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自詡是守禮君子,再生氣也不會拿林青青怎樣。


    誰讓他這好表妹那張嘴就像抹了蜜似的,成天變著花樣給他戴高帽。


    那誇人的話一套一套的,都不帶重樣的。


    他要是因為幾句話就發火,那不成小心眼兒啦?


    馬車很快就到了烏雅家,這大晚上的胤禛也不好意思上門,隻好拉著林青青的小手不厭其煩的叮囑:


    “爺從密雲回來就來拜訪,你若是去商會,一定要帶好侍衛,萬不可獨自出門,你乖乖的,別讓爺老是惦記你。”


    她弄的這商會根本就是不走正道的買賣,胤禛心裏擔憂得很,別看現在很暴利,以後稍有不慎就會出問題。


    林青青臉上揚起笑容,摟著他的脖頸,眼睛含情脈脈地看著他,親昵地應道:


    “我聽表哥的,你出門在外也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還有,要記得想我啊。”


    她聲音本就嬌甜,這會不氣人了,說著情話時嬌滴滴的,提出的要求更是讓人無法拒絕她。


    在現代的經曆讓林青青知道,女人有時候該軟就得軟一些,氣他那是情趣,該哄也得哄一下。


    男女之間就要有來有往,若是一直單方麵付出,得不到正向的反饋,那這付出也持久不了。


    胤禛鳳眼中帶著似水柔情,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爺知道,不會忘記你的。”


    兩人就要分開,哪怕克製如胤禛心裏也有些不舍,他忍不住握住那小腰湊近紅唇親昵著,心裏一點都不願意放她離去。


    林青青渾身發軟,撅著嘴被他親自扶下馬車,哼了一聲,根本就不理會他,直接帶著阿蘭朝著大門走去。


    她真是無語了,平日裏她那麽誘惑他,他裝得和個京城佛子似的,隻偶爾回應她。


    這會她都要回家了,他倒是不舍得放她走了,恨不得將她給吞了似的。


    胤禛含笑目送她進府後,靜站了良久,才轉身上了馬車。


    他本是騎馬來的,林青青非要讓他坐她的馬車回去,擔心他這麽晚還要吹風。


    蘇培盛扶著胤禛上馬車,看著他臉上止不住的笑意,眼神轉到他唇上的小傷口,忍著笑移開了視線。


    他這位主子爺也是遇到克星了,前幾天還生氣呢,今日兩人又和好了。


    隻希望他這好心情一直保持下去,免得成日黑著臉。


    胤禛靜靜坐在馬車內,心裏除了不舍和甜蜜外,還有種急迫感。


    這個女人實在招人的很,他越早娶回家才能安心。


    他沒有忘記太子房內的美人畫像,和太子比起來胤禛確實沒有多少自信,畢竟太子從小就壓在眾皇子頭上。


    也因為這個原因,他都不敢和青青求證一下,她和太子是否相識。


    一想到林青青和太子或許有過一段情意,他簡直就要窒息,既然如此,倒還不如不問。


    等他回府後,剛回前院,就得知宜修竟專程在此等候他。


    宜修正坐在椅子上看著不遠處的那盆牡丹花,眸中閃過抹思索。


    這花估計是特意培育出的品種,眼看再過些日子都要立冬了,這花開得依然豔麗。


    當初在暢春園時她就見過這盆花,沒想到胤禛回府後竟然還帶了回來,可見對此花的喜愛。


    可往日裏他不是一向喜歡清新雅致的花,何時竟然連喜好都變了?


    想到胤禛在前院獨自一人已經快大半年,這期間他好像隻去看弘時的時候和李氏用過膳,竟從未招寢過女子。


    宜修心裏突然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往日裏胤禛對她也算相敬如賓,如今竟然已經許久再沒去過她的院子了。


    之前她隻當胤禛是有事要忙,可再忙,難不成還能耽誤他休息嗎?


    胤禛不招別人正合她意,她最厭惡的就是看著他和別的女子孕育子嗣。


    可她卻不願看到她的夫君和她也疏遠。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奴才們行禮的聲音。


    宜修回過神來,她深吸一口氣,把心裏那亂糟糟的思緒壓下去,從椅子上站起身,扭頭看著胤禛大步走了進來。


    胤禛神色冷淡地走來,不等宜修行禮,就沉聲問道:


    “福晉這麽晚了還沒歇息,找爺可是有事?”


