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接過子矜拿過來的錦盒出了重華宮,一路往南,越過重重宮殿到了佛堂,一進門,便聞到那股熟悉的檀香味,許久前的那個夢又清晰地浮現在她腦海裏,其實人生何嚐不是在做一個悠長的夢呢,夢醒時便是逝的那一刻。


    清如放下錦盒,於佛前拿起香點燃後插好,又跪在蒲團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抬頭的時候,眼睛正好對上如來佛祖悲天憫人的慈悲麵容,佛門清靜地,往往是世間那些可憐之人最後的歸宿,隻是這許許多多的可憐人,佛祖真得全部都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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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清如直起身,拎起錦盒,來到位於佛堂不遠的後殿,所謂後殿,其實就是曆朝曆代都有的冷宮,清如是在一次無意中發現這裏的。


    她輕輕推開虛掩的門,探身進去,口中喊著:“在嗎?”等了半天也沒聽見有人應,抬腳走了進去,殿中到處都落滿了灰塵,她剛一走進,角落裏就竄出一條白影來,在清如還沒來得及反映前搶走了她手中的錦盒。


    清如顯得一點兒都不吃驚,仿佛早知道會是這樣,白影搶了她的東西迅速的縮回到角落裏,掀掉蓋子後,抓起盒裏的糕點胡亂的往嘴裏塞。


    這才看清,原來白影是一個蓬頭垢麵,神情不甚正常的女子,在塞了幾口後,她突然把錦盒往地上一摔,口裏的東西也吐了出來:“呸!呸!真難吃!”


    她瘋了似地在地上爬著,完全沒意識到地上的肮髒,口裏還不停地嘟囔著什麽,清如走過去想把她扶起來,哪料反被她抓住,枯爪一樣的十指牢牢地鉗住清如的手,她每一個指甲中都嵌滿了黑色的泥巴,渾濁的眼中透著顛狂:“你是什麽人,居然給本宮吃那麽難吃的東西,本宮的雨花酥呢,還有千絲糕和棗泥糕呢,是不是被你偷吃了,你這個死丫頭!你知不知道本宮可是皇上最喜歡的語嬪啊,皇上說了,等我生下孩子後就封我做貴嬪,哈哈哈,我是語貴嬪啦,我是語貴嬪啦,每一個人看到我都要下跪,哈哈哈!”她瘋狂的揮舞著手臂,大笑著,忽地,她不笑了,跌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嗚……皇上他為什麽都不來看我,也不來抱我……解語想皇上了,嗚……皇上你在哪裏啊,為什麽不要解語了,嗚……”這一刻她如小孩子一樣,號啕大哭,竟是傷心至極。


    清如並不認識她,隻是偶爾有一次經過佛堂時,聽到裏麵有哭聲才進來看看,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對著窗外牆縫處一朵枯萎了的野花掉眼睛,很是傷心,那時看她的眼睛,完全看不出是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


    打聽了以後,清如才知道原來那裏是冷宮,裏麵關的是四年前失寵的語嬪,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境況是很可憐的,沒人照顧不說,連飯菜也是一些別人吃下的冷飯冷菜。


    清如看她可憐,就時常拿些糕點來給她吃,有時候她餓了就會不管好壞,拿起來就吃,要是不餓的話就會像現在這樣了。


    清如低下身收拾起被打翻的錦盒,準備離開,卻意外看到了一雙碧綠妖異的眼睛,它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瞧,清如被嚇了一跳,定睛細看,原來是一隻純黑的貓兒,它竟完全不怕生人,喵了一聲後低頭舔起腳邊的糕點來,尾巴還一甩一甩的,似乎吃的很高興。


    “你也是來看她的嗎?”順著這個唯美的聲音望去,一位嫻靜婉約的女子正扶著門框亭亭而立,清如在太後那裏曾見過她,是景仁宮的恪嬪,她正欲行禮,卻被恪嬪製止了:“這裏沒什麽人,就不用多禮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是否來看她的呢?”她手指著依舊在發瘋的解語。


