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無不可對人言,講!”


    李副主任笑了,他隻是在何應勤麵前做了一個翻手掌的動作,說了一句:“請您三思。”就閉口不語了,可這個動作,蘊含了兩層隻能意會不能言傳的意圖。


    全天下都知道許朝陽是抗戰英雄,國府之典範,是您何長官的愛將……


    如果真在這件事上有什麽處理不妥的地方把他給辦了,29軍那邊,怎麽交代?人家給咱們一個主力團,到這兒你給團長辦了,知道的是秉公執法,可宋喆原那出身,能想到這一層麽?這要是引發了不必要的麻煩,導致兩軍之間起了衝突,不是給日本人可乘之機麽?


    再一個國府該向天下怎麽交代?哦,國府提拔的就是這種人啊?一個從小連長被提拔到團長位置上的人,就是這種人嘛?咱們的臉往哪放。


    可要是不處理許朝陽,這件事可就有意思了。


    李副主任低下了頭,將頭再抬起來的時候,眼睛裏放著精光:“許朝陽在法理上沒錯,頂多算是逾越,可這懲治貪腐是國府三令五申的事,如今我軍與日寇正在僵持,這個時候許朝陽懲治貪腐有沒有可能是誰授權的呢?”


    他直接給出了答案:“何長官一手抗擊日寇,一手懲治貪腐,這叫外禦敵寇、內整吏治,正是勵精圖治的表現。”


    “咱們再說眼前這些人,火電廠廠長攜款私逃,這是定下來的事了吧?說出大天也翻不了案,那拿五萬走和拿十萬走有什麽不一樣麽?”


    “還有他們,哪一個不是貪腐之人?看看這一院子的東西,他們那點薪資能買得起哪樣?”


    “長官,一正一反,您得思量。”李副主任最後一句用蚊蟲般的聲音說道:“可不能給金陵留下可乘之機。”


    話音落下,何應勤突然轉頭看向了李副主任,那一刻,他的目光在精聚之後,又變成了深深的內斂。


    李副主任將整件事越挑越大,當上升到金陵的高度時,何應勤終於開始重視了起來。


    熱河大戰,本來就已經打了一個一塌糊塗;長城大戰,又是除了29軍外沒什麽拿得出手的結果,就連關師長都傷退了下去,這要是再給國府宣傳的抗戰英雄辦了,那他辦的可就不是許朝陽了,是辦了自己。


    這個局麵可是你統領下的結果!


    可你要往回想,這件事如果在最小範圍內解決,那就是攜款私逃和懲治貪腐的小事……


    什麽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李副主任將這一切拿捏的恰到好處!


    “報告!”


    這邊正說著話,大沽造船廠門口的衛兵跑了進來:“團長,一群鄉紳結伴而來,說是要感謝咱們?”衛兵的話語裏都帶著無法理解的意思,大沽也沒打仗,老百姓來勞什麽軍啊?


    許朝陽看向了何應勤,他心裏也沒準主意,這時候李副主任再次開腔:“糊塗!”


    “這麽點事兒還等何長官吩咐?趕緊給人讓進來,看看到底是什麽事啊!”


    許朝陽這才衝著衛兵揮了揮手,片刻之後,一老者帶領著一種鄉紳進入了大沽造船廠。


    “哈哈哈,許團長……呦,何長官也在啊?”


    老人很大氣,一點都沒有怯場的意思,關鍵是他還能認出何應勤來……


    “您老是?”何應勤一見對方完全不懼場,還專門問了一句。


    對方始終將笑容掛在臉上,客客氣氣的回應道:“草民,曹坤。”曹坤兩個字兒報出來,臉上客客氣氣的模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在這一刻,仿佛那個穿著‘總統服’的男人又站在了所有人麵前,隻是嘴上少了兩撇大胡子。


    “哎呦呦,曹公!”


    麵對此人,何應勤可是不敢怠慢,他雖說如今已經下野沒了實權、完全處於養老階段,但就這個名字,那也是曾經站在時代的浪尖兒上舞弄風雲之人,哪是誰都能輕視的?


