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蕭臨點點頭,彎腰撿起地上的皮筋朝易舒書遞過去,一向有些沉默威嚴的臉有些笑意,“今天準備紮頭髮?”


    “不是。”易舒書接過,把它重新套回手上,看著一圈細細的勒痕笑說:“我妹妹的,不小心帶出來了。”


    “林之南?”


    “是。”


    楚蕭臨坐在了她旁邊,侍應生送上來一杯水。


    “她最近好像不怎麽來了?”他喉結動了動。


    易舒書點頭:“在家裏呆著呢,怕她出來惹事,所以我警告她少來這種地方。”


    “惹事?”楚蕭臨意味不明地笑笑,似有深意的眼神落在水杯裏,晃晃悠悠又被搖散,“我看她挺乖的。”


    “乖?”易舒書搖頭,“她可不乖。”


    “臨哥。”她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連忙說:“我知道林之南之前可能糾纏過你一段時間,她小孩子一個,你別跟她計較。”


    楚蕭臨看她,“你別緊張,我沒什麽特別的意思,我是真覺得這小孩挺乖的。”


    “或者是小宋說的,可愛?”說著說著他笑笑,情不自禁地接了一句:“確實很可愛。”


    易舒書被他這兩句話說得滿臉迷惑。


    “臨哥你這兩天見過我妹妹?”她下意識猜。


    “那倒沒有。”楚蕭臨否認,“就上次你把她帶回去那一晚我見過,喝的爛醉,怕她被吧裏人占便宜,所以讓我丟到後巷裏醒酒去了。”


    說到這兒他莫名其妙地點了一下頭,“這小孩確實該管管,大半夜自己跑到這裏來還喝成那個樣子,不太像話。”


    “噗嗤。”易舒書笑,“臨哥你是知道這小孩在追你吧?”


    楚蕭臨不應聲,算作默認。


    “那謝謝臨哥當晚幫我照顧她了。”易舒書把自己手邊的水杯靠過去。


    楚蕭臨跟她碰了一下,“算不上照顧,不用說謝。”


    他轉著杯子,問易舒書,“你跟唐衷最近怎麽樣了?”


    “不怎麽樣。”她垂眼,“離婚手續還沒來得及辦,太忙了。”


    “現在依舊準備離婚?”


    易舒書握杯的手僵住,“都到這個地步了...”


    “你覺得到哪種地步了?”楚蕭臨飲了口水,把玻璃杯放在桌上。昏黃的燈光透過玻璃折射出奪目的光線,淡淡浮在楚蕭臨的眼角。他麵上沒有什麽情緒,像是隻是再問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舒書,你覺得現在已經是無法挽回的局麵了嗎?”


    “臨哥,”易舒書看著他,勉強笑笑:“你也準備來勸我嗎?”


    “不需要,我自己想的挺清楚的。”她說:“我現在就是感覺對不起唐衷...”


    “嗯?”


    “就是對不起他。”她說:“情況不該是現在這樣的,唐衷從頭到尾都沒做錯什麽,是我自己不敢再與他在一起了,現在卻還要讓他來承受這些。”


    “我感覺自己挺不配他這份愛的。”


    “說實話我最近一直在想我當初為什麽會跟他在一起。”她垂著眼皮麵帶回憶,“說因為愛太虛幻了,我更覺得是我那時急需這樣一個人陪著我。當時我從家裏逃出來幾年,卻還沒能在這裏找到一個立足之處,可以說是家徒四壁舉目無親,連生存下去都很費力。那段黑暗日子裏,他是我遇到的第一個關心我的人。還挺俗套的,我當時就因為他給我買的一朵玫瑰花愛上了他。”


    “可能因為從小沒體會那種被人愛的感覺,所以我竭盡所能也要留住他。”她聲音弱下去,“現在想想,好像...好像我們真的不是很配。兩年前我還覺得他能永遠留在我身邊,但現在,他已經成了我觸碰不到的人了...”


    “挺難受的吧。”楚蕭臨平淡地打斷她逐漸低落下去的情緒。


    “確實。”易舒書撐著笑說,“很難受。”


    “舒書。”楚蕭臨說:“我覺得談配與不配這個問題並沒有意義。”


    “怎麽沒...”


    “兩個人是否相配這隻是人的主觀看法。”楚蕭臨說:“你以為自己配不上唐衷,可你的妹妹卻覺得唐衷配不上你,所以這並不能成為你放棄的理由。幼年經歷對你的影響使你過分看低自己,這種影響也許是一輩子的,但是你不能讓這種影響成為你之後人生的障礙。”


    “我不會勸你跟唐衷該如何,但是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放棄一個對自己這麽重要的人。”


    “臨哥...”


    “好好想。”楚蕭臨端著水杯站起來,拿著冰涼的杯底碰了一下她的額頭,“我先走了。”


    “嗯...”冰冷的感覺像在盛夏被兜頭潑了一盆涼水,易舒書身子打著顫,腦袋也因此清醒不少。


    楚蕭臨高大挺拔的背影往酒吧裏麵走,易舒書盯著他,耳朵邊一直迴旋著他剛才的話。


    似乎林之南之前也這樣勸過她?


    她甩了甩頭髮,揉著太陽穴想驅趕走心裏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覺。


    擺在手邊的手機響了一下,頻繁的震動幅度讓它在玻璃桌麵上劃開了一小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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