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縣,因運河漕運而興起,建於洪武元年,明將孫興祖夯築城牆、外切城磚,連垛牆高三丈五尺,城周九裏十三步。


    就這座城,這城牆,許朝陽敢用他217團兩千多人馬守一萬敵軍來攻,還信心十足!


    大沽船廠,許朝陽辦公室內,217團所有將領聚集一趟,以楊靜宇為首的參謀也在沙發上坐著,可當許朝陽翻開縣誌念出這一段,並用食指指向了地圖,問出了那一句:“怎麽打?”


    下麵都沒人說話了。


    這些人全不白給,打通遼的時候,他們都眼看著攻城的東北軍是怎麽傷亡慘重的;


    鬼子打赤峰,孫麻子如何一戰成名仿佛也就在眼前!


    可那都是什麽破城牆?


    說句不好聽的,那城牆還沒有老太太的三角簍子提得高,這是什麽城牆?


    “誰打?”


    常戰就跟沒聽明白似的瞪眼珠子問了一句。


    這時候屋裏也沒人笑了,全都在用白眼仁翻他。


    常戰這才明白:“咱們要去打通縣?就憑咱這一個團?快別扯蛋了!”


    這不叫亂我軍心,這叫實話實說,這座城,你要讓常戰去守,他能比守密雲的時候蹦得還高,可你要讓他去打,這就是去送死。


    許朝陽在會議上再次開口:“守軍隻有三千。”


    常戰當場就回了一句:“三百還能研究。”


    為什麽這麽說?


    三百守軍連城牆都轉不過來,基本防禦都提供不了,那當然能打,三千?人家一麵城牆上站七百人守你兩千人來攻也跟玩似的,就這,還有預備隊。


    “朝陽,鬼子打赤峰都得拿重炮炸塌了城牆才能往裏攻,這你讓我們怎麽打?”


    一時間,整間辦公室內的氣氛尬在這兒了。


    許朝陽歪著頭看了一眼楊靜宇,楊靜宇在這個時候說了一句:“大家夥先別著急……”


    許朝陽以為他能說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話,沒想到楊靜宇轉過臉衝著自己來了:“朝陽,這是哪個狗日的下得命令?”


    “宋喆原那個狗日的,眼下,那狗日的正在大沽船廠裏溜達呢,要不,我給你打開窗戶,你再大點聲?我估計你這聲太小,他哼是聽不見。”


    噗嗤。


    這回屋裏人都樂出來了,整個氣氛才算是徹底緩解下來。


    餘明浩站了起來:“團長,哥幾個跟你這麽多年了,再大的場麵咱也沒怕過,說句不好聽的,真逼到份兒上了,你要哥幾個的命我們都不含糊,可白死不行。”


    說完話,餘明浩把腦袋扭回去了:“我剛說了個媳婦,大沽本地的,聘禮是前天過的,這事我還沒跟你提呢,還指望你給我當主婚人呢……”


    屈勇在旁邊搭了一句:“耗子,你放心,你要是回不來,洞房我替你入。”他還在咧開大嘴笑。


    “我x你媽!”


    餘明浩立馬就把眼睛瞪起來了,整個人跟要炸開似的。


    餘明浩不好鬧,他們幾個哪怕磕磣話說得再多,這小子頂天在旁邊撿樂,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屈勇鬧這種笑話,餘明浩能不激麽?


    屈勇倒是也知道好賴,沒犯渾:“嘎哈呀?這不鬧玩呢麽?”說著話給脖子縮了回去,餘明浩瞪著眼珠子伸出食指指著他,惡狠狠的咬了下牙他都沒吱聲。


    “瞅瞅!”


    “瞅瞅!”


    許朝陽用屁股頂著辦公桌往上一靠,給膀子抱起來說道:“瞧瞧我這幫鐵哥們,啊?”


    “眼下也都營長、連長的掛上了,最損的手底下都百十號人了吧?”


    “那怎麽光長肥膘不長腦子啊?”


    “這是哪啊?這是咱217團的團部!”


    “尤奎兒跟那兒老老實實坐半天了,人為什麽沒說話?你們問問他,問問他為什麽沒說話?”


    “這叫開作戰會議,讓你們鬧來了!”


    “會議是過程,不是結果,咱開會的目的是為了奔向那個最好的結果。”


    “看看你們這一個個兒的,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麽著行啊?”


    “我找人給你們把城門開開啊?那他媽城門能打開了,還用得著你們麽?這點破幾把事,警察署不就辦了?”


    劉根兒憋了半天,這才找著了一個空隙說道:“要不,咱們挑一個城門猛攻,吸引殷如更注意力,再派小股敢死隊給研究出來的炸藥帶上,炸開防守薄弱的城門?”


    “瞅見沒有?這他媽好歹叫一句人話!”


    許朝陽已經清晰感覺到了手底下這群人的戰鬥意誌在逐步降低,當年戰場上那個在痛哭中嘶吼著:“幹死他們!”的常戰好像也變了,像是一隻老虎在大夏天兒的泡進了水裏,舒服的連眼睛都懶得睜了。


    這不行,要再這麽繼續下去,自己這217團就得徹底養廢掉!


