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院中的宮女秋月送了旗服與花盆底鞋來,這鞋比往常所見的要高了寸許,足有三寸高,清如含笑接過,隨手遞過一個紅包,她知道在宮中‘人和’是絕對不可少的,進宮前阿瑪千叮萬囑,她也深以為然。


    秋月喜滋滋的謝了賞,忽聞屋外傳來嘈雜之聲,出門一看,原來是秀女馬佳依雲正在大發雷霆,責罵著院中另一位宮女秋容,而同在院中的另一位秀女鈕祜祿月淩則滿臉不安的站在旁邊絞手帕。


    “我在問你話有沒有聽到啊!你是聾了還是啞了?!”依雲雙手插腰大聲問道。


    秋容低著頭為難的道:“小主見諒,奴婢剛才進屋送東西的時候真的沒看到,更不用說拿了。”


    “不是你拿的,難不成是它自己長翅膀飛了啊,真是笑話!”她停了一陣突然換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把矛頭指向了旁邊的月淩,伸出塗著丹蔻的手點著她的鼻子道:“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剛才我回來的時候就看你偷偷摸摸的在我房口張望,那翡翠項鏈一定是你偷的,快給我拿出來,不然我告訴李公公去!”


    月淩被依雲這突如其來的指控嚇了一跳,慌張的擺著手道:“我沒有,我剛才隻是想看你有沒有在。”


    “你要是沒做虧心事幹嘛看我在不在?”依雲的聲音更響了,還伸手扭住月淩的手腕,宛然一副抓賊拿贓的架式。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隻是想送玉佩給幾位姐姐,這玉佩是來之前我娘特意去廟裏求過的!”月淩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她手中確實拿著幾塊玉佩,用紅色的絲繩挽成結,應是掛在腰間的飾物。


    依雲一把搶過,使勁地往地上一摔,頓時‘叮當’聲響成一片,好好的玉佩被摔成了幾瓣。


    “你!”月淩氣得滿臉通紅,眼淚在眼眶裏不停打轉,模樣委屈萬分,秋容站在邊上不敢勸盛怒的依雲,眼見情形越來越不對勁,朝秋月使了個眼色,兩人悄悄的離開去叫姑姑了。


    月淩蹲下身,難過的將破碎的玉佩撿起來,眼淚不停的滴在玉上,隻是那個馬佳依雲依然不肯放過她,不屑地扯著月淩的衣服:“瞧瞧你這身寒磣的打扮,哪像個秀女,分明是個要飯的,哼,等李公公來了,我看你怎麽辦,秋容!秋容!”叫了兩聲沒人答應,才發現秋容早就不見了,不由跺腳道:“死丫頭,溜的倒快,以後看我怎麽收拾你!”說罷就要自己去找李全。


    這馬佳氏盛氣淩人的模樣實在叫人看不慣,清如從未見過如此驕縱的女子,反觀那個鈕祜祿氏就顯得懂事多了。不過這事說什麽都不能傳到李公公那裏,否則大家都沒好果子吃,李公公是個什麽樣的人她不知道,但他好歹也是宮中的老人了,絕不會簡單。


    正要幹涉,有人搶先了她一步:“不就是一串鏈子嘛,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烏雅日夕搖著扇子從外麵走進來。


    依雲拿眼掃了一下哼道:“怎麽,想趁機收買人心啊!不是你的東西,你當然無所謂,我這可是花大價錢買來的,我不管,今日之事,絕不能草草了結,一定要給我個說法才行!”


    日夕也不是什麽好脾氣,哪受得了她這般無理,冷笑道:“說法是嗎?你摔碎人家東西又是個什麽說法!再說了,你口口聲聲說月淩偷你東西,有什麽證據嗎,一切都是你自己憑空猜測罷了,不論大家進宮前身份如何,現在同為秀女,平起平坐,你有什麽資格這樣指責人!”


    馬佳依雲被日夕這番搶白嗆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反駁,氣的火冒三丈,想也不想就揚手一巴掌揮過去,想打掉那張極礙眼的臉,但手剛揮到一半就動不了了,被人從後麵牢牢抓住。清如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她身後,俏臉含霜緩緩道:“妹妹,這裏可是皇宮禁地,做什麽事之前我勸你還是想想清楚的好,免得到時候後悔!”


    “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我!”馬佳依雲已經出離憤怒了,她在家時哪受過這種氣,另一隻手揚起又要打,可惜這一次又被人半路截住,是湘遠!


    馬佳依雲原本要破口大罵的話硬生生止在口中,湘遠畢竟是這裏的管事姑姑,在她麵前,不好太放肆,她恨恨的甩下手。


    湘遠屈膝行禮:“湘遠見過各位小主!”


