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轉身就出了景仁宮,隻剩下皇後宜修一人懸在半空的手。


    皇上愛吃脆黃瓜,她特意為他夾的。


    皇上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呢?


    什麽叫“你對有關朕孩子的處置一向都很好”?


    皇上他是知道了什麽嗎?


    不,不會。


    皇後放下了筷子,蹙眉思考著。


    自皇上登基以來,先是芳貴人有孕後因為自己在碎玉軒樹下埋著的麝香小產,後來便是欣常在小產。


    選秀過後,富察貴人是新一批小主裏最先有孕又自己安排的桑兒失了孩子的。


    至於沈眉莊,不管自己暗中動了多少手腳,說到底她不還是把孩子生下來了嗎?


    若是皇上真的知道這些是自己所為,怕是不會像現在這樣風平浪靜。


    可又會是什麽事情呢?和孩子有關,又是自己動的手,被皇上知道了,引起皇上對自己的不滿。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剛剛好氣的皇上忍不住在言語上都要敲打自己一番。


    如此說來,剛才在太和門,眾嬪妃散了之後,皇上就對自己冷了神色,果真不是自己多想。


    看來是皇上在宮外時,就有人給皇上通風報信了什麽。


    會是富察貴人這次又差點小產一事嗎?


    桑兒自縊,小唐不過是替罪羊。


    富察貴人無事,皇上對富察貴人的情誼又沒那麽深厚,富察家如今在前朝當用之人也並不多。


    皇上應不是為著“馬藍粉”一事對自己有所不滿。


    皇後琢磨了一圈,依舊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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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出了景仁宮,就想去碎玉軒看看莞嬪。


    可是剛出景仁宮小廈子就來報,張廷玉大人已經在養心殿等著自己了。


    政務緊要,皇上隻得讓蘇培盛去碎玉軒給甄嬛傳句話,讓甄嬛莫等自己了,等晚上再一同用晚膳。


    蘇培盛親傳,足見皇上的重視。


    在碎玉軒中的甄嬛見著蘇培盛,自然也懂皇上的意思。


    不過是好事多磨,甄嬛自己用了早膳就去睡了個回籠覺。


    孕期貪困,她總覺得睡不夠,平常日日給皇後請安,她都得強撐著精神。


    今日趕上皇上回宮,自己也能偷得清閑。


    華妃回了翊坤宮,周寧海進來匯報,皇後說了小唐提供馬藍的事情,惹得皇上不快,皇上早膳沒吃幾口就走了。


    後來因為張廷玉的緣故,皇上便回了養心殿。


    “聽小廈子說,皇上晚上要去碎玉軒。”周寧海說這話時,眼神閃爍著看向華妃,打量著華妃的喜惡。


    周寧海想,皇上回宮後的第一晚,各宮的娘娘小主自然是都眼巴巴兒地等著皇上去她們宮裏。


    可皇上先去了有孕的甄嬛處,怕是娘娘聽了都會不高興。


    周寧海在殿外當差的時間更多,自然對華妃情緒的把握不是特別敏銳,頌芝在一旁聽著就沒去打量華妃的神色。


    橫豎今日皇上不來,她們這些做奴才的還省事兒了呢。


    若是皇上今日來了,娘娘怕才是要不痛快了。


    華妃聽著周寧海的話沒表現出什麽特別大的情緒,去甄嬛那啊,那正好,給甄嬛治治她那大喜大悲的孕期病。


    至於皇後那,怕是在絞盡腦汁地想她到底是哪兒做錯了,惹得皇上不快了。


    華妃想到皇後此刻在景仁宮鬱悶地就吃癟,就忍不住勾唇淺笑。


    自己可真是個大聰明,這種看上去沒有辦法迂回的局麵,自己也能找出破綻,尋求突破口。


    周寧海悄摸摸掀開自己的眼皮子打量自己主子的神色,看著自己主子臉上這詭異的,不合常理的,帶著自豪感的微笑,心中冷顫顫地發毛。


    這娘娘是中了什麽邪嗎?


    頌芝觀察到周寧海眼中的害怕和忐忑,忍不住想笑。


    自己可不會去做好人,和周寧海共享自己的當差體悟的。


    除非他從宮外給自己帶一整套胭脂色的醉春風進來,否則的話,主子的心思,他這輩子都別想猜明白了。


    雖然這孫姑娘每次都會送一大批胭脂進來給主子選色,可那都是第一批次的半成品,最後娘娘淘換淘換最終拍板兒上市的總還是不一樣的。


    試樣裝她那屋子裏確實是有不少,可哪個女子會對正品不心動呢。


    試樣裝和正品,她都想要。


    華妃讓周寧海退了出去。


    內務府新進貢的紅櫻桃,頌芝今日去內務府時正好取了些回來。。


    洗幹淨了放在了水晶琉璃盞中,玉盤紅櫻桃,煞是好看。


    華妃一邊吃著櫻桃,一邊看著話本子,心裏想著美事兒還時不時哼哼兩句曲子。


    那日齊妃、敬妃、沈眉莊她們來找華妃吃鍋子那日,周寧海來報張嬤嬤非要見自己。


    後來她們幾位一同去見了張嬤嬤,當時的張嬤嬤還試圖攀誣齊妃,沈眉莊便要絞了張嬤嬤的舌頭,自己見那婆子不說實話,便也沒攔著。


    但是就在自己當日轉身那一刻,自己腦子裏有一個極為天方夜譚的想法出現,自己才轉身留了那婆子一命。


    華妃這會子邊吃頌芝洗幹淨的櫻桃,邊在洋洋自得,臉上顯擺出的得意讓頌芝都弄不太懂自己家主子在想什麽。


    這主子的心思別說周寧海琢磨不透,連自己都猜不出來了,偏偏自己問了幾次,主子還都不說。


    其實不是華妃不想說,是華妃不能說,說了便是害了頌芝,這件事自己隻能爛在肚子裏。


    華妃那日酒意微醺,但那大膽的想法就是突然炸現到自己的腦子裏。


    或許,那個人是皇上。


    這是華妃第一時間的想法。


    當時這個想法溜進自己大腦的時候,華妃暈暈乎乎的酒意都被嚇醒了一半。


    張嬤嬤那樣的堅持,那樣的底氣,敢於和自己抗衡,定是一個高於自己的人物。


    華妃最初以為是皇後,可後來想了想,這人並不一定是皇後,自己在這宮中與皇後分庭抗禮,張嬤嬤跟著玲瓏在翊坤宮進進出出,對自己的脾氣自然是了解的。


    若是張嬤嬤聽從了皇後的指示又被自己抓到,張嬤嬤是不會抵死不認的,連章彌那麽個官場裏的油條也能被自己拿銀子炸出一片“醫者仁心的赤城”來,由此可見,皇後籠絡人心的工夫並不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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