    所以許朝陽決定,無論如何這一仗都必須要打……217必須得見血!


    否則這連行軍都車接車送的,那還好得了?????不是說吃苦才能打勝仗,而是這個時代的兵在沒有更好的思想意識輔佐下,隻有極度匱乏的生活條件,才能刺激出他們奔向美好的掠奪性意誌。


    許朝陽還發現他即便能理解曾經軍旅生涯中‘信仰’的價值,他也養不出奔向信仰的鐵血戰士,這不是說幾句話、做點什麽教育能決定的,這是個人層次的高低所決定的。


    但他知道怎麽養出一群狼來,因為他曾經是個兵。


    “都沒主意了吧?”


    “那接下來,聽我說。”


    ……


    通縣。


    “喂,要38師張誌忠辦公室。”


    “要38師張誌忠辦公室……”


    “38師張誌忠師部……”


    殷如更在辦公室內已經把電話掄冒煙了,從那批煙土被扣到現在為止,過去了足足兩個月,鬼子已經下達了最後通牒,如果三天之內還不徹底解決,就將揮師而來!


    那他殷如更成什麽了?


    為了停戰,何應勤近乎背上了‘漢奸’的罵名,無數報紙都說他‘親日’,眼下終於停戰了,自己為了錢折騰點煙土,在眨眼之間就將這個局麵給破壞了?啊?


    如今舉國上下可都在罵何應勤是‘廢物’,他的名聲早就不如兩年前的喜峰口時期,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再把停戰的局麵給破壞了,理由還是販運煙土,那自己在這幫人眼中豈不是連廢物都不如了嗎?


    殷如更像是一個膽小如鼠的家夥被前方金光閃爍吸引著眼睛發綠,到如今回過神兒來才發現,自己腳下是萬丈懸崖,承載身體的隻是一根鋼索時,那種恐懼會伴隨著山穀的寒風迎麵襲來。


    他再次拎起了電話,衝著電話局的人又一次說道:“38師……師部,張誌忠辦公室。”這時候的話語已經有氣無力了,那種站在鋼索上的癱軟,像是讓誰抽離了渾身的氣力一樣。


    “喂?”


    直到電話被接通,殷如更才又回光返照一般打起了精神:“張師長?張師長嗎?我的張師長,您怎麽才接電話啊!”那份激動溢於言表。


    電話那頭的沉穩遠超他想象:“不得巡防麽?”


    “我哪有你殷大才子命那麽好,天天坐在辦公室指點江山就能大筆大筆進銀子啊。”


    銀子。


    現在張誌忠隨口說的每句話,在殷如更看來都宛如信號一般:“張師長,我讓人送去的金條,您收著了麽?”


    “收著了。”


    這幾個字,如同給殷如更吃了一根定心丸!


    “我跟你說,那金條是真好,怎麽花我都想好了,明兒呐,我也定個小汽車……可他媽……那小鬼子也太氣人了,竟然領了兩千來號人來打我龍門所!”


    “我就艸他祖奶奶,那我能給他們臉麽?我38師上下齊心,用著上邊發下來的新機槍,叫個什麽我也沒記住,給兩千多鬼子都給揍了,我跟你說……”


    殷如更快哭了!


    他真要哭了!!


    這邊都急得火上房了,你怎麽還吹上牛逼了呢?


    吹也就吹了,你別吹打鬼子的事啊,這還怎麽往下聊?


    “哎呀,哎呀呀呀……殷大才子,你求我辦那事,不能和鬼子有關係吧?”


    這不是明知故問麽?


    殷如更嘴唇都哆嗦了,可話愣是沒從嗓子眼裏說出來!


    “我跟你說啊,這事要是跟鬼子有關係,那指定不行,你給老子多少錢也幹不了!”


    “這不是錢的事,那龍門所一戰,我38師死了多少弟兄?”


    “這要讓手底下人知道了我收鬼子的銀子,他們都得鬧了兵變!”


    哢。


    殷如更把電話掛了,他要是連這話都聽不明白,也混不到今天。


    那一刻的殷如更就像是身上落下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倒塌的不是世界,是最後一絲偽裝。


    鈴~


    電話響起時,殷如更已經沒魂了,他木訥的拿起了電話:“喂?”整個人身上隻剩下了陰暗。


    “那什麽,殷大才子,不行我讓人給金條送回去吧,雖說我不能給鬼子辦事,但咱哥們還得處,我也不好意思要你的錢啊……”


    啪!


    電話再次被殷如更掛斷,整張臉氣的通紅,卻看著電話一個字兒都沒說出來。


    你張誌忠多損啊!


    殷如更的左眼不斷在下意識操控下微微眨動著,眼下38師不願意給車皮放過去,一旦鬼子打過來,自己在這邊的勢力就全完了;


    可要是……


    殷如更再次拿起了電話:“喂,滿洲銀行麽?我殷如更略被薄酒,請轉告鬆木君務必光臨!”


    他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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