    “你為什麽要阻止我,難道連你也要跟我過不去!”馬佳依雲的口氣依然十分不善。


    湘遠也不在意,平靜的道:“湘遠隻是個奴婢,哪裏有奴婢和小主過不去的理,奴婢是為了小主你好,小主目前還是秀女身份,這宮中隨便哪一個有位份的主子身份都比你高,在這裏大吵大鬧萬一驚擾到了諸位主子娘娘可就麻煩了!”


    “可是……可是我的鏈子確實是沒了啊!”馬佳依雲雖還不肯罷休,但口氣已經有些許鬆動了,顯然湘遠的話她還是聽進去了。


    “隻是一串鏈子罷了,妹妹要是舍不得就到我那裏挑一串好了。”清如和日夕扶著月淩淡淡地道。


    “哼!”依雲當然不會真去拿,她丟不起這人。


    湘遠想了想說:“依雲小主,你先不要急,我多叫幾個人來幫你一起找,若真是在這院子中掉的總是能找到的,不過奴婢希望依雲小主不要再把這件事鬧大了,不然不止奴婢難交差,隻怕小主也難逃幹係!”這番不卑不亢的話多少有些鎮住了依雲,她沒有再像剛才那般大吵大鬧。


    湘遠的表現倒讓清如留上了心,一個管事姑姑居然如此圓滑聰明,將來若能收為已用倒是一個不錯的幫手,而今的清如已經慢慢的將自己融入到後宮中來了。


    往屋裏走了幾步,清如突然回過頭來,對還站在原地的依雲淺淺一笑:“妹妹,想在這宮中立足,可不是隻靠家世和容貌就夠了,德行也是很重要的,否則將來吃了虧,可別怪我這做姐姐的沒提醒你!”


    “你!”依雲在後麵使勁跺著腳,顯然是氣壞了,可礙著湘遠在場又不好發做,隻好在心裏立誓要抱今日之辱!


    另一邊,因著這事而相互認識的三人一見如故,成了相談甚歡的好姐妹。烏雅日夕是禮部侍郎的女兒,鈕祜祿月淩則是揚州知府庶出的女兒,自小便沒什麽地位,造成了她膽小怕羞的性格。這三人中以清如相貌最為出眾,月淩次之,但她害羞的模樣別有一番風情,日夕的樣貌雖不是很出色,但她性情爽直,兼且笑容甜美,也甚招人喜歡,總之是各有千秋。


    第二日清晨,所有秀女都換上了旗裝與花盆底鞋,因著如今還沒有名位,所以尚不能梳旗頭,隻是挽了一個飛燕髻。由李全帶著來到鍾粹宮門口廣場上練習如何走路,因是第一次穿這麽高的鞋,走路不免有些搖晃,日夕更是不行,幾次險些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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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那邊,水吟已等候多時,見清如出現忙興奮的招呼,她們幾人與水吟站在一起,趁著還沒開始,幾人相互認識了一下,等秀女全部站齊後,李全清了清嗓子道:“諸位小主,從今兒個開始你們便要正式開始學習宮中的各項禮節和規矩,包括走路、行禮、用膳、說話等等,而今天所要學習的就是如何走路!


    想必你們在閨中也曾穿過這種花盆底鞋,不過宮中所造的要稍為高一些,剛穿可能不太習慣,但為求步態婀娜,體態優美,還請小主們下一點苦功。要知道這花盆底鞋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好了,下麵請小主跟著奴才走幾步試試。”


    秀女們二十個一排,緊跟著前麵的人,途中時不時有人發出驚呼聲,清如一邊要顧著自己,一邊還要照顧日夕,著實辛苦,反觀淩月和水吟幾趟下來已經走的有模有樣了。


    突然水吟用手肘碰了一下清如,她朝最後一排努努嘴:“你看那邊!”清如頗為奇怪的看了看沒發現什麽異常啊,她不明白的看著水吟。


    水吟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曾聽公公說過,這一屆入選的有一百一十二人,照理說最後一排應該有十二人才對,可現在你看,就十一個人,你說這少的一個去哪裏了呀,會不會已經被趕出宮了?”


    水吟不知道清如曾遇到過福臨和董鄂氏的事,所以有些一問,清如心中卻是清楚,這少的一個人必是董鄂香瀾,她苦澀的搖搖頭,不再接話。


    正練著,忽聞一陣香風襲來,同時一個嬌軟悅耳的聲音響起:“李公公,這些就是新入選的秀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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