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夫人樂嗬嗬跟南欣說了會兒話,看出南欣開始有些心不在焉,斜眉打趣。


    “欣兒今日打扮得如此粉嫩,可是要去見那裴家大郎?”


    南欣難為情,臉都要埋進毛茸茸的圍脖裏。


    “祖母。”


    “祖母也是從年輕過來的,還能不了解你們小女兒家的心思?”


    “快去吧,莫要讓人巴巴的等著急了。”


    “欣兒這就告退了。”


    南欣開開心心離開南府,看到外麵已經有一輛馬車在等候。


    掀開車簾,瞬間暖融融。


    “裴珩哥哥。”


    南欣和裴珩心悅幾年,每次見到裴珩,還是小女兒家的心情。


    “冷不冷,快用手爐暖一暖。”


    裴珩把手爐給她,又用自己的手,握住南欣的手。


    南欣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不冷,裴珩哥哥,我穿的很厚,還有你在我身邊當暖爐,好暖和。”


    南欣依偎進裴珩懷裏。


    兩人說了會兒話,南欣離開裴珩懷抱。


    裴珩感覺懷中一下子冷卻,空蕩蕩。


    南欣的笑容中止不住喜悅。


    “裴珩哥哥,我有一件好事兒想要告訴你。”


    “什麽好事兒?”


    “二妹妹回來了,聽說二妹妹在外習得一身好醫術。”


    “如今就住在景家,為景老太爺醫治舊疾呢。”


    “裴珩哥哥,我真是沒想到,短短四年,二妹妹變得這麽厲害。”


    “祖母吩咐我,明日前往景家把二妹妹接回來。”


    “二妹妹回到府中以後,我定要向她討教醫術。”


    “不說有大夫那樣厲害的本事,能學到皮毛也是好的啊。”


    “裴珩哥哥,你說對嗎?”


    裴珩一想到那個人,當年對她的厭惡堪比洪水,一下子泄洪,幾乎要把人淹沒吞噬。


    裴珩握住南欣的手,捏捏她又開始冰涼的指尖。


    當年大夫說,欣兒沒有留下病根,實屬萬幸。


    可欣兒的身子本就弱,一到冬日便會顯出來。


    有時暖爐也捂不熱,依舊有些冰涼。


    那個害人精當真以為離開四年,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天底下的過錯,若都能用這種方式輕易解決,還需要律法做什麽,還需要各衙各司做什麽?


    說是在外莊四年,誰知道是真是假?


    也許整日瘋玩,四年過得不知道有多瀟灑。


    “欣兒,南老夫人怎會讓你親自去接她?”


    “欣兒,四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足以改變一個人。”


    “四年前你們朝夕相處,她都能對你這個姐姐下狠手。”


    “誰也不知道,她心中對你,對南老夫人,還有多大的怨懟。”


    “若她不知悔改,非但沒有消減對你們的怨恨,反而加深,又該如何?”


    “如果她此番回來,醫治景老太爺是假,別有目的才是真,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裴珩將南欣攬入懷,緊緊抱住在,好似這樣,才能嗬護住他的珍寶。


    “裴珩哥哥,二妹妹不是那樣的人。”


    “我們就算不相信二妹妹,也得相信景家不是嗎?”


    “嗯。”


    裴珩捏捏眉心,壓下煩躁。


    “欣兒,我們不說她了。”


    ……


    南妗每日早上按時前往景老太爺院中為他檢查。


    景老太爺已經醒來,隻是身子還很虛弱,沒有出過院門。


    飯後由管事或者景琛和薛禮攙扶他在院中走一走。


    一開始隻是能堅持走一刻鍾,現在已經可以走半個時辰。


    景大夫人也是見過南妗小時候,沒有受到外麵風言風語的影響,對她和和氣氣。


    南妗能感受到,長輩對晚輩的愛護。


    景大夫人還邀請南妗,今日一起做點心。


    南妗想到為景老太爺檢查完之後,還得去廚房找景大夫人,不由得加快步伐。


    “南妗。”


    背後有人在叫她。


    聲音森冷的不屬於人間。


    南妗穩住心神,轉過身,笑容散漫。


    “好久不見,裴公子。”


    咚。


    下一刻南妗的後背撞上結實的牆。


    南妗的脖子被裴珩掐住。


    “四年了,你的眼神比當年更冷。”


    南妗沒有掙紮,似笑非笑盯著裴珩眼底醞釀的驚濤駭浪。


    若說當年他想碾碎她的雙手,再殺了她。


    眼前的他,是真的想把她千刀萬剮。


    “南妗,天底下怎麽會有你這樣無恥之人。”


    “做著傷天害理之事,卻還能在這裏風輕雲淡。”


    “欣兒昨日還在我麵前為你說好話,你不配!”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


    “你就不應該回到京城來!”


    “你回來究竟有什麽目的?”


    “這次你又想害誰?”


    “南妗,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傷害欣兒一分一毫,這次我絕對不會留情。”


    “我會讓你,死無全屍。”


    這一個個字,光是聽著已經很令人心痛,心痛到窒息。


    合成一句話,更是變成一把把看不見的刀,直往人身上戳。


    南妗聽到心中在滴血。


    親人失望厭惡的目光,所有人的誤會。


    三年的磋磨,空白的一年。


    被她嚼碎往肚子裏咽的委屈,重新拚湊回來。


    南妗雙眼赤紅,歇斯底裏。


    “你們到底要我解釋多少遍,不是我把他們推下去!”


    她的爆發過於突然,過於瘋狂。


    裴珩眼中依舊沒有絲毫憐惜。


    “你又在裝什麽?”


    “我不是欣兒,你所有的把戲,在我麵前都無用。”


    南妗閉上眼,不去看裴珩能淩遲人的目光。


    “也是,你們從來都認為,我沒有母親教導,離經叛道,沒有半點高門小姐的樣子。”


    “那日,所有人趕來,分明看見是我把他們推上湖邊。”


    “偏偏所有人都說,我自導自演,我心機深重,我故意害他們。”


    “我再當大家的麵當好人,搏關注,博同情!”


    南妗感覺不到喉嚨的窒息,心裏的窒息,已經讓她喘不上氣。


    她回想四年前的冬日,比今年冷,特別特別冷,冷到能凝固所有人的眼睛!


    “如果那天我救完人,就此死在湖裏。”


    “你們會像對待我一樣對待她,說她害死我,說她不配為南家的人?”


    “罰跪一夜後,不由分說把她趕去外莊?”


    “還是你們會認真聽她解釋,給她一個機會?”


    “再來對我的屍體說一句,我咎由自取?”


    “一年兩年,或者更短的十天半個月?”


    “所有人輕而易舉淡忘此事,再用輕飄飄的三個字“過去了”,將南妗這個名字,作為南家的禁忌,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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