著撲上去,「冬嬤嬤,讓我幫女兒換吧!求求你,她真身體還弱著,再有閃失可是有性命之憂!」


    冬嬤嬤被她求的心煩,可一想淺憂的確身子不好,否則也不會被選中配冥婚,便鬆開手,冷冷地丟下一句:「我隻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若是不穿好,我就親自動手!」


    冬嬤嬤根本看不起這母女,就算淺憂即將嫁入公孫家,她也不屑在她麵前遵照禮儀,自詡奴婢。


    淺憂也聽出她的輕視,眼神中越發的冷,卻在娘親為她換衣服時,沒有在抵抗。


    薛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為淺憂穿上嫁衣後,終於忍不住一把將女兒抱入懷中,「憂憂啊,娘對不起你,是娘不好!可娘也是萬不得已啊!娘眼看著沒幾天活頭了,而你又自小身體不好,娘怕把你獨自留在世上,連個能照顧的人都沒有!憂憂啊,你別怪娘好不好?別怪娘了!」


    淺憂開始聽到薛氏將她配冥婚時,的確是有怨氣的。可聽到她哭得那麽傷心,心中到底是升起幾分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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