    他對宜修那是一點溫情都沒有,這話就好像她是他的下屬臣子似的。


    宜修心裏泛起一絲失落,但還是按規矩行了一禮。


    “妾身見過爺,是妾身聽說爺明日要去密雲,如今天氣越來越冷了,妾給您準備了厚實的衣裳還有護手,每年冬日您都聲音沙啞,妾給您備了潤肺的丸藥。”


    她一向都這麽貼心,要是不考慮她的私心,那也算得上是個賢內助了。


    可惜男人的絕情可不是靠柔情就能輕易打動的。


    胤禛對她的關懷毫無動容,冷淡地應付:


    “勞煩福晉了,不需三日爺就返回,不必這麽麻煩。”


    身為皇子,從不缺人對他噓寒問暖。


    從出生起,皇子們身邊伺候的人就多不勝數,滿院的奴才都在圍著他一人打轉。


    福晉的關懷在他眼中和那些下屬奴才們的一般無二。


    蘇培盛和前院的奴才們甚至比她做的更好,也更了解他的習慣,該準備什麽都會妥帖辦好。


    倒是他心裏惦記的女人,知道他要去密雲,鬧著想和他一起去。


    還美其名曰可以幫他暖一暖冬日的床榻,若不是要辦正事,他倒真的想答應她。


    想起他那小表妹,胤禛心裏就升起了無限柔情,連她的氣人都變成了怪可愛的。


    等他走近椅子上坐下,宜修瞧見他唇瓣上的小傷口時還沒多想,可看到他喉結處和脖頸上的紅痕時,她心口一窒。


    看著胤禛脖頸上的曖昧痕跡,這一瞬間她心裏的苦澀和嫉妒簡直要把她淹沒。


    宜修呆愣在原地,怔怔的盯著那紅痕,腦中一片空白。


    她畢竟是已婚婦人,瞬間就明白這紅痕是如何來的。


    再聯想到他唇角上的傷口,種種跡象都在告訴她,胤禛不是不近女色,隻是近的人不是她而已。


    甚至,能讓一向守禮的胤禛留下如此痕跡,可見他有多放縱……


    宜修突然被一股熟悉的惶恐籠罩。


    曾經有孕的她,得知姐姐被立為福晉,那時她隻覺得天要塌了。


    在烏拉那拉家她身為庶女,不知受了多少冷待和不公,難道她的孩子也要遭受這樣的待遇?


    還好她的好姐姐沒福氣,早早走了。


    她如願成為了胤禛的福晉,卻也換不回她兒子的性命。


    如今,她還在日日想起逝去的孩兒,胤禛卻已經又有了新歡。


    胤禛一向重規矩,不守規矩的人自然會遭他厭棄。


    府中眾人也因此對他從不敢有絲毫的不規矩之處,誰敢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尤其還在這麽顯眼的地方。


    可見他對那個女人肯定是喜歡的,那她呢?


    難道她又要麵臨當初夫君背叛她、撕毀承諾的噩夢嗎?


    蘇培盛端著茶盞走了進來,見宜修臉色蒼白地站在那發愣,他小心地瞄了眼主子爺。


    隻見他神色隱隱帶著不耐煩,蘇培盛忙低下頭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


    宜修見蘇培盛進來,強扯出一抹笑容,還不等她說話,就聽胤禛開口問道:


    “福晉可還有什麽事?”


    這樣冷淡的態度,讓宜修心中的嫉妒就像蛇蟻在啃噬她的心,眼中露出一抹狠色。


    她一定要查清楚胤禛和誰在一起,她絕不讓當年的事情再重演。


    更不會讓別的女人得到胤禛的心!


    “咱們府中隻有弘時一個阿哥,妾身知道您公務繁忙,可爺您子嗣到底還是單薄,妾作為您的福晉,不得不為您著想。”


    說到這,宜修頓了頓,見胤禛沒有生氣,她體貼地問道:


    “您已經有大半年未召見府中妾室,可是府裏人不合爺心意?若是如此,那就是妾身的疏忽了。”


    宜修往日裏雖然也賢惠,但也不會管胤禛的房中事。


    可今日她實在被胤禛頸上的痕跡刺激到了,隻想試探出他的心意。


    找出那個勾走胤禛心的女人來,她絕不放過這個賤人!


