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科場上,周庭霄毫無懸念地爆冷折桂了。


    現在就剩下第三日上午,周立寒和周獵虎外祖孫倆一個當監考一個當考官;同日下午,周庭霄和周獵虎“外祖孫倆”一個當考生一個當考官。


    翌日,天絲毫還沒亮時周立寒就被組織禦科考試的錦衣衛給提溜出門了。


    周立寒睡眼惺忪地騎著禦風,跟著大漢將軍將整個禦科考場走了遍,邊走邊聽安排。


    禦科考場很大,有平地有山頭,有淨場和障礙場,所以每個地方都需要有錦衣衛巡邏監考,以防有考生在盲區相互攻擊作弊。


    周立寒是大山裏出來的孩子,在樂台的推薦下,自然是把守山頭考場了。好在這所謂的山頭,隻是皇家獵場附近圍造而成,不算非常大。


    禦科考生第一輪有百人之多。每個項目要錯開輪流比,所以天色一亮,周立寒就得打起精神監察巡視考場了。


    “真無語,這種人造的小山頭到底考了有什麽用。”


    周立寒早起的怨氣比鬼大,雖然已經硬撐到早上巳時,太陽當頭照了。


    “既不是北狄那種光禿沙丘,也不是我們南蠻子的連綿山丘,還不是西戎那種黃土高坡,題不對需,到底是誰在出這個主意啊!”


    “害,我爺爺說禦科這個問題已經被說三十年了,一直沒改。”


    山頭的另一邊傳來個年輕男聲,沒露頭,“原因也是可想而知咯。自打當年那群軍功赫赫的大將們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武將要麽資曆不夠,要麽能力不足。誰都無法撼動先帝定的這項考核。”


    “臥槽,隔了個山頭都能聽見?”周立寒被這聲音嚇精神了,但好在對方吐槽得比她還狠。不過敢這麽吐槽,還敢議論禁忌往事,可見身份不會低。


    “當然能啊,所以說這個山頭考場就是走個過場,隻要沒人在這裏策馬駕車,真的隔著山頭都能聽見對麵正常說話。”年輕男子笑著主動攀談:


    “我聽閣下聲音年輕,又菲薄自稱為南蠻子,可是近日炙手可熱的北鎮撫司周百戶?有幸共事一場,我是定遠侯府程瞻,表字萬裏,如今在禦林軍做校尉。”


    定遠侯府?回去問問姥爺他們認不認識,周立寒忙回應道:“原來是程校尉。鄙人岩城周立寒,表字臥冰,任職您替我說了。”


    “臥冰,咱倆是同齡人,就別您來您去的。”程萬裏爽朗一笑,“早就想認識你了,能讓陳樂師心心念念三年的竹馬。可惜咱倆起碼還要隔著山頭再曬一個時辰,才能相見。”


    周立寒:“......。”不是哥們,這是第幾個衝著陳瑰意才來招呼她的人了?


    這就是陳瑰意口中的穿越女主光環嗎,周立寒假笑兩聲:“臥冰一介鄉野村夫,與陳樂師有幾分幼時情分罷了,談不上什麽心心念念。想來程校尉才是真正的青年才俊。”


    “害,你再這樣說客套話可就沒意思了啊。”程萬裏有幾分警告地開玩笑道:


    “我也不是鼠目寸光之人,我知道咱們京中子弟在京城混,比外來子弟容易。你能從閩地上來,且不說靠什麽門路,想必得有幾分真本事。更何況,有門路本身也是一種本事。”


    這哥們還挺哲理,周立寒倒也不再刻意見外,嗨呀一聲:“不管怎麽說,能得到萬裏兄的注意,那我就當自己有點本事了。等上午這場禦科結束,我請萬裏兄用個午膳如何?”


    不管定遠侯府是皇帝黨,還是攝政王黨亦或是中立,既然有機會打交道那就打。橫豎瞧程萬裏這性子,應該家教不差。


    “有朋自遠方來,你初到京城該是我請你。”程萬裏一下就開心了,“臥冰,我有預感,咱們接下來要相處很長一段時間哪。”


    閑話得差不多時,新一波禦車禦馬的考生奔到了這裏,二人連忙噤聲,挺直了腰板,板住了嚴肅。


    “禦”不僅僅是禦馬,更多的意義是禦車。簡單輕鬆有點麵子的話,就是給皇帝在各種儀式上禦車;困難沉重死亡威脅的話,就是上戰場運各種戰器車了。


    把車禦到山頭上,以占製高點獲得主動地位,是戰術上肯定要會的技能。


    周立寒和程萬裏上下來回巡視那塊小山頭。


    該說不說,雖然考試環節雞肋,但巡考還是非常必要的,周立寒就真給碰上了。


    “啊!救命——”


    山坡的另一端響起重物翻滾聲和驚呼求救,周立寒旋即禦馬奔去。


    程萬裏顯然也聽到動靜,“臥冰!什麽情況?!”


    “我來就行!萬裏兄你幫我巡視那片!”周立寒在翻滾於黃沙霧裏的車馬和軍械中迅速找出人影,從馬背上一躍而起,把人抱護著撲到旁處。


    這麽小個山頭,還基本都是沙和草,人滾下來其實不會怎樣。主要是騎著馬、拉著載軍械的車,在這裏翻了,可能是被馬或車上的東西砸死。


    “這位公子您怎麽樣?”她鬆開人連忙查看,“我幫您傳場內太醫——”


    “不要!”


    被救下的考生還疼得睜不開眼就果斷回絕,“傳了太醫我就考不了了!起開,快幫我收拾車和軍械!”


    說罷便掙紮著爬起身。周立寒看了眼翻在另一邊散架的車和倒地不起的馬,歎氣道:“可不僅是車壞了,主要是馬兒好像不行了,你很難再——”


    “馬不行了,人不是還行嗎!”考生雙眸圓瞋著她,“難道你打仗時領頭讓你載軍械上山,你說你的馬不行了就可以不上去嗎?!”


    “......,”周立寒竟然有些被他噎住,“我不是那意思,主要是這車軍械的載重就是需要用馬來拉——”


    “少廢話!耽誤我考試我就去投訴你幹擾考生!!”


    周立寒:“......。”


    得,救了個活祖宗,算她閑的。


    不過她確實怕被投訴,這些個能參加大通試的家裏的官兒都起碼和她一樣大,關鍵人家都是老京戶了。


    被投訴她不一定會下崗,但肯定會招皇上煩,皇上煩多了會嫌她沒用,她沒用會拖累娘親姥爺周庭霄他們。


    於是周立寒憤懣地過去幫這考生一起收拾。


    這考生看起來較別人清瘦矮小,不打算重新裝車的樣子,想直接拿繩子把軍械捆著拖上山頭。


    “你這樣肯定是上不去的,相信我。”周立寒徒手修那摔壞不多的車,“不說你這小身板兒,就算拖得動,那繩子也經不起你這樣拽上去的,準在半坡就斷,到時軍械又滾落下來,你就又完蛋了。”


    “誰讓你多嘴了....”那考生恨恨地抬頭看她,“你會修車就趕緊幫我修!”


    周立寒承接住他惱怒的目光,卻見對方眼睛鼻頭竟然都紅了,那張她一眼看出是刻意塗黑的臉竟然十分清秀甚至有些女氣。


    靈光一閃,周立寒的視線下滑。倒吸口涼氣。


    不是吧哥們,又來一個女扮男裝?


    不是哥們...姐們是怎麽混過貢院層層檢查的?


    怪不得方才一聽說要叫太醫,就立刻大喊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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