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嚴波的家裏,易途坐在沙發上。昏黃的燭火搖曳。劉嚴波跪在一邊,不敢起來。


    易途並沒有要他跪著,是他自己執意如此。


    “說吧,什麽秘密。我看看值不值你的命。”易途說著。


    劉嚴波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男孩兒,欲言又止。


    “司風,我真的不想對你出手的,我鬼迷心竅了...我和陳芳不是一路人,我隻是...怕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劉嚴波悉悉索索得說著,讓得易途眉頭皺起。


    “停,停,停。”易途打斷了他,“不要說你的苦衷,我不關心。我隻關心這個秘密夠不夠買你的命。”


    劉嚴波握緊了拳頭。


    算了,這些陰暗的過往,總是要麵對的。


    “事情...還要從空間亂流侵襲的那天開始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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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嚴波並不是隻和女兒一起被帶到這裏的,那天陪他回家的,還有他們那一隊天賦人小隊的隊長,蔣環。


    蔣環是劉嚴波最敬重的人,他是使級天賦人,實習強大,性格穩重。他帶著自己一隊人從無數的災厄手裏活下來。


    那天,他們費勁力氣對付了襲擊城市的異能者,劉嚴波提議,讓他去自己家裏坐坐,喝點酒。正是因為如此,他們被卷入了同一縷空間亂流。


    劉嚴波的妻子的確是死在了亂流裏。在蔣環和劉嚴波的努力下,他們好歹是保住了豆豆。


    他們一起落在了這個破爛的城市。一直到空間亂流離散去。


    蔣環在亂流中,因為拚命保護豆豆,受了重傷,無法動彈。


    很快,聚集在這裏的幸存者開始爭奪物資了。


    憑借著天賦人的力量,劉嚴波搶到了這間最好的屋子,他將蔣環安置在床上。


    可是光有屋子沒有用,他們這些低級的天賦人,還是需要進食的。哪怕蔣環身為使級,可如今身受重傷,天賦枯竭。更何況,還有個小豆豆。


    他們哄騙豆豆,媽媽去補天了。


    他們說,蔣叔叔有神奇的能力,所以他們來到了這裏。


    豆豆知道的,以前蔣叔叔來家裏做客的時候,外麵總會下雨。


    因為自己說過,喜歡下雨,所以蔣叔叔總會帶來雨。


    豆豆最喜歡蔣叔叔了。


    哄好豆豆,劉嚴波發起了愁。


    他不敢出去,把豆豆和已經不能動彈的蔣環留在家裏。


    可是他不出去,就沒法搶到物資。


    蔣環看出了他的猶豫,他說:“你帶著豆豆一起吧,小劉,我還護得住自己。”


    蔣環甚至努力抬起手,捏出一個小小的水滴。


    他不相信,他當然不相信,可是實在也沒有辦法。


    最後,他隻能帶著豆豆一起去找尋物資——如果豆豆留在家裏,出現問題,反而會成為蔣環的累贅。


    出門時,他碰到了陳芳,兩個人一番攀談,結伴去尋找物資。


    第一次搜尋物資很成功,他沒有去太遠的地方,急急忙忙地回來。


    幸好,蔣環沒有出事,他躺在床上笑著,衝劉嚴波豎著大拇指。


    於是,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物資的種類越來越貧乏,豆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劉嚴波隻能往越來越遠的地方走,帶著小小的豆豆。


    那一天,他碰到了災厄,隻是綠級,但不知為何,如今綠級的災厄比黃級都難纏,他竭盡全力,才保護了豆豆。


    他告訴豆豆,這是他給她演的打怪獸的戲,爸爸是超人,無所不能。


    這一次,他出門得格外的久。


    陳芳也並沒有一起。


    回到家時,天空下起了雨,劉嚴波看到了自己的屋子裏,並沒有蠟燭的光。


    他讓豆豆和他玩捉迷藏,讓豆豆在附近藏了起來。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上了樓,看到自己家的門是開著的。


    而後,他看到了終身難忘的一幕。


    一群人排著隊,啃食著蔣環。


    他們好像一群餓狼,從蔣環的腿上,手上,撕咬下肉來。


    啃得最起勁的陳芳,回過頭,沾滿鮮血的臉上,露出一個森然的笑容。


    劉嚴波在這一瞬間,嚇得癱軟到了地上


    這些啃食的麵孔他都認識......都是這裏的幸存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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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途聽到這裏,拳頭微微捏緊。


    而劉嚴波也是聲淚俱下:“都是因為陳芳,陳芳她說,吃了這些超凡者的血肉,他們就能分到他的超凡能力...都是因為她!因為現在人死了就會灰飛煙滅,所以他們一直小心地維持著蔣環的生命,將他活活吃到死去為止!!”


    易途心裏一驚。


    吃人固然恐怖,但讓他心中天翻地覆的卻是,陳芳的說法。


    吃了超凡者的血肉,就能分到超凡者的超凡能力...


    這仿佛世間最離譜的謠言,現在卻讓易途後背發涼。


    因為....從現在那些人的表現來看,陳芳的說法...是真的!


    他們真的通過生食蔣環,每個人都分到了一點蔣環的水權道能力。


    這時,易途忽然想到了什麽。


    他記得,劉嚴波,是曜權道的,他也不可能是水權道,同源吞噬,如果他是水權道,不可能把他和使級的蔣環分在一隊。


    可劉嚴波剛才...也用了水權道的力量。


    易途寧願自己反應再慢一點,不要想起這件事,可他已經想起來了。


    他看著劉嚴波的眼神裏,充滿了惡心厭惡,還有深深地不屑。


    劉嚴波看到這個眼神,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我不想的,那是我最尊重的人...我不想的,他們逼我...他們逼我....他們想吃了我,可是他們的力量拚死我要付出代價,所以他們就想逼我一起...陳芳說隻有吃了,才算一條船上的人...我還有豆豆...我還有豆豆....”


    說著說著,劉嚴波掩麵痛哭了起來。


    良久,易途說:“你真是個讓我惡心的東西。”


    說完,他離開了這裏。


    他來到樓下,揮出風刃,將陳芳劈成兩段。


    陳芳在土黃色的光芒中灰飛煙滅。


    在她躺過的地方,淌下極微末的一絲淡黑色且腥臭的水。但這逃不過易途的南景風的探查。


    “果然是你..素!阿!”易途咬牙切齒。


    他看著四周的這些瑟瑟發抖的人....


    劉嚴波聽到了四周呼嘯的風聲,他知道,司風真的動怒了。如此恐怖的風暴,堪稱天災。


    他會不會也死在這場風暴裏呢?


    或許吧,他自己也覺得自己該死。


    他已經在這裏失態之極,他們的對話豆豆有沒有聽到呢?


    畢竟動靜不小,也許聽到了。


    她也會覺得自己爸爸是個惡心的東西吧....


    他顫顫巍巍地走到臥室門前,幾步路,卻好像費盡了所有力氣。


    屋外的人應該是一個都活不了了,如果易途想殺了這裏所有人...


    那還是,和女兒死在一起吧。


    他的手觸碰到門把手的瞬間,他渾身一個機靈。


    他發現,有細微的風包裹著門。


    他顫抖著推開門。豆豆正在熟睡著,這個屋子被溫暖的風包裹著,聽不到外麵呼嘯的狂風。


    劉嚴波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衝著狂風,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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