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大腦受創...失去了幾乎所有成年後的記憶。”


    “不清楚具體情況,患者什麽也不肯說,從清醒後的語言邏輯來說,似乎是十四歲以下。”


    “她自從逃跑被我們製止後,就一直躺在病床上。”


    “可她現在看上去並不像隻有小孩的智力。”


    “我想您誤會了什麽,她失憶並不是智力回歸到年幼,她這麽多年的肌肉記憶,行為本能都還在。她隻是失憶了...”


    楊光齊站在監控房裏,看著屏幕上那個安靜躺著望天的少女,眉頭已經皺成了川字。


    醫生依然在為他解釋著齊允湘的狀況。


    “如果不額外引導的話,她也許會慢慢發現自己是失憶了...她的思維模式還是成年人的模式,不過...這也是重新塑造她認知的一個機會。”


    楊光齊看了醫生一眼,醫生也不再說話。


    這是組織的醫院。醫生的意思,是也許能趁這個機會重塑齊允湘的認知,把齊允湘發展成自己人。


    楊光齊並非不可變通的人,但這不是聊個天就可以決定的小事。


    齊允湘在國內並沒有什麽違法犯罪的直接記錄。


    但身為國外神權組織的一員,很難說她手上幹幹淨淨。


    瞿千路和易途早早就跑了,不過這確實是他自己的任務,他也不能指望他倆。


    楊光齊歎了口氣:“我回去和老師商量一下吧。”


    病床上的齊允湘轉過頭,看著窗外。


    ——————————————


    正清門位於澗藏山的半山腰處。


    因為苛刻的心性要求,在修行法輝煌的年代,他們門人也極其稀少。


    如今修行路斷,再無新弟子的情況下,還有許多下山的門人,使得如今的正清門看起來更是冷清。


    沒有守門人,沒有在聽課的弟子們。


    偌大的山門,算上門主,總共八人而已。


    但要論實力,這七八人也都堪稱強悍,是正清門最後的門戶力量。


    此刻,正清門所有人都坐在他們的講經堂裏。


    經堂最上,供著先師牌位。


    年紀雖大,卻依然中氣十足的正清門門主馮均生帶著眾人給先師上香。


    拜完最後一禮,馮均生轉過身,坐在了講經位。


    眾人躬身行禮,而後也坐下,坐在弟子位。楊光齊坐在眾弟子的正前方。


    馮均生點了點頭,先是感歎了句:“這裏坐著的,就是最後的正清門了。”


    眾弟子麵露哀戚,但並未說話。


    馮均生又開口:“這次是你們大師兄,帶著組織的任務回來,他在這上麵碰到一些難題,且讓他說出來,大家一塊聽聽。”


    楊光齊作了個揖,起身麵對另外六人。


    “師弟師妹們...”


    ——————————————


    待楊光齊簡明扼要地講完之後,另外六人也開始了討論。


    “這賊人害的大師兄法身被奪,要我說就該直接殺了,拿去和那什麽胡準換回法身。”


    “劉師兄這話不對,現在修行路斷,每一個超凡力量都是極其稀缺的。如今有一個讓其歸屬我們的機會,多一個守護天下太平,豈不更好?”


    “守護什麽太平...我們已經是最後一代了,以後守護蒼生,還得看那群天賦人。”


    “嗬,不看心性,不修心法,就這樣便宜得來的力量,他們不為禍人間就是好事了。現在也就是修行屆還有老天師一幹人能壓得住他們,等壓不住了...人間危矣。”


    “秦師妹,我們是在談齊允湘與胡準的事。”


    “異能者與我們處境一樣,但我們國內收納的異能者很少,能從神權組織挖一個人過來。也算增強實力了。”


    “那大師兄的法身不要了?”


    “那胡準的話就信得?異能者的異能千奇百怪,他還回來的法身就敢要?也不怕連本體意識一塊汙染了?”


    “這......”


    楊光齊自己並沒有參與討論。


    他看著自己的師父馮均生,師父則一直看著討論的師弟師妹們。


    這場討論爭執了許久。


    在大家越來越激烈,已經快將話題上升到是否熱愛華夏人民的時候,馮均生擺了擺手。


    “靜。”


    麵紅脖子粗的眾弟子坐回了座位上,誰也不服誰。


    馮均生這才問道:“光齊,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楊光齊一作揖:“弟子愚鈍...難以抉擇。”


    馮均生搖了搖頭:“且說。”


    楊光齊抿了抿嘴,良久,他開口:“那法身,弟子不敢要,不敢與虎謀皮,不敢賭自己修為就一定能抹除隱患。胡準在國外凶名赫赫,不是良善之輩。”


    “若他用你法身作惡呢?”


    “弟子難辭其咎。”


    馮均生平靜地看著他,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


    “說說齊允湘。”


    “弟子不可能把她交給神權組織。”


    “那你打算殺了?”


    “...弟子不知。望師父解惑。”


    馮均生搖了搖頭:“笨。”


    眾弟子愣住了。


    馮均生深吸一口氣,然後:“你咋殺啊?人家犯罪了嗎,你有證據嗎?人家老板奪了你一個法身,害你性命了嗎?成功了嗎?我們國家修真法不存在是吧?你們一個個吵挺厲害,倒是給我一個能名正言順殺了她的理由啊?......一群蠢蛋!”


    馮門主中氣十足,連珠炮似的語言讓眾弟子慚愧地低下了頭。


    楊光齊則是抬起頭,小聲地問:“那...引入組織?”


    馮門主歎了口氣,又問:“若你們引導她加入組織以後,她行善除惡。可你卻才發現了她曾經作惡的證據,發現她曾經在國外害人性命不少...你且又當如何?”


    “作惡多端,殺之!”


    “蠢蛋!”


    “...功過相抵,且看之後表現!”


    “蠢蛋!”


    “...我...”


    “蠢蛋!”


    馮均生搖了搖頭。


    “如今修行路斷,你們不再修行,也基本不再看經...我也不想再講。但你們七人,隻要還在正清門內,用的還是正清普世法,就一定要多想想。你們修正清普世法三十餘年,莫非隻修了正清,卻忘了普世?”


    楊光齊似乎抓到了什麽:“師父!我...”


    馮均生揮了揮手:“且住。你並沒有想明白。在門內住著,什麽時候想明白,什麽時候下山。”


    “那齊允湘那邊...”


    “組織不是沒了你就轉不了,我會和鄭老談的。”


    “...弟子遵命。”


    “你們也是,都給我好好想想!哼,一群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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