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醒來,清如臉貼著玉枕,猶帶幾分倦意,昨夜幾乎又是一夜無眠,直至天亮時才合了會兒眼。


    子矜早早領著綿繡與綿意在帳外等候,直等那垂絲曼雲羅帳中發出輕微的聲響,方上前掀了羅帳,服侍清如坐起。


    清如眯著惺鬆的睡眼瞥了眼外麵大亮的天色,胸口又再度煩燥起來,身上的軟絲錦被教她抓得皺了起來,太陽的升起就意味著日夕判審之日的臨近,而到目前為止,她除了發現蠟燭中混入了七星海棠外一無所獲,宮女與折扇俱是毫無頭緒,叫她怎不心煩。


    意興闌珊之下,由著綿繡給她洗了臉,純銅的盆中漂滿了剛從枝頭上摘下來的玫瑰花瓣,陣陣花香混著水氣,端得沁人心脾。


    另一旁的綿意從櫃中取了身蘇紅繡花鑲邊旗裝來給清如換上,隨後又捧來同色係的花盆底鞋,清如趿了鞋在銅鏡前坐下,讓子矜給她梳著頭。


    看到鏡中清晰地映出眼下兩個黑圈,清如不由苦笑一聲,手指緩緩劃過眼角,接連兩晚沒睡好,難怪會如此,隻是這日夕之事一日不解決,她就一日不能安睡。


    子矜以為清如是在為容顏減色而不開心,逐笑道:“小姐不用擔心,呆會奴婢給您多上點胭脂水粉,保證不會有人看出來!”


    清如也懶得說清,隻胡亂地點著頭,綿意端著放有各式首飾的托盤上來,這上麵的東西一些是她自家中帶來的,一些則是晉貴人時各宮賞下來的,說不上如何華麗,但精巧還是夠得上的。


    清如隨手指了幾枝來戴,許是看出她心情不佳,幾個人均噤了聲,不再說話,隻是默默地服侍清如穿戴完畢,隨即退了出去。


    她們剛離開,門外小福子就來稟說有事求見,宣了他進來回話,不想卻聽到日夕昨夜中毒危及生命的消息,駭得她險些將拿在手裏把玩的金釵都給拗斷了,即便如此,這金釵也彎曲的不能再帶了,不複原來模樣。


    等小福子將事件事說完後,清如才長長地鬆了口氣,扶著小福子的手慢慢坐在床沿上,腳依然在不住的抖動著,昨夜之事真是太險了!


    這一次日夕能劫後實在是她福大命大,不過這一次也算得上是因禍得福,皇上準其遷回昭雲軒禁足,雖不許任何人探視,但至少說明皇上對此事還是有所懷疑的,且他對日夕始終存著不舍之心,這一次,即使找不出證據來證明日夕的清白,也不會有什麽難以承受的重罰了。雖降級是在所難免,但比原先已經好上許多了。


    清如一直提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大半了,囑咐了小福子繼續去昭雲軒附近打探消息後,她則帶了子矜二人隨她一起在宮院裏走走。


    幾人延著禦花園,越過欽安殿,再走幾步就到了神武門了。神武門是位於紫禁城北麵的一道宮門,出了這裏就算是離開紫禁城範圍了,但這裏可不是能隨意出入的,日夜均有四個侍衛在把守著,宮女太監要想出去,必須是有差事要辦才行,而且還要在內務府登記,並領取出入腰牌。至於妃子,則是想都別想,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再無回頭路。


    清如原隻是路過,並不曾想在這裏逗留,那料得在經過時聽見神武門那邊有嘈雜之聲傳來,是什麽人敢在這裏鬧事,心下好奇,逐走過去看看,離得近了,聽了幾句,方知道,原來是侍衛抓到了一個偷盜宮中寶物,欲帶出宮去賣的太監。


    這個小太監瘦瘦小小的個兒並不起眼,倒是那雙眼,看起來甚是機靈,被按倒在地上的他並不安份,不時的掙紮一下妄圖能掙開侍衛的手。


    清如低頭看了看地上散了一堆的宮中物品,其中居然還有一個雙耳花瓶,真不知他是如何拿的,身上可藏不不這麽多東西。


    守門的侍衛也看到了位於數丈外的清如,其中一個似領頭模樣的過了過來,另外幾個則繼續押著那小太監。


    清如免了那侍衛的禮後問道:“這個奴才是怎麽能帶這麽多東西的,難不成都藏在懷中?”


    侍衛笑道:“回如貴人,這個狗奴才心眼多的很,他把東西團在一起,藏在背上,然後裝成駝背的樣子,想蒙混出宮。”


    “哦?”清如略顯驚訝的挑著眉,這人還真是什麽都想的出來,想到這兒,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靈光,想抓卻又抓不住,無奈隻得作罷。


    那個小太監在兩個精壯的侍衛按捺下不安份的哼哼著,滑溜的眼珠四下亂轉,不知在打什麽鬼主意。他心中清楚,這偷盜宮中物品並不是個小罪,以前與他一起做事的小太監裏,也有因此而被抓到的,送進慎刑司後,就再沒見他們出來過,而自己這一次點子背,被抓了個正著,隻怕也是生機渺茫,不過他怎甘心束手就擒,說什麽也要想個轍逃命才行。


    清如往前又走了幾步,在東西與小太監之間來回看了幾眼,又問道:“既然他藏的這般隱秘又是如何被你們發現的?”


    侍衛笑著道:“這並不是奴才發現的,看破偽裝的人是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個長相忠厚,身形健碩的侍衛躍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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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什麽名字?是哪個旗下的?”清如對他頗有幾分好感,隨口問道。


    那侍衛憨憨地笑著,聲如洪鍾:“奴才叫羅多,是鑲藍旗下的!”


    “你是如何知道這人的駝背是假的?”


    “奴才以前在奉先殿巡邏時曾見過在那裏灑掃的他,有些印象,奴才當時看到他的時候,身體完全正常,根本沒有駝背,所以奴才知道他現在的駝背是假裝的!”


    “隻見了一麵,你就記住了他?”清如端得吃驚不小。


    “不敢瞞主子,奴才雖書讀的不多,但從小到大,隻要是見過的人或聽過的聲音,都能記個大概。”說著說著,他手上的勁不由鬆了下來,那個被他和另一個侍衛按住的小太監趁機掙脫了他們的控製,不過奇怪的是,他並沒有趁此機會逃跑,而是爬到了清如麵前,抱著她的腿喊著:“如主子,您行行好,救救小夏子吧,奴才這一切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您可千萬不能不管奴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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