    “是!”清如照實回答。


    “為什麽?為什麽要對一個瘋子這麽好?”恪嬪的語中透著幾分好奇,她每走一步,地上厚厚的積灰就揚起些許,但很快又重歸地下。如貴人……她曾聽太後說起過,好像並不得皇帝的心意,想不到會在這裏遇到。


    清如望著不再哭鬧改玩自己頭發的解語道:“你不覺得她很可憐嗎?”說這話的時候,清如眼中充滿了憐憫,在解語身上,她仿佛看到深藏於心底的另一個自己,若不是還有理智壓著,她定然和解語一樣瘋。


    “可憐?”恪嬪卻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好聽的笑話:“宮中的女人哪一個不可憐,你不覺得有時候不瘋的人比瘋的人更可憐嗎?因為她們還有著常人的思維與**,還要忍受著宮中無止無盡的煎熬!”


    “既然娘娘您覺得她不可憐,那又為何要來看她呢?”清如問道,恪嬪平日極少出現在宮裏,在新入宮的妃嬪眼中,她就如同一個謎一樣。


    一個漢家姑娘能被皇上封為嬪,想來當初榮寵應是極盛,而今皇上雖不再有召見她的時候,但也從不曾虧待過她,所有的吃穿用度一如從前,沒有哪一個人敢克扣半分。


    點點吃完了糕點跑到恪嬪腳下圍著她轉,嘴裏喵喵的叫個不停,似乎很想她抱,恪嬪剛一張開雙臂,它就跳了上來,清如不禁有些懷疑那到底還是不是一隻貓,怎得會如此通人性。


    點點窩在恪嬪懷裏舒服的蹭著腦袋,不時用爪子撓一下兩隻小耳朵,真是說不出的可愛。


    “想不想抱抱?”恪嬪看出清如的心思,將點點遞到她麵前,但對剛才的問題卻是一字也不提,在接過點點的時候,清如看到了恪嬪的一雙手,一根護甲也沒有套的手,每一根手指都和她的聲音一樣,柔美的不像世間人,大抵仙子的手也不過如此吧。


    清如不知恪嬪在想些什麽,目光不離其身,卻見她從袖裏取出一包用手帕包得好好的東西,打開了,原來也是幾塊糕點,卻比清如帶來的要精致數分,那些糕點像是用無數銀線纏成,絲絲分明,似乎一碰就碎。


    她把糕點遞到解語麵前,果然又被她搶過去往嘴裏塞,一邊還衝恪嬪傻傻地笑著,“這千絲糕是她最喜歡吃的東西呢!”恪嬪低低地說著,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


    “娘娘您認識她?”清如有些吃驚地道。


    恪嬪從懷中取出一把黃楊木梳給解語一下下梳著淩亂的頭發,動作是如此輕柔。


    “想不想聽聽她的故事?”恪嬪背對著清如說。


    “想!”清如脫口而出,她實在是有些好奇了。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吧!”恪嬪從來都是沉靜如水的眼睛此刻竟起了波瀾:“順治九年,皇上大婚後第一次選秀,我與解語,還有佟妃是同一批入宮的秀女,而她,是那一屆秀女中最出色的一個,比佟妃和我都要出色,所有人都以為她的前途將無可限量,而事實也似乎如此,從常在升到貴人,再到嬪,隻用了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而且她還懷上龍種,皇上開金口說要在她誕下龍兒的那天冊封她為貴嬪,可是不久之後發生的一件事,改變了解語一生的命運!”


    說到這兒,她停了一下,指甲輕輕挑起解語頭上的一根頭發,迎著從殘破的窗紙中透進來的陽光,那根頭發竟閃著銀色的光澤。


    梳子怎麽也落不下去,解語……她才二十一歲而已,竟已有了白發的蹤跡,冷宮……果然是最易催人老的地方!


    下次更新:星期天。


    本來應該是星期六更新的,但是起點的編輯通知我說從號,也就是星期天開始要進行強推了,在為期一周的強推期間,她要求我每天兩章,而每天更新的總字數必須在5000左右,所以這樣的話我星期六就不來更新了,等到星期天更新,先在這裏向大家說聲抱歉。


    從此以後,你們生活在天堂,我生活在地獄,娘啊,誰來救救我,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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