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麽?”剛從慈寧宮陪太後用完膳出來的福臨,無意中抬頭看到一盞似燈模樣的東西挾著光亮從宮中某一角慢慢升起,在夜色的映襯下甚是起眼。


    常喜眯著眼辯認了一下道:“回皇上,好像是有人在禦花園裏放孔明燈。”


    “哦?宮中還有人放這個?”福臨挑眉道:“走,咱們去看看是哪個人在朕的宮中放燈!”他一甩袖率先往燈升起的地方走去,常喜領著後麵的小太監疾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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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鑲著瑪瑙的羅緞鞋麵裹著那雙纖巧的足裸悄然走在花間小路上,晚風拂過,裙裾沙沙作響,天際朦朧的月光照在她清秀怡人的臉龐上,仿佛籠了一層薄薄的麵紗。


    腳的主人停了下來,朝四周看了看後,回身對身後的宮女道:“這兒差不多是北角了就在這裏放吧。”


    阿琳應了聲將那盞足有她半人高的孔明燈放到地上,額上已是見汗,孔明燈的四周寫滿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福字,隨著火折子點燃裏麵的燭火,孔明燈開始逐漸脫離地麵,如被一根無形的繩索拉著慢慢往天空升去。


    月淩仰起頭,目光追隨那漸行漸遠的光亮,慢慢閉上眼,雙手合在胸前默默祈禱,願上天保佑夕姐姐平安無事,福壽廷綿!


    這是最後一盞孔明燈了,月淩祈禱完後衝著已經變成的一個小點的孔明燈微笑,夕姐姐,你可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是你在放燈?”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了沉思中的月淩,這麽晚了居然還有人來,回望來人,在看清的同時,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在眼底掠過,這絲悵然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認識到,卻被有心人瞧在了眼中。


    “皇上……皇上……”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奔到福臨麵前。


    “慌慌張張的什麽事?”福臨板下臉喝斥著,對這個大膽擋住他去路的奴才很是不滿。


    “皇上,剛才慎刑司著人來報,說關在牢裏的那位夕貴人身中劇毒,危在旦夕!”他的聲音抖的像是秋風中的落葉。


    “什麽?!”毫無準備的福臨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震的身形一晃。


    “皇上小心!”常喜扶住福臨。


    “宣太醫了沒,怎麽說?”福臨站穩身形後問。


    跪在地上的太監想抬頭又不敢,顫顫地道:“回皇上,沒有您的旨意,他們不敢去請太醫!”


    福臨氣的一腳踹在那個太監身上,把他踢出老遠,同時喝罵道:“一群混帳東西!”事情急迫,福臨讓常喜速去太醫院,讓其帶足東西速速趕到慎刑司救人時又命人去通知佟妃和貞嬪趕往慎刑司,畢竟她們倆是此事的主審者,在吩咐這些話的時候,福臨稍微停頓了下,然張了幾次口終還是沒有說出。


    吩咐停當後他自己也趕往慎刑司,尋放孔明燈人的事,經此一攪早被他忘到了腦後。


    看福臨如此著急燎火模樣,可見日夕在其心中還是有些地位的,否則昨日在得知她害舒蘅流產時也不會這般痛心疾首,他是真不願相信自己寵幸的妃子原來是個陰險不堪的人。


    禦花園


    “月淩給貞嬪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你就是和夕貴人一道進宮的淩常在,長得好生標致!”貞嬪含笑借著月光打量著有些臉紅的月淩。


    “娘娘廖讚了,月淩乃是浦柳之姿,娘娘您仙姿玉容,月淩不及萬一!”


    “淩常在,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看貞嬪盯著她看,月淩趕緊低下頭回道:“回娘娘話,確是月淩在此放燈,在月淩的家鄉有這樣一個習俗,隻要在一個地方的四個角上都放上一盞孔明燈,就能為人帶來福澤,月淩見夕姐姐蒙難,又幫不上什麽忙,就想借此來為她祈福。若有什麽冒犯到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聽著這話,貞嬪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暗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複了笑意:“我真羨慕夕貴人有你們這些個好姐妹,一個個都這般不計得失的幫著她,唉!”最後的那聲歎息,聽起來似乎是有感而發,但月淩卻聽著有些迷糊,說到羨慕應該是她們羨慕貞嬪與皇貴妃的姐妹情才對,怎麽掉換過來了。


    貞嬪略一抬頭,兩邊絳紫色的流蘇晃動不已,頂上的珠釵在月下發出幽幽的光芒,頭抬起的瞬間恰好看到一顆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劃過靜謐的夜空。


    “你進宮也快一年了吧?”貞嬪突然問了這麽一句毫無聯係的話來,手在園中的花葉上撫過。


    “恩,從選秀進來到現在已有一年了。”聲音裏透著月淩慣有的柔弱,仿佛風吹即倒。


    “放眼宮中,你的美貌也算中上,比之夕貴人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何你至今未能承寵?”如此露骨的問話,把月淩窘得真想尋個地洞鑽進去,她無措的捏著衣角不知該如何回答。


    貞嬪說的正是她心中的鬱結,姐妹四人,而今隻有她還停留在原處,連當初境況最慘淡的清如如今也要比她好,她雖不至於因此而去嫉恨任何人,但失落還是有的,隻是平日沒表露出來罷了,現在被人戳到了點子上,自然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


    看她尷尬貞嬪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讓她陪著園中走走,這才走了一會兒,就看到本應留在宮中的間兒跑到了園中:“奴婢見過主子,見過淩常在。”說話時猶帶著粗重的喘息聲,顯見是跑來的。


    “可是有要事?”貞嬪清楚,若是等閑之事,間兒絕對不會違背自己的話,私跑出來找她的。


    間兒重重地點了下頭,咽了口唾沫道:“皇上派人來請娘娘您去慎刑司,說是關在裏麵的夕貴人現在身中劇毒,恐有性命之憂?”


    “有這等事?”貞嬪聞言極是吃驚,婉約的臉上微微變色。至於月淩更是不堪,手腳發軟,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


    貞嬪稍一思索就知道皇上來叫自己的目的了,佟妃那邊應該也有人去叫了。借著將碎發別到耳後的動作稍稍平複了下有些激蕩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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