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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茉莉聽得心煩的說:「不要吵了,我們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別人過別人的日子,我們不要說人家的是非,我們也不去人家那裏要人家的東西,這樣總行了吧?」


    就連茉莉都這麽說了,茉莉媽又生氣又傷心,她又沒有辦法,隻能發脾氣說:「我挑上來的水都讓你給糟蹋了,你去給我挑回來還我。」


    茉莉放下碗筷就往外走,她雖然肚子很餓,但還是不願意再聽她爸媽兩個人吵鬧,她出去挑起鐵皮桶出門了。


    茉莉他們村是順著一條河的山上住著的,聽說他們的祖先是住在河邊的,但每年河水泛濫的時候就會把家給淹了。


    於是,他們的祖先都搬到了山上去住,住定了就沒有再下山,雖然他們每天都得下山來挑水。


    這裏的人每家都有一隻超大的木桶,聽說這種桶是城裏人用來洗澡的,而他們則是用來裝水的,一家老小所有的用水都在這隻桶裏了。


    這一天到晚的都會有人上山下山的挑水,隻要沒事就得把家裏的大木桶給裝滿。


    「茉莉,你看到了丁曼殊沒有?太漂亮了,以前我都不知道她居然能有這麽漂亮。我嫁進來的時候,跟其他的媳婦在一起,她們說起這個丁曼殊來都說她以前被她男人打慘了,可憐。也偶爾聽說她長得還不錯什麽的,可沒想到居然有這麽漂亮。」村裏的一個進門一兩年的小媳婦一臉羨慕的說。


    茉莉笑笑說:「她以前就漂亮的,隻是現在打扮一下更漂亮了。」


    小媳婦擔著空桶湊近了說:「茉莉,聽說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你是不是個傻子,得去給她要些好處的啊。」


    茉莉苦笑了一下,她反感所有讓她去要好處的人,她知道村裏的人就是這樣了,要是等她真要了所謂的好處,隻怕全部矛頭都會指向她,說她各種壞話的。


    茉莉不說話了,小媳婦撇著嘴說:「茉莉,你是還沒有想好要什麽吧?我跟你說,你就往貴的大的要,不要手軟,反正,她的命是你救下的,她給你多少錢都是應該的。」


    她們說話間已經到了河邊,猛然間,旁邊的一個女人抬頭時,她們才發現這就是丁曼殊了。


    丁曼殊換了一套大山大姑娘小媳婦穿著的深藍色粗布衣褲,還戴了塊藍布頭巾來挑水,要不是看她的臉,還真沒有發現是她。


    丁曼殊看向茉莉,認真的說:「茉莉,你想要什麽,我給你,隻要你說出來。」


    茉莉呆住了,她想要丁曼殊帶她離開這裏,可是,她又在擔心整天吵架的爸媽,她怕她不在,給他們拉架的人都沒有,他們會打出個好歹來。


    小媳婦臉紅了,她忙低著頭打了水後忙著走了。


    茉莉沒有說話,她也去打水。


    丁曼殊見她不肯說話,從肩膀上取下一個大山裏的粗藍布包下來遞給茉莉說:「這裏有三袋方便麵,吃的方法是在袋子上的。我三天後就回去,如果,你想跟我走的話,那三天後,你去出山上高速公路的路口等我。茉莉,在這個村 子裏,一個人從出生就可以看到他老死了,沒有意外,除非是意外死亡。人生是可以有不同的選擇的,但選擇的機會隻有大山外麵才有,大山裏麵是沒有的,你想一下吧。」


    這時,是午飯後了,又有幾家的兒媳婦說說笑笑的來挑水,丁曼殊和茉莉忙散開,丁曼殊挑著水走遠了,茉莉才反應過來她給的那個布包還在她手裏。


    茉莉挑了水就走,她小心的吃力的爬著這個山想著:為什麽不在山下住呢?河水已經很久都沒有泛濫了,至少在茉莉出生到現在,她從來沒有看到過河水泛濫過,可是誰都沒有想過要搬下去山去生活。


    老祖宗的傳說嚇倒了他們,他們連一點點改變現狀的想法都沒有。


    茉莉今天覺得她肩頭上的兩隻水桶無比的沉重,快把她壓得不行了。


    茉莉把水倒進大缸裏,她就回她的屋裏。


    她媽媽在外邊叫著:「茉莉,水缸還沒裝滿的,趕快去挑水。」


    茉莉沒有理她,她把她的小屋門銷插上,打開丁曼殊給她的那個布包裏麵裝著三包寶師傅方便麵,這也太搞笑了吧。


    茉莉看著這個外麵的包裝五顏六色的袋子上印著的麵條,看起來很是誘人,可是她還是想不出來,為什麽要送給三包方便麵。


    茉莉她媽媽又在外邊叫了一會兒,茉莉也沒有答應。


    她爸媽見她不答應便吃了飯下地去了,他們家的田是要走一段山路才能到的。


    茉莉等他們走後,先去燒開水,然後照著方便麵袋子上的提示做。


    好在他們家旁邊有一個嫁進來兩年的小媳婦跟她要好,教她寫字識字,她也認識了許多字,那個包裝袋上麵寫的字是什麽意思她還是看得懂的。


    茉莉照著說明書做很快麵條的香味就出來,她拌了一下麵,這香味又跟平時他們在家裏煮的麵條不一樣,是香的,有點油炸過的香味。


    茉莉瞬間就饞了,她拿那隻塑料叉子叉起一點麵放在嘴裏慢慢的嚼著,那種感覺讓茉莉瞬間就淚奔了。


    方便麵那美好的味道且不說,而是這一袋東西都跟大城市有關。


    如果不是在大城市裏,哪有這麽美味的東西呢?


