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香瀾臉上的紅暈尚未消退,聽福臨問她忙定神道:“依臣妾愚見,皇後乃後宮之主,此事理應交由皇後來審才對!”她說得無疑是對的,無奈福臨對皇後成見極深,認為她“無長才”、“乏主見”,所以想也不想就否決掉了。


    “皇後年紀尚輕,閱曆不足,還需要鍛煉一陣才行,依朕看此事還是交給佟妃來辦吧,這些年一直是她在幫著皇後治理六宮,凡事有度,井井有條,交給她來辦朕也放心些。”


    聽得福臨對自己如此信任,佟妃不由喜上眉梢,反觀皇後卻是一臉的慘然,晶亮的眼睛黯淡無光。


    福臨金口一開,董鄂香瀾也不好再反對,但對佟妃她總不是那麽放心,進宮這些日子,她對佟妃的處事手段也略有耳聞,總覺得過於狠辣,有違天和。


    水吟心中想得也和她一樣,雖之前佟妃態度明朗,是向著日夕,但總不是那麽叫人放心,此事若交由她來辦,是好是壞實難斷言。然而她在這裏位份是最低的,不敢隨意插嘴,隻能向董鄂香瀾投去乞求的目光,董鄂香瀾終硬不下心腸,略一考慮後向福臨進言道:“皇上,不如讓貞妹妹協助佟妃一起審理此事吧,兩人審總要好過一人審,而且這樣一來也不會有人對結果不服了,您覺得如何?”她這樣說既不違背福臨的意思,又杜絕了佟妃一手遮天的後患。


    “好,就依皇貴妃的意思!”這次福臨答應的倒是很幹脆。


    被人分了權佟妃心裏自是不痛快,但她還不至於當著福臨的麵表露出來,當下惟持著嬌豔的笑容與貞嬪一起叩首領旨。


    福臨微一點頭又朝水吟道:“吟貴人,在這件事情沒有查清楚前,你好生呆在靜怡軒不要亂走,夕貴人的事更不許過問知道嗎?”皇帝最是多疑,福臨也不例外,這句話等於是變相的將水吟給軟禁起來了,可憐水吟不僅不能說不,還要恭恭敬敬地領旨。深宮女人,當真是何其可悲……


    清如從知蘭口中得知水吟的處境後,頗為傷神,現在連水吟也被福臨懷疑了,單憑一已之力,如何能查清此事,扭轉乾坤,即使再加上一個月淩也是徒然,看來這事少不了還是得去求太後了,否則隻怕不等她找到語氣,日夕已經被定罪了。


    這日的下午,天氣一下子沉悶起來,直叫人透不過氣來,望著外麵陰沉的天空,清如重重地呼了口氣,似想吐出心中的鬱結,但願……但願日夕能逃過這一劫!


    從重華宮到慈寧宮要走近半個時辰的路,清如現在的品級還不夠乘坐肩輿,那是嬪以上才能享有的,等她好不容易到了那裏,卻發現慈寧宮朱門緊閉,蘇墨爾守在門外,不讓她進去。


    清如再急也不敢得罪這位太後跟前的大紅人,隻得溫言相求:“姑姑,我真的是有急事要見太後,勞煩您幫我通傳一聲吧!”


    蘇墨爾微笑道:“如貴人,不是奴婢不幫您通傳,而是太後在裏麵聽高僧講佛,確實不能見你,不過您要說的事太後早已知悉,所以特意吩咐了奴婢在這裏等你,並問你三個問題,但是否願意回答就隨您自己,如貴人,你可要聽?”


    清如不知太後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別無他法之下,無奈的點頭表示願意,情急之下,她沒瞧見蘇墨爾嘴邊那微微狡黠的笑意。


    “既是如此,那您且聽了。”蘇墨爾伸出了第一根手指:“太後要奴婢問你的第一個問題是:你覺得在皇宮中是否真能存在永久的姐妹之情?”


