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婉像被惹怒的鬥雞,不怒反笑道:“是啊,霜妹妹說得有理。”


    幾人全落了座,明稷才款款到來,眾人又是一通繁文縟節見禮。


    明稷扶了扶鬢邊,心說也怪,許多天沒見過這些人了還怪想的,尤其是聽她們鬥嘴,也蠻有趣的。


    薑婉落座以後說:“嬪妾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和娘娘說一說。”


    說完眼睛有意無意瞅向對麵,明稷眉毛一挑:“都是自家姐妹,有什麽不能說的,說來聽聽。”


    “就從前大夏殿的蘇奉儀,之前殿下不是說了將她打發去一個偏僻殿做活麽。”薑婉說道:“那一日嬪妾去後溫房想摘兩支時鮮花朵,瞧見她跟在柒奉儀身邊呢。”


    “嬪妾想問問娘娘,殿下說的話,到底還算不算數了啊?”


    有這種事?


    明稷看向岑七,岑七不慌不忙走出來,說:“回娘娘的話,蘇明月現在隻是東宮一個粗使宮女罷了,既然是粗使宮女,妾身為何不能教她幫我找些東西?跟在身後有什麽稀奇的。”


    “既然說到蘇明月了,那妾身鬥膽向娘娘告一狀。”岑七道:“下人們慣會的是見風使舵的本事,那一日妾身也是要去後溫房拿花的,誰知道被我撞見花房的奴婢欺負蘇氏,差點將她活埋在花肥堆裏!”


    “那花肥是腐熟的糞土,那是多少醃臢的地方,好好一個姑娘,又不曾得罪她們,竟然被這般對待!”


    “妾身就自作主張將人救出來了。”


    明稷聽完一愣:“有這種事?”


    “千真萬確。”岑七道。


    她皺起眉,薑婉說:“她敢做出那樣的事,保不齊也是故意裝模作樣博取柒奉儀憐憫的,賤人就是賤人,賤命一條罷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薑側妃這話,妾身可萬萬不敢苟同!”


    “好了,你們還想吵起來不成?”明稷出聲停了兩人之間的爭吵,問:“七兒後來怎麽做了?”


    “妾身就將她帶到我那去了,但這事治標不治本啊,保不齊她回去了要受更大折磨的。”


    “東宮是講道理的地方,哪有不清不楚欺負人的,有貌?”


    有貌應聲道:“奴婢在。”


    “去查一查什麽情況。”明稷看了眼薑婉,道:“好了,若是無什麽大事的話,大家回去吧。”


    “嬪妾/妾身告退!”


    臨出門的時候薑婉率先走出去,狠狠斜了岑七一眼,後者收下這一記眼刀,低眉順眼地跟在岑霜背後,她身邊的岑四說:“七妹妹今兒是怎麽了,薑側妃是個性子虎的,平白得罪她做什麽!”


    擱平時岑七絕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跟換了性子似的,還差點當場和薑婉吵起來,岑霜也看向她,岑七解釋道:“大姐姐相信妹妹,這事於咱們絕對是不虧的。”


    有貌帶著人去了大夏殿,蘇明月雖然被貶了,但還住在這裏,還沒走到地就聽見一個尖酸的聲音叫道:“臭小子,給我撒手!快撒手!”


    “不行!你拿這個幹什麽!這是婆婆的東西!”小豆丁是個隻有十一二歲的小太監,在大夏殿門口死死拽著一床褥子,而與他拉扯的是一個身材壯實的宮女,看打扮像是廚房的粗使宮女。


    “到了做豆醬的季節了,差一床褥子孵菌絲呢,你快放手,不然等我去找管事來可就不是一床褥子的事了!那是要你小命的!”


    “你、你胡說八道!我不給,我不能給,給你了婆婆今晚睡什麽啊!”小豆丁急得都要哭了,死死拽著,力氣卻不如那宮女大,手裏抓著的地方愈來愈少。


    “住手!”有貌高聲道,皺著眉走過去:“你們在做什麽?”


    那宮女認出了有貌身上的衣裳,登時跪在地上:“奴婢春花見過姑姑!”


    小豆丁被她突然一撒手直接滾了出去,連滾帶爬回來:“小的豆丁,見過姑姑!”


    東宮階級森嚴,除了各殿的主子,行走在主子身邊的紅人對他們基層來說身份也是頂尊貴的,豆丁緊張得渾身發抖,差點將頭埋到雪裏去。


    “爭什麽呢?”有貌瞪眼道,看著地上破舊的褥子:“什麽豆醬,什麽菌絲?”


    什麽豆醬、什麽菌絲都是隻是她們剋扣大夏殿的藉口而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春花嘴笨,隻會磕頭:“姑姑饒命!奴婢隻是奉了主事的命呀!不關奴婢的事啊!”


    “你們主事的是誰啊?”有貌訓道:“尚衣局是缺這一床褥子嗎?你們美味閣是掌著主子進口之物的地方,做豆醬也能用這麽髒的褥子?”


    春花嚇得不停發抖,連連磕頭:“姑姑饒命!姑姑饒命啊!不是這樣的……尚衣局有,哎……我們真的沒有……奴婢嘴笨,奴婢嘴笨!”


    “那還不放手?”有貌瞪眼,春花隻能撒了手,小豆丁連忙將褥子護到身後,沖有貌磕頭:“謝謝姑姑!”


    “起來。”有貌招手讓她們起來,率先進了大夏殿,原本大夏殿不算嶄新,也還算幹淨,如今卻隻是勉強能住人的水平,這才過去沒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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