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以後,錢大富規規矩矩,再也不胡亂折騰了。沒了賣菜這項收入,家裏過日子也得精打細算。


    菜園子裏的菜,他總會隔三差五摘一籃子,讓他老婆提到程翠家去賣。嫂子提來的菜,程翠二話不說,每次都會笑嗬嗬地全買下。


    她知道他們斷了鎮政府食堂賣菜的門路。她這樣做,也相當於是變相地在幫助他們。有了程翠的幫襯,錢大富家的日子就這樣不好不壞地過著。


    村裏曾經的首富,現在連上等人家也算不上了。真是“30年河東,40年河西”,讓人不甚唏噓。可誰讓他自己作呢?


    程翠家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去年已建起了村裏第一個大棚,當然也是唯一的大棚。這樣一年四季都可以源源不斷地為自家大飯店提供優質蔬菜。


    為了方便耕地耙田,錢程還專門為家裏購買了一套旋耕機。這個機械,現在看來很普通。但在90年代,那可是很新奇的,尤其在北方農村。


    那時候,家家都養牛耕地,一畝地耕下來,人和牲口都累得直喘氣。平日裏還需要有專人放牛,給牛飲水,夜裏還要給牛上草料。遇到農忙,甚至還要專門給牛做稀飯來增加營養。養牛可真不是容易事兒。


    錢程買了這個新機械,程翠家和李根家及跟他們有關聯的幾家,就一起把家裏的牛都賣了。以前,這幾家一直是輪換著放牛的。有了這個新機器,幾家人就可以省出一個勞動力了。


    旋耕機加上柴油,一個人抓住兩個把手,就可以很輕鬆地犁田耙地,一天下來能耕十幾畝,村裏人羨慕極了。


    錢大富也是一樣羨慕,他看李根和劉明遠他們開著那個旋耕機,羨慕得眼睛珠子都發紅了。


    但他張不開嘴借用,這個機器要喝柴油。另外就算鏵頭和耙齒是鐵家夥,那也是會磨損的。不給磨損費,那怎麽好意思張口呢?


    他心裏挺後悔的,如果當初幫幫自己的親侄兒,那錢程買的這些新機械,他肯定都可以隨意用了。那可是自己的親侄兒,自己親弟弟的兒子呀!可是自己卻沒有,現在真是悔不該當初啊!


    但現在後悔也於事無補了。於是,他不再看李根、劉明遠他們開著旋耕機歡快地犁田耙地了。他老老實實套上老黃牛,在自家田地裏揚著牛鞭,吆喝著。雖然牛耕得慢,但這不用花錢。那機器倒是耕得快,但費錢呢!


    想到這兒,他突然就心裏平衡了。他開心地看著自家的牛,拉著犁鏵,慢慢地翻出一溝一溝芬芳的泥土……


    錢大富家一係列的遭遇,錢程是不知道的,當年他在大伯家受了大辱。從那以後,他就再沒去過他大伯家,他一心都在奔他的事業。


    “有誌者事竟成”,先不說希水的天上人間如何成功,單就說說他才接手的聽風閣。


    錢程來聽風閣差不多兩周了,聽風閣天天顧客盈門,生意火爆到他一天都走不開。希水的天上人間就隻得全部交給餘哲打理了。


    天上人間要轉手,那也必須要交到一個合適的人手裏。不然,在這裏做事的一幫員工要怎麽辦?


    所以餘哲是四處打聽,最後還真找到了。是店裏服務員洪梅幫忙打聽到的,說是洪梅她表哥,人還不錯,廚藝也好。聽說是在他家鄉的小鎮上開飯店,想到市裏來發展。


    現在就等著錢程回來給人家辦交接了。可錢程忙得脫不開身,於是就想著聽風閣再招個廚師算了。可還沒等他再寫招聘啟事,突然有人上門找他了。


    那是一天午後,他們剛忙完,吧台那邊就傳話說有人找他,他脫掉廚師衣帽,趕緊下樓。


    吧台邊,一個40出頭的漢子,壯實的個頭,慈祥的麵容,嘴巴一圈有著淡淡的髭須。


    是他!錢程一眼就認出來人,他立馬跑上前,欣喜地望著。


    “劉師傅!”他邊喊,邊用雙手扶著那漢子的肩。


    “哎,錢程,你個小家夥長大了呀!”那漢子滿眼驚喜地望著錢程。


    “都多少年了,我還不長大呀!嗬嗬!”錢程笑著看著這個給予他慈父般關懷的中年漢子。是他,教會他切菜、炒菜、顛鍋等這一係列的廚師技能。


    他的菜炒得好,除了自己細心鑽研外,主要還是劉師傅毫無保留地傳授。


    雖然這麽多年沒見,但他們一點也不生疏。師徒二人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看到你現在這麽能幹,我真是太開心了!”劉師傅望著錢程,無比欣慰。這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孩子呀!現在成了大器,他比撿個金元寶還要開心呢!


    “這麽能幹也得益於你傾囊相授啊!沒有你,也就沒有現在的我,你是我的第一個大師傅。”錢程笑嗬嗬地說著,又關心地看著劉師傅問,“你當時回家是因為你父親病了,爺爺現在好了嗎?”


    “嗯,好些了!家裏有人幫忙照看,所以我又來希原了。”


    “你在哪個飯店?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呢?”錢程歉意地望著劉師傅,“我要是知道,早去看你了!”


    “哎呀,我今天才來呢!我今天來,就先去了紅日升。那兒已經換老板了,但還有以前的員工,是他們告訴我,說你在聽風閣當了老板。我一聽就急著趕過來看你了。”劉師傅慈愛地望著錢程。


    “哦!那你就直接來我這兒好吧!我這兒剛好還缺人呢!”錢程誠懇地邀請。


    “真的呀?”劉師傅有些驚訝,沉思了一會兒,又搖搖頭告誡錢程,“你可別為了把我弄進來,把別人攆走,那可就不好了!”


    “不會攆人的,我怎麽會攆人呢?我廚房裏就一個師傅,你來了才兩個人。”錢程趕緊說。


    “不會吧!這麽大的店子才一個炒菜師傅?“


    “還有我!你來了,我就要忙別的了!生意太好,就一個大師傅,我也天天忙得走不開。正說著還要招一個師傅呢!你剛好就來了。”


    “真這麽巧啊?”


    “就這麽巧!嗬嗬!”


    “那我就真留在你這兒了哦!”劉師傅開心極了。


    有了劉師傅的加入,錢程才稍微有些空閑。聽風閣也走上正軌,他要回希水一趟,是時候將天上人間的事處理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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