    對於這個問題,清如最是有體會,無需細想,張口就答道:“是!“


    “為什麽這麽肯定?”蘇墨爾好奇地問道,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麽,補充說道:“這是奴婢私人的問題,你可以不必回答。”


    清如揚起臉,緩慢而有力地說道:“是她們讓我如此肯定的,也正是因為有這份難得的姐妹情在,才支撐著我在宮裏挺了下來,我希望,也相信,這份情誼會長久下去,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


    從她的眼中,蘇墨爾讀到了真誠二字,頓時感慨萬分,很久以前,她在太後眼中也曾讀到過這兩個字,它的份量重可如千鈞重擔,輕可如鴻毛一片。


    然而蘇墨爾清楚的知道,總有一天,這位如貴人眼中的真誠會和太後一樣,慢慢散去,最終隻餘下一片風波過後的沉澱,不論她將來會是風光無限還是鬱鬱而終,因為,宮中的生活就是這樣,殘酷而真實,隻是她現在還沒意識到而已,等她認識到的時候,一切都停不下來了,隻能朝著早已規劃好的方向發展下去。


    “第二個問題。”她接著又伸出一根手指:“若有朝一日,你的好姐妹背叛了你所謂的情誼,甚至要加害於你,你會怎麽辦?”


    這個問題,清如想了好久也沒想出一個好的回答,她有些猶豫不決地道:“我不知道,或許非得等到那一日,身處其境不得不解決的時候才能有所決定。”


    蘇墨爾沒說她這樣算不算答案,隻是再次出手指,此時她的左手,食指與拇指圍著一個圈,其它三根手指並排朝天而立,形狀如同孔雀的頭:“若是要你在宮中選一個來依附,你會選哪個?”說這話的時候,那三根手指微微動了一下,若不細加留意,根本察覺不到,清如心思靈敏,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含意,回答道:“龍遊天際,鳳翔九霄,皇上是龍,皇後是鳳了,執掌六宮,乃天下之母,這後宮能依附的自然也就皇後一人!”


    蘇墨爾聽了她的回答,點頭微笑,不愧是太後看重的人,果然看得清,聽得明。當下她收起手,小心地從懷中取出一枚長三寸寬兩寸,式樣精致的橢圓形令牌,該令牌通體金黃,似黃金鑄成,上麵刻有無數花紋。


    蘇墨爾神情嚴肅地將令牌高舉過頭頂:“太後懿旨,如貴人跪接!”


    清如不敢有怠慢,連忙提裙跪下,垂視地麵。緊拉著,頭頂就繼續傳來蘇墨爾的聲音:“太後懿旨,欽命貴人赫舍裏氏全力追查夕貴人一事,並特賜‘朝凰金令’,持此金令可任意出入六宮範圍,任何人不得阻擾!限時三天,屆時不論結果如何均交佟妃與貞嬪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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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聽這消息,清如簡直有些無所適從了,原以為太後是不願幫她,哪知現在不僅同意,還將朝凰金令賜予她,簡直是天大的恩典啊,要知道,此令一出,便猶如太後親臨啊。


    當下清如伸著顫抖的手從蘇墨爾手裏接過金令,隻聽蘇墨爾說道:“如貴人,奴婢跟隨太後這麽久,可是第一次見將金令賜予他人啊,可見太後也覺得夕貴人的事是冤枉的,並對你期望甚大啊,你可不要令她失望啊!”


    “多謝姑姑!”清如對朝蘇墨爾剛才的提示心懷感激,朝她盈盈一福以示謝意。若非她提醒,隻怕今天要空手而歸了。


    蘇墨爾含笑點頭,道了聲告退後,轉身開門入了慈寧宮,在她推開門的瞬間,清如看到裏麵有兩人對坐著,其中一個是太後無疑,另一個背對著門口,且又全身隱在暗處瞧不真切,清如看不清他的模樣,想來應該就是蘇墨爾說的那個高僧吧,清如朝已經關起的宮門彎身一福,以謝太後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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