    無法想像的美味,無法想像的人生,這些又讓茉莉想起了在河邊丁曼殊對她說的話:在這裏的人生是一眼望到頭的,而出去之後的人生是有著無數可能,許多機會的。


    這句話對茉莉來說太有誘惑力了,她一遍一遍的在腦子裏過著這句話,越過越快,快到她感覺她的腦子都要炸了。


    茉莉睡了一覺,在夢裏,她夢到了丁曼殊開車離開了這裏,她在後麵跑著叫著,可是,丁曼殊怎麽都聽不到看不到。


    茉莉驚醒了,她有點後悔當時沒有直接告訴丁曼殊,她是肯定要跟她去的,讓她一定要等她。


    茉莉起來就到旁邊去找那個小媳婦,她不在家,她隻好回來。


    茉莉回去時,看到她爸媽的屋門沒鎖上,她把鎖取下來,推門進去。


    桌子上有一個大碗,上麵還扣著一個小碗,茉莉把碗拿開,是紅薯。


    他們家每年都種著些紅薯,然後一麻袋一麻袋的往家裏背,早上中午晚上都是紅薯,沒有懸念,茉莉又想到了五個字:一眼望到頭。


    茉莉乏味的扣上小碗,不願意吃。


    她現在有一種隻能再在這裏三天的感覺,有些戀戀不捨的打量著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屋子。


    茉莉出來後,搬來許多已經劈好的小竹條開始編各種竹具。


    茉莉已經編了五年了,現在她編這些東西很熟練了,她知道以後去了大城市,她就不會再編這些竹具了。


    茉莉悶著頭,一直在編,不停的編,等茉莉她爸媽回來時,院子裏已經擺著許多竹具了。


    茉莉媽媽看到了這麽多竹具,心裏有了點安慰,可她又看了大木缸,皺了一下眉頭,她還沒有把話說出口,茉莉已經丟下手裏沒有編完的竹具去挑水了。


    山裏的人生真是一眼看到頭的,茉莉挑著桶往山下走時,她鄰居的小媳婦梅兒哭哭啼啼的也往山下走。


    茉莉忙追上去問她怎麽了,她把袖子拉上去一點,手臂上的皮肉都打爛了:「今天在種著田,婆婆不知道怎麽的又想起了我兩年都沒有生孩子的事,說了起來就罵我。我氣了,就說了我已經去縣城醫院裏檢查過了,沒問題,應該讓我男人也檢查一下的。結果,我婆婆衝過來就把我壓在地上劈頭蓋臉的一頓亂揍,我又不能還手不能躲,隻能由著她打。她邊打又邊怪我的名字要叫梅兒,說是梅兒就是在咒他們家沒兒,要叫我改,我不改,這是我媽死之前給我取的,我死也不改。」


    茉莉聽了心裏燃著雄雄怒火,她幾乎想開口讓梅兒也跟她一起離開這裏,到外麵的大城市裏去闖一闖。


    可是,她又想到了,她不是自己去大城市裏,她自己也還是在等著丁曼殊帶她去的,她沒有辦法替丁曼殊答應別人什麽,便什麽也沒說。


    走了一段路後,茉莉這才說:「梅兒,要不,你去城裏打工吧。我聽說,掙到的錢,除了生活費以外,還可以剩下一點點的。你在他們家裏當牛做馬的伺候他們一家人,還不讓你吃飽,還……」


    茉莉聽力好,她還能聽到梅兒她婆婆夜夜逼著他們幹那事,梅兒痛得慘叫,她婆婆就在屋外罵她不盡婦道什麽的。


    梅兒的臉也紅了,茉莉跟梅兒相差不多,梅兒比茉莉大一歲,卻已經做了人家兩年的媳婦了,梅兒的婆婆也過來跟她爸媽說過,讓他們把茉莉嫁出去,都十五歲了。


    茉莉因此很討厭梅兒的婆婆,茉莉的爸媽也不是不肯把茉莉嫁出去,隻是茉莉漂亮,而且是越長越漂亮,他們不想把茉莉隨便的就嫁了,總想著要讓茉莉嫁個條件好的人家,這樣茉莉以後的日子好過些,他們也可以多收一些聘禮,茉莉這才沒有馬上嫁人。


    「我不去城裏,聽說去城裏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很容易就學壞的。」梅兒那固執的樣子很像茉莉她媽,茉莉便沒有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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