    “曹公,您這是……”


    曹坤此時臉上又恢複了笑意:“何長官,我老了,很多事看在眼裏已經管不了了,就算是看見了什麽,眼下也隻能當成沒看見了。”曹坤順手一指:“可這些年輕人不一樣啊!”????“他們維護一方百姓,懲奸除惡、抓貪抓腐,可是給我們老百姓出了一口氣……”


    這邊說著話,何應勤已經把頭扭向一邊,這曹坤不擺明了胡說八道麽!


    眼下整件事還沒定性的,一般老百姓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你就來歌功頌德了,這不是扯蛋是什麽?


    李副主任卻在這個節骨眼悄悄站在了許朝陽身旁,說了一句:“你媳婦為了你,可是下了血本了!”


    許朝陽瞬間扭頭看向了李副主任,而這時,當劉誌昌、章遠再將目光看過來那一瞬間,一切都已經水落石出了,他們算是徹底知道了操縱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是誰了,因為李副主任正衝他們擺手打招呼呢。


    曹坤,1862年生人,今年都71了,到了這把歲數,還願意出來給許朝陽站台,那除了對他有過提攜之恩的袁家,誰還能辦得到?


    所以何應勤一聽到他的名字和所說的話,就知道這是來扯蛋的,可轉念一想,還真就不能不接待!


    整頓吏治、反腐是一回事,要是整頓吏治、反腐到了連曹坤都出來說話的地步,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可是曹坤啊!


    曾經的大總統啊!


    “曹公,來,裏邊請,詳談,詳談。”


    何應勤攙著曹坤,跟孝子似的進入了辦公樓,李副主任此刻在許朝陽身邊瞧著劉誌昌問了一句:“朝陽啊。”


    許朝陽趕緊應聲:“您說。”


    “趕盡殺絕,會麽?”


    李副主任始終盯著劉誌昌,笑得都讓人起雞皮疙瘩:“嗬嗬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最終,一個華麗的轉身,邁步走入了辦公樓,一切,都好像在他的笑聲中塵埃落定了一樣。


    “來人!”


    “去井陘煤礦,抓人!”


    “老楊,給咱們這兒能找到的所有記者都找來,就說何長官勵精圖治,率先在大沽反腐,初見成效,引來曹公率鄉親送萬民傘!”


    “別忘了整把傘。”


    許朝陽萬萬沒想到這回還有意外收獲,除了火電廠之外,連井陘煤礦都能落進手裏!


    “哎,劉副官,你哆嗦什麽?”


    劉誌昌臉都青了,他怎麽都不會想到自己也有這麽一天,更想不到本來是在跟許朝陽鬥法,卻摻和進來了李副主任這個級別的大羅金仙!


    而曆來都能拿捏各路軍官的後勤軍需處算是徹底讓劉誌昌給幹倒了行市,直接不要臉的湊了過來,站在許朝陽麵前說道:“許團長,許團,我認輸,手下留情,請一定手下留情!”


    這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自打何應勤和曹坤上了樓,接下來的事就已經完全落到了許朝陽手中,這時候再不服軟就不是丟官兒的事了。


    “劉副官,您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明白啊?”許朝陽就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如果沒有李副主任提前打過來的電話,他今天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劉誌昌一臉苦瓜相,望著許朝陽,還不等開口,許朝陽的話又到了:“不過,有一件事我卻聽明白了……”


    劉誌昌帶有疑問的看著他。


    許朝陽輕描淡寫的說道:“李副主任叫我趕盡殺絕,絕不留手!”說罷,他轉過了身,冷哼一聲說道:“有時候啊,這臉給多了,狗都以為自己是獅子!”


    以前的許朝陽或許得在劉誌昌麵前低氣一些,可自打有了袁家做後盾,人家抬出了李副主任和曹坤兩座大山的時候,他已經不需要了……畢竟這張大網下麵還藏著什麽人誰也不知道,沒準有些人就是你連想都不敢想的!


    差一章,明天更,明天四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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