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走進軍營裏,皇太極都能感覺到一股震人心魄的氣勢、鐵血肅殺的氣氛,如同狂風驟雨,普通人初次進入都會承受巨大壓力。


    而這次進入營地,皇太極隻有一種頹然、破敗、生機渙散的感覺。


    全軍編製殘缺,士氣低落,毫無鬥誌,走到營寨中心,傷兵的哀嚎聲時不時傳來,更是嚴重打擊了本就不高的士氣。


    來到主帥帳篷外,看到幾人已經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皇太極一言不發走進帳篷,坐到主位上,看著旁邊還沒吃完的饅頭鹹菜,臉色稍緩。


    平息了心中的怒氣,皇太極低聲道:“讓他們進來。”


    富察將軍帶著幾人跪爬進來,全程低著頭,到了皇太極桌前,更是五體投地,大呼一聲,“臣,有罪。”


    語調淒然,倉惶不安,令人聞之落淚。


    沉默。


    半晌,皇太極幽幽問道。


    “你,有何罪?”


    富察將軍渾身一顫,心念急轉。


    “臣,未能斬殺強敵,反而損兵折將,臣有罪。”


    皇太極隨手在案桌上抓起一個折子,狠狠的砸在富察將軍頭上,怒氣勃發。


    “一次戰事失利,你就頹然至此,朕觀全軍,士氣低沉,軍心渙散,戰敗已過了五六天,你竟毫無作為。”


    “身為一軍最高統領,不僅不鼓舞士氣,振奮軍心,反而任由士氣凋零,竟淪落至此。”


    “我建州女真,人口不過明人百一,卻能打的明人據城而守,絲毫不敢有野戰之心,靠的正是一股戰無不勝的士氣。”


    “沒了這股士氣,我們怎麽震懾包衣?怎麽威懾明人?”


    富察將軍心中惶恐,萬萬沒想到還有這麽深遠的影響,腦海急速運轉。


    “皇上,非戰之罪,實乃那人太強,強大得匪夷所思,仿佛不是人間之人,將士們完全被擊碎了膽魄,六天時間,很多將士們還回不過神來。”


    “臣曾想過一路上洗劫明人,恢複士氣,卻又擔心那賊人追來,屆時我軍無法抵擋,恐全軍覆沒,再無絲毫生機,不得不扔下大部輜重,輕軍疾行,隻求能保存一絲元氣。”


    “臣沒有成功令將士們重振士氣,臣有罪。”


    皇太極心中怒氣稍緩,敲打了富察一頓,他的目的也達到了,目前維持統治還需要靠各部落聯盟支持,不可能殺之泄憤。


    隨後眉頭一皺,這是富察第二次強調那神秘人的強大。


    “人終究是血肉之軀,以一敵十已是勇士,以一敵百更是傳說,那項羽呂布複生也不過如此,你書信所言,此人力擋萬軍,莫非不是誇大?”


    富察將軍委屈得快要哭出來,心想感情原來根本就不相信他奏折裏說的話。


    “皇上,異人之神勇,書信難描述其萬一,若非臣親眼所見,臣也萬萬不敢相信,那根本就不算人。”


    “一步三丈,一縱十丈,十丈之內,信手揮刀,斬出血色刀光,所過之處,刀槍難擋,人馬俱碎。”


    “不到小半盞茶的功夫,損失了三千鐵騎。”


    “此人如神似魔,我軍戰敗,非戰之罪,請皇上明察。”


    說著說著,富察將軍再次跪伏,以頭搶地,泣不成聲,顯然想起了不願回首的一幕。


    皇太極皺眉沉吟,微微撫須,“朕不信天下有如此神勇之人,富察,你可知,欺君罔上,該當何罪?”


    富察將軍心中一動,想到之前做的準備,立刻回複。


    “皇上,臣也知道此事駭人聽聞,若無實證,隻怕無人相信,所以當時臣就帶了一些東西回來,請皇上明鑒。”


    皇太極微微一怔,“是何物?呈上來。”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富察將軍為難道:“是一些破碎的刀槍盔甲,還有一些戰死士卒的遺體,經過醃製後保存至今,皇上還是派人查看即可,以免衝撞了聖駕。”


    “哼!”


    冷哼一聲,皇太極一臉不悅,“朕九歲殺人,死在朕手中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什麽東西沒見過,區區一些死物,朕有何懼。”


    “廢話少說,帶朕去看看。”


    富察將軍無奈,隻好在前麵領路,帶著一行人前往營寨中心的一個秘密倉庫。


    皇太極發現,守衛這座倉庫的人全是精銳,至少和外麵那些士氣低落的士卒相比,他們還保持著不弱的軍心。


    “打開倉庫。”


    富察將軍拿出手令,令守衛打開這座守衛嚴密的帳篷。


    守衛隊長先是拿出手令和富察將軍手中的令牌對了一下,才讓人打開帳篷。


    眾人進入帳篷中,裏麵是一個巨大的空間,左側堆著五層長長的箱子,右側的石灰地麵上,平放著十具白布掩蓋的屍體。


    讓人將箱子抬下來一一打開,富察將軍領著皇太極走上前去。


    “皇上,這是我們收集回來的長槍。”


    皇太極蹲下身,拿起兩截長槍,是清軍中常見的製式長槍。


    切口能吻合在一起,顯然以前是一根完整的長槍。


    切口處,光滑如鏡,木質紋理清晰可見,就像被木匠鋸開後,將切口打磨幹淨,再拋光。


    沉默著放下長槍,皇太極走向另一個箱子,裏麵是長刀。


    隨手拿起兩截斷刀,這是被斬斷的一柄刀,在清軍中,普通的小頭領都有這樣一柄佩刀。


    看向切口,經驗豐富的皇太極仿佛能看到刀斷的場景。


    持刀的主人拔出長刀,正指揮著麾下的士兵衝鋒,此時一道刀光襲來,刀主人下意識提刀擋去,然而刀光無比鋒銳,從佩刀的刀刃處,一直切過刀背,毫無阻礙的掠過配刀主人,繼續飛向遠方。


    切口平整,沒有多餘凹陷,沒有任何扭曲,沒有一點毛刺,皇太極看著,都有一種錯覺,眼前的刀不是鐵的,是豆腐做的。


    走向第三個箱子,裏麵是盔甲。


    作為八旗最早的一份子,皇太極對盔甲極為重視,沒有條件的時候,他都要讓麾下穿上木甲,後來換上了皮甲,之後擄掠了大量明人的工匠,煉鐵能力大大提升,它就讓麾下的精銳都穿上了精鐵鎧甲。


    對於承擔危險攻堅任務的精銳,更是配上了稀有的精鋼盔甲。


    眼前拿起的這副盔甲,應該是來源於這樣的精銳。


    然而看著從前到後被切成上下兩段的盔甲,皇太極忍不住摸向了缺口。


    用力一捏,十分堅硬,這並不是工匠用不合格鐵製作的盔甲。


    是真的鐵甲,是清軍正在裝備的鐵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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