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春末,大沽船廠周遭圍牆上掛滿了紅綢,圍牆外立著尚未點燃的木柴堆,而這些木柴旁邊則是他們花錢買回來了的竹子。


    大沽船廠準備複工了,在那把槍經曆了整整兩千顆子彈的折磨、依然能夠正常工作之後,許朝陽大手一揮,整個大沽船廠都做好了一切準備!


    零部件的圖紙已經送到了車床加工車間;


    槍管圖紙被‘槍炮廠’副廠長拿在手裏仔細對照;


    子彈生產線都已經準備就緒,如今,就差許朝陽一聲令下。


    而這半年,217團的訓練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們從在察哈爾時期的‘阻擊訓練’、‘伏擊訓練’等訓練模式,正式向‘煙霧彈掩護進攻’、‘燃燒彈掩護進攻’、‘步炮協同掩護進攻’的偏進攻式訓練發展。


    等的就是火力更強的半自動步槍入手後,打出國人自己的威風。


    這一次,他們隻要給機械開閘通電,就再也不用使破玻璃瓶改裝的‘地雷’了,也不用使‘酒壇子’改造的燃燒彈了,就連‘沒良心炮’也都全部下線,換成了鋼鐵鑄造而成的炮管。


    許朝陽為此砸下的大筆銀子也總算看見了實物!


    “準備!”


    “點火!”許朝陽一聲嘶吼下,大沽船廠內,一個個拎著火把的士兵走了出來,到了木柴堆旁點燃了火堆,待火勢燒旺以後,開始往木柴裏填竹子,沒多大會兒工夫,整個大沽船廠外圍就傳來‘劈裏啪啦’的爆竹聲響,場麵熱鬧極了。


    許朝陽則站在大沽船廠煉鋼廠門口大喊了一聲:“通電,開工!”


    這是217團曆史性的時刻,當鐵砂進入熔爐被提煉成鋼材,再由車間塑形改造成槍管,最後打磨出膛線,隨著車床加工廠的零部件一起被送到‘組裝部門’之後,困擾了許朝陽兩年之久的半自動步槍終於可以進入投放生產環節了。


    而這把步槍的名字,也在楊靜宇未曾和許朝陽商量的情況下,直接給定了性,取名為‘h34’步槍,h是許的意思,盡管沒有明說,可楊靜宇依然用自己的方式將許朝陽留在了曆史書裏。


    可許朝陽在看到生產報表上的‘h34’名稱後,卻默默的在這把槍的後綴上,加了一個y,所以,大沽船廠如今生產的這款酷似g41m的步槍,在生產報表上的名稱為h34y。


    嗡!


    通電的聲音在整個大沽船廠響起,井陘煤礦拉過來的煤被工人一鐵鍬一鐵鍬鏟進高溫熔爐裏,當鐵砂被高溫熔爐融化成鐵水,整個車間都被映照在一片鐵紅色之下,那一刻許朝陽的激動不言而喻……


    如同夢想成真般的在高溫裏,親眼看著第一批鐵水在融化後於熔爐裏緩緩流出。


    隨後,濕潤了眼眶。


    在這一刻,他腦子裏已經沒有了要和噴子們對線的想法,也忘記了喊一直憋著的那句‘黑子,說話!’,他隻是在安靜的看著h34y步槍從鐵砂變成可以擊發子彈的槍械演變過程中,感受到了想要通過雙手改變這個國家究竟有多難!


    這種成就感,那群隻知道靠嘴說的人,一輩子也體驗不到!


    在網上打幾個字兒多簡單啊?頤指氣使的指點江山多簡單啊?


    當一個一天執政經驗都沒有、連考公都能當成天劫一樣無法渡過去的噴子多簡單啊?


    把自己想象中的事當成事實說出去,‘咱們國家造不出來筆尖的鋼珠,人家那是高科技’、‘人家那邊宇航技術才是世界第一’、‘我們芯片不行,永遠也趕不上人家’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多簡單啊?


    問題是,這些屈辱都被咱媽甩在了身後,滿臉風霜的微笑著,以最平靜的態度說出了那句:“寇可往,吾亦可往之後呢?”


    你放心,歌功頌德的那幫人裏,一定還有這群黑子的身影,隻不過他們都已經忘了,當初咱們的很多恥辱都是由這幫孫子親手製造的。


    許朝陽站在煉鋼廠紅色的火光裏慢慢癡了,他好像看見了在這火紅色中,有無數人舍生忘死的戰鬥,也看見了有一幫人伏於案頭,不計艱辛的研究;????他還看見了有一夥人撇家舍業,宛如消失了一樣進入了沙漠裏,也看見了有一群人為了新國家剛剛建立,是不是要挑選在這個時刻和世界最強國在冰天雪地裏開戰而熬白了頭發。


    最關鍵的是,鐵水融化後,在一抹火紅中迸濺出的渣滓中,同樣也有一群人不管過程的指著結果在說三道四……


    這時候,許朝陽笑了。


    他望著這樣的畫麵笑了。


    以前的他,會義憤填膺的站出來與其理論,現在他已經不會了,他學會了充耳不聞,他學會了埋頭幹自己的事……


    “朝陽!”


    日落黃昏,爆竹聲已經完全消失,楊靜宇拎著一把全新的h34y走到了煉鋼廠廠房前,喊了一聲後,滿臉興奮的將手裏的槍遞了過來:“這是咱們剛剛組裝出來的第一把半自動步槍,你留個紀念吧?”


    許朝陽這才從思緒中將自己抽離出來,回頭看著老楊說了一句:“這些隻是過程……”


    “過程?”


    許朝陽點了點頭:“你生產的槍也好、炮也好,都是過程,你的武器比敵人的先進多少都好,也隻是過程,即便是你端著馬克沁擊斃了無數手持冷兵器的士兵,後世的人也不會認為你勝之不武,隻會去怪那些拿冷兵器的人傻。”


    “這就是過程……”


    “可這個世界上唯一會說話的,卻不是過程,而是結果。”


    “我們這麽辛苦的走這個過程,就是為了要一個好結果。”


    對,許朝陽要的就是結果,這就是他和那些在鐵砂融化成的鐵水中、迸濺出的渣滓們不一樣的地方,他願意曆盡千辛萬苦去走通這個過程,最終站在結果上,而不是拿嘴去說。


    “結果,在哪呢?”


    老楊站在許朝陽身邊如此問著。


    “快了,別急。”


    許朝陽當然知道結果在哪,結果在北平、在豐台、在通縣……在日後發展的曆史裏。


    可他能說麽?


    “那什麽,我去看看咱們那群新兵的訓練情況,你替我盯著點生產。”說罷,許朝陽直接轉身離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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