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我讓廠裏的賬房先生給咱們算了一下,哪怕不計算鐵砂、銅礦等投入,我們的錢也已經不夠用……”


    “什麽?”


    許朝陽的217團是有幾萬大洋底子的,加上屈勇帶回來十萬大洋,他217團手裏能至少拿出來整整十五萬大洋,就這,還什麽都不耽誤,再往深了擠擠,擠出個十六七萬也不礙事。


    這麽大一筆錢砸進去,楊靜宇竟然說錢不夠用!


    楊靜宇看著許朝陽的表情,說了一句:“我們光欠天津電廠,就欠了足足五萬……加上購入除礦產之外的必要原材料,如木材、鉛、火藥等……這筆錢砸進去咱連個響動都聽不見。”


    許朝陽扭過了頭:“火電廠不是國家的麽?”


    “對啊。”


    “國家的電廠給國家的造船廠供電,要什麽錢!”


    “問題就在這兒,咱們欠下的錢要是再不給,國府、天津縣府都不管的情況下,電廠上哪弄錢去?人家發電也要錢,給工人發薪也要錢……”


    想讓造船廠快速運轉起來,原來還不單單是搞定了原材料和工人工資就能完成的事!


    “給!”


    許朝陽咬著牙哼出這個字兒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快凝結到一塊兒了。


    抗戰至今還打的這麽痛苦,哪光是軍閥林立、政令不一的簡單問題?從基礎建設到民眾心理,各處都存在著問題!


    國家不給造船廠錢,造船廠就給不了發電廠錢,發電廠拿不著錢,用什麽發電,使什麽給工人發錢?工人沒錢,怎麽活?倆眼珠子都餓得都睜不開,活兒都幹不了,誰跟你扯這個?


    動不動先苦一苦百姓,苦一苦百姓,你怎麽不苦?


    你用明朝的古董碟子、碗裝點鹹菜,喝兩碗稀粥,就算是和百姓同甘共苦了?你老婆那奢華的生活,動不動就高爾夫、網球的,你是一個字兒都不提啊!


    “朝陽,這件事兒得謹慎。”


    “怎麽謹慎?”許朝陽回頭看向了楊靜宇,陽光照耀在倆人身上時,剛好給兩人完全隔開,那時,許朝陽在陰影裏,楊靜宇則在陽光下。


    “誰也沒辦法保證這個錢給了電廠,錢就會一定用於發電。”


    楊靜宇連提都沒提工人的事,那都不用想,電廠那幫人隻要能保證發電都不算中飽私囊,至於工人,他們才不管工人死活,怎麽會先給工人發工資呢。


    “就這麽著才得給。”


    許朝陽發狠了,咬著牙說道:“不把錢給出去,咱們哪有錢搞生產?”


    “你這樣,你今天就去,拿出五萬銀票直接拍在電廠廠長桌麵上,讓他們給寫一個字據,就寫這筆錢隻能用於發電,絕不會另作他用,另外,給他們的印章扣上,把接咱們的天津史縣長叫上,讓他們從中作保。”


    “狗日的,老子要不趁著戰時軍令給這幫犢子全都嚴辦了,我他媽許朝陽不混了!”


    楊靜宇走了,開著拖拽火炮的軍用卡車去的,去的時候他害怕自己沒力度,還專門帶了一個排的戰士,全排人荷槍實彈出發。


    是到了電廠之後才給縣政府史縣長打得電話,三方在電廠辦公室裏談的。


    楊靜宇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補齊欠款後,電廠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發電,即便是天津縣所有地方都停電了,造船廠也不能停電。


    談得挺好,廠長滿口答應著說道:“您老就擎好吧,一準把事兒給您老辦合心思嘍。”


    就這麽著,整個217團的家底,算是交出去了。


    可當天晚上就出事了!


    入夜,已經入夏的夜晚,電廠廠長甘雲回到了家便直接鎖上了門,他倒是沒住在高樓大戶裏,住的是幾百人一棟的三層小樓,就這,一到了晚上點亮燈光時,也讓樓下街道旁的擦鞋少年仰望。????“家裏的,趕緊收拾收拾,咱們明兒一早就走。”


    “哪切!”雍容華貴的女人五大三粗,正端著碗給孩子喂飯,那僅有三口人的家裏,桌麵上擺了四個菜,盡管隻有一碗紅燒肉,這日子也不是普通人過得起的。


    廠長將公文包剛放下,立馬說了一句:“哪切?再不走腦袋揍尼瑪沒了!”


    家裏的女人停下了所有動作看向了自己男人:“有那麽大罪過麽?”


    “和有罪沒罪沒關係!”廠長歎了口氣說道:“井陘煤礦知道嘛?”


    “那不你們合作單位麽?”


    “這還合作什麽,全玩完了,那井陘煤礦現在的大拿,是北平軍需處一把手的小舅子!”


    “你這車軲轆話我怎麽聽不明白呢?”


    廠長拍著大腿說道:“你真是頭發長見識短啊,大沽造船廠的許朝陽是什麽人?那是北平軍分會何應勤的愛將,人家在北平,和軍需處鬧了個天翻地覆,帶人拎著槍都給軍需處搶了,最後嫩麽地了?軍需處告到了軍法處,那都沒辦了人家,這說明什麽,這個人貓不得一點兒啊,這事分明是讓何應勤給壓下去了。”


    “這樣的人,咱惹得起嘛?軍需處那位爺的親戚咱們也惹不起啊!”


    “他們倆神仙打在北平分開,就鬧著矛盾!”


    “到了這兒,且得打呢!”


    “這不嘛,今兒,大沽造船廠把欠電廠的錢給送來了,還多給了整十萬!咱那兒可是火電廠,用得都是井陘煤礦的煤,這是自打1919年井陘煤礦在勸業場開張就定下來的事。”


    “結果東北的小六子一上台,給原來的廠長扒拉下去了,扔過去一個東北人當一把手;”


    “何應勤再一上台,那東北人又被扒拉下去,又新上來一個一把手。”


    “這回行了,給咱們裝裏了,許朝陽把錢送來以後,按照規矩,我隻要給井陘煤礦打個電話,支付了欠款,煤就會拉來,就能繼續發電。”


    “好嘛,我是電話也打了、勸業場也讓人去了,就連煤礦的礦井裏都讓人找了,就是找不著能拍板兒的銀啊。”


    “不給我煤,我使什麽發電?”


    “我可是當著縣長的麵兒,在217團參謀麵前立下了軍令狀,後來一打聽,原來兩家在北平就有仇,你說我這不是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嘛?”


    “我呀,也別跟這趟渾水裏攪和了,你趕緊收拾收拾,把所有值錢的都帶上,咱們明天早上天一亮,就直奔火車站,先去北平,然後去南邊找個小地方隱姓埋名吧!這麽些個錢,夠咱們活幾輩子了,愛誰誰吧您嘞!”


    廠長打開公文包,從裏邊直接掏出了一疊銀票,不多不少正好五萬。


    “你哪來的這麽多錢?”


    廠長看媳婦驚訝的目光,歎了口氣:“這也算是咱們為天津勞苦了這麽多年,應該拿的……”


    “你把217團給你的錢,都拿回來啦?”


    “不然我嫩麽辦,等死啊!”


    感謝‘琅琊問道’兩萬賞,感謝,知道兄弟的意思,心意已經收到,感激不盡,真的,有你們,我已經足夠了,不過下次不能了啊,真的再次感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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