    胤禛眉頭皺起,“砰”的一聲將手中的茶盞撂下,沉聲道:


    “若無其他事,福晉就回吧,爺累了,想早點歇息了。”


    他語調強硬,不想回答,更不想解釋,直接趕人離開。


    宜修神色一僵,眼神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從沒想過他會這麽不留情麵地趕她走。


    往日裏兩人也算是客客氣氣的,就算少了溫情,但起碼胤禛還是尊重她的。


    他何時變得這麽無情了?


    胤禛眼神淡淡地掃了眼宜修,怎麽行事他自有打算。


    往日裏宜修端著賢妻的架子,沒想到今日竟然妄圖幹涉他的事?


    想到這,他眸色一閃,回想起宜修剛才的表情,下意識抬手撫上唇上的傷口,心裏倒是漸漸明白過來了。


    想來是宜修看出來了,才會出言試探他。


    想到這,胤禛更不願意和她多說什麽,直接起身看也不看她,朝著內室走去。


    剪秋擔憂地看著宜修,見她麵色蒼白,隻好走到宜修身邊,扶著她小聲勸解:


    “福晉,王爺興許累了,若不然我們先回去?”


    宜修露出一抹苦笑,眼神中閃過一抹淚意,她扭頭看了眼內室,強撐著點了點頭。


    “我們回吧,蘇培盛,照顧好王爺。”


    站在門口的蘇培盛恭敬地點頭,親自將她送出前院。


    站在院門口的燈籠下,看著宜修遠去的背影,他神色再無半點恭敬。


    人都很現實,眼見這福晉也是明日黃花了,以前遭受的不愉快,可不就變成幸災樂禍了。


    宜修強忍著傷心回到了正院,邁步走進內室,看著這一室的清冷孤寂,她再也忍不住傷心,撲倒在床榻上哭得泣不成聲。


    剪秋一臉擔憂地勸道:


    “福晉,您最近身子本就不好,莫要再傷心了,免得頭疾又發作了。”


    宜修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她,哭道:


    “誰會心疼我?連王爺如今都厭惡我到了極點,我死了恐怕才合了大家的意!”


    她感覺頭痛如針刺一般襲來,眼淚越發止不住。


    哪怕她從前吃了再多的苦,隻要能給胤禛做福晉,她心裏也是滿足的。


    能陪在心愛的男人身邊,又是他的正妻福晉,尤其是她打敗了那個從小都壓她一頭的嫡姐,這些都讓宜修心裏誌得意滿。


    可今日她才發現,自己就像個傻子一樣!


    胤禛看似半年沒有再找後院的女子侍候,實則在府外卻已經心有所屬。


    甚至對於她這個福晉都已經不願意再敷衍,這樣冷漠的態度讓宜修心痛又惶恐。


    唯恐有人奪走了胤禛的心,威脅到她的地位。


    ……


    胤禛坐在內室靠窗邊的軟榻上,整個人仿佛被一層冷意包裹。


    他靠在軟枕上,手中不由自主地轉動著拇指上的扳指,微合的雙眸中閃過一抹殺意。


    這麽多年下來,他對宜修的品性可謂是十分了解。


    當年她身為側福晉時就有膽子害人,如今手段隻會更加狠辣。


    自從答應青青給她福晉之位,他就清楚此事若要辦成,那必定得犧牲宜修。


    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若是奪了宜修的福晉之位,留她一條性命在府裏,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麽樣的麻煩呢。


    他那好表妹矯情得很,要是被她知道他費心留著宜修,保不準又要和他鬧一場。


    一想到宜修那狠辣手段可能波及青青,胤禛心中立刻就決定除掉這個禍患。


    等蘇培盛進來後,胤禛掃了他一眼,淡淡地開口:


    “爺看福晉的身子倒是不錯,你那徒弟怎麽辦事的。”


    他聲音平靜,蘇培盛心裏卻不由一緊,躬身回道:


    “那小子機靈著呢,那藥他每日都加一些,甭管是禦醫還是什麽名醫去診脈,那都是傷神所致,福晉最近頭疾嚴重,已經請了好幾次府醫了。”


    說完他就低下頭,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兒不敢再說話。


    誰能想到雍親王竟會要自家福晉的性命呢,這要是被人知道,那可得被人戳脊梁骨啊。


    也正因為如此,他那徒弟才不敢一下子要了福晉的性命,而是每日下毒。


    如此福晉身子日漸不好,也不會給胤禛惹來麻煩。


    胤禛緩緩吐出一口氣,半晌才吩咐道:


    “讓人看好福晉,若是她出府,就派人跟著,不許她接近青青。”


    他不確定宜修是否已經知道了他和青青的關係,防患於未然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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