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台不理解但大為震撼更為生氣。


    “這種髒東西就別遞上去給皇上看了,攔著。”


    池仵作思索道:“恐怕攔不住,這是盛大人寫的折子呢。而且……韓大人還願意為此拖上全家作證,看來是勢必要以此事扳倒周大人了。”


    “那咋整,難不成到時候要把周老弟告到禦前,讓他脫衣為證?”樂台啪地拍了掌桌麵。


    池仵作問:“那倘若此事當真,大人打算如何?”


    “?”樂台蛤了一聲,“怎麽可能是真?”


    “若是真的,那大人你也難逃一個失察之罪。”池仵作接著道,“所以,趁盛禦史還沒上奏,大人先徹查此事吧。”


    “浪費那功夫幹什麽,我正事兒多著呢。”樂台無語。


    池仵作望著他:“剛請來調周大人入京的聖旨時,大人您不是奇怪,令夫人為何不讚同,甚至還似乎為此事專程進宮一趟?”


    “……。”


    “假設周大人真是韓黎,”池仵作繼續說,“您覺得令夫人進宮找的是誰?”


    “……。”


    “您說審韓馗那日,周大人‘演’得聲淚俱下。假設周大人真是韓黎,您還覺得他是演的麽?”


    “……。”


    樂台表情有些扭曲:“你是說,如果是真的,我媳婦兒早就知道這事?那為何不告訴我?”


    池仵作:“您猜?”


    樂台:“……。”


    ……


    ……


    傍晚下職時分,樂台本來要直接叫周立寒過來文署的,結果被告知她下午沒來。


    於是樂台帶著池仵作,直奔周宅。


    迎接二人的是周庭霄。


    “樂大人。”他有些驚異,麵色不太好看地勉強一笑,“敢問——”


    “叫周立寒過來!”樂台比他神色更加不善,喘著粗氣道,“他人呢?”


    聽上去不像有好事。周庭霄收起別扭的笑容,冷淡道:“兄長說去找姥爺了。姥爺從昨日起就莫名失蹤,兄長很擔心。”


    他們姥爺失蹤了?樂台也是一驚,並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肯定是韓裘搞的鬼。


    “別急,我知道他去哪兒找你們姥爺了。”樂台吐一口濁氣,必定是周立寒上午突然問的南城兵馬司,“我馬上派人跟過去。”


    “多謝大人關心,不必了。”


    正巧周立寒這時風塵仆仆出現,“我回來了。”


    “如何?”周庭霄和樂台齊聲問道,並同時將她打量一遍,似乎沒有受傷。


    周立寒解下披風,倒了碗水咕咕猛喝。


    “被打太極了。我去南城兵馬司的時候根本沒見到成麟將軍和黃岐,隻有一個黃岐的副手把我拖在那邊喝茶,說是去請示上官。結果請示了老半天,說是成麟將軍帶隊去城郊辦事了,黃岐也在其中。”


    樂台喊了聲該死,“確實是故意拖住你,對了,你沒追出去?”


    周立寒也臉色沉沉:“沒有,我隻帶了兩個緹騎隨行,不敢貿然去追,怕是陷阱。”


    誰知道韓裘是不是讓黃岐綁架姥爺去城郊,然後把她騙出去坑殺了還是咋的。


    “你做得對。”樂台點頭肯定,扭頭對池仵作低聲說,“我也覺得韓裘應該是打算這樣對付他,所以那奏折應該隻是個障……”


    “大人,我恰恰認為南城兵馬司的作為才是障眼法。”池仵作卻說,“來都來了,東西也帶了,當麵問問不就明白了麽?”


    樂台也不知道自己在抵觸什麽,不情不願地拿出一卷發黃的紙和那本彈劾的奏折,拍在周立寒麵前。


    “周立寒,看看這個。”他深吸一口氣緊盯著她道,“你就說這奏折所言是真是假,這張文書上是不是你。你說,我信。”


    周立寒看到那張發黃的海捕文書的瞬間瞳孔地震。


    海捕文書上畫著她十歲時的畫像。


    下麵寫著她的姓名,年齡。但沒有寫因何事被通緝。


    但全城都知道她為什麽被通緝。


    奏折抄寫本也很清楚明了,簡言之就是檢舉揭發她其實就是這個通緝犯。


    落款的盛禦史令她有些費解,但上麵又寫證人是韓裘一家,她立刻就反應過來韓裘的目的了。


    狠啊,韓裘真狠。


    “這是真是假?你說話啊。”樂台瞧著她的反應,心裏愈發沒底。


    周庭霄也坐在旁邊看的一清二楚,同樣眼眸驟縮,隨後抿緊嘴一言不發。


    “……,”周立寒沉默很久,然後起身,在樂台麵前跪下。


    樂台騰地跳起:“幹嘛你幹嘛?!”


    “奏折所劾,的確屬實。”周立寒啞著嗓子,垂視地板不敢抬頭,“海捕文書上通緝之人,的確是十一年前的我。”


    啪啦!!


    樂台摔碎了手中蓋碗。


    “你是韓黎?”他站起來頻繁地左右踱步。


    “是。”


    “你是韓裘他女兒?”


    “是。”


    “你是瓊貴妃的孩子?”


    “是。”


    “你是不是從小被迫男扮女裝?強調一下,是男、扮、女、裝。”


    “不是。”


    “……。”


    嗒!


    樂台猛的一跺腳。


    “那你是什麽?”他從牙縫間擠出問話,“逃到岩城後、女扮男裝、當錦衣衛?”


    周立寒頭抬不了一點:“是。”


    “看著我!”


    周立寒頭上如頂千金般沉,“是。”


    樂台反複得到肯定答案後更崩塌了。


    “不是,”他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是是是,是個頭啊!你這…你……那你說現在怎麽辦?!”


    周立寒心裏亂成一團麻,還是著了火的那種,她抬起通紅的眸子道:“大人放心,此事盡是我一人之罪,其他所有人都不知情,是我欺瞞太甚——”


    “我沒說這個怎麽辦!!”樂台朝她吼道,“我是說你!你自己怎麽辦?!”


    “我……”周立寒極力平複心中亂火,催促頭腦即刻運轉:


    “我以為此事最大的不合理處在於盛禦史。破韓馗案時,那個作證舞姬就是送去了盛禦史府上,因為那舞姬說盛禦史是我大哥韓馗將軍的密友。於情於理,他沒有動機告發我。”


    樂台聽完更生氣了:“這算勞什子密友?怕不是韓裘的刀吧!韓裘——他大爺的,虎毒還不食子呢,他倒好,這做的是什麽禽獸不如的事?!”


    “他是打算先發製人,自曝家醜。”周立寒紅透的眼角掛著慘笑,“與其等別人拿我這件事來彈劾他,倒不如他自己動手,既讓別人無話可說,還能得個大義滅親的美名。”


    父親啊,這麽多年、你真是……


    一點沒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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