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碗湯藥、稀羹被分發下去,災情暫且穩住。


    焦頭爛額的褚時英,終於有時間在洞西城尋找適合開商鋪的地?段了。


    自然也不需要?她找,她隻是有所?意?向,富戶們便巴巴捧著自家好地?段的商鋪位置找來了。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褚時英毫不客氣,挑了被她吸納進洞西班子中,有實力有頭腦之人背後的商鋪,要?跟這樣的人合作那才行啊。


    褚家商鋪的雄鹿旗幟,在洞西城飄揚,他們先?後開了糧鋪和布鋪,至少在未來幾?年中,洞西需要?靠褚家商鋪來穩住物價。


    然後他們也開了玉鋪,秦人喜玉,不管是玉簪、玉佩,亦或是玉盤、玉碗都愛,待此間事了,褚時英會?將所?有注意?力放在玉礦上。


    等朝廷終於在數輪爭吵中,選出暫代?洞西郡守的官員,並確定事急從?權,從?附近郡縣調配糧食賑災時,便到了褚時英該走的時候。


    災民們萬裏?相送,浩浩蕩蕩的人一眼?望不到頭。


    他們都知道了,給他們發放的賑災糧,那都是褚商自己的糧,後麵糧沒了,是褚時英和富戶們做交換弄來的糧。


    有人喊道:“夫人。”


    “夫人,一路順風。”


    “夫人,祝你誕下麟兒。”


    “夫人,我們隻認你當?夫人,可?別讓其他女人搶了你的位置。”


    褚時英在牛車內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也不知道他們從?何處得知她嫁給秦歧玉後一直無子,還操心起她這些事了。


    她從?車窗中探出頭,伸出一隻手讓災民們不要?再送了。


    這一去洞西,來回便是兩個月過去了,等她回鹹陽城的時候,秦歧玉就在城門口?迎接。


    見到她的牛車主動上前打開車簾,伸出一隻手,褚時英就含笑將手放在他手上,然後輕輕被她抱了下來。


    秦歧玉無比感懷道:“夫人,瘦了。”


    褚時英抬眼?看他,“嗯,良人你也瘦了。”


    他們兩人,一人深入洞西,每日睡不夠兩個時辰,睜眼?想災民,閉眼?想糧食。


    另一個周旋於朝中各種關係中,極盡全力調配糧食藥材用以賑災,又要?時刻憂心褚時英安全,根本無法安睡,是以都清減了不少。


    周圍有百姓好奇看著兩人,便見褚時英十分坦然的吩咐道:“我餓了,想吃你做的炙羊肉和白羹了。”


    而他們秦國公子就牽著她的手往城裏?走,“好,回家給你做,還想吃什麽?家中還給你備了紅棗蓮子羹補氣血。”


    第六十一章 他怎麽知道


    賑災的燃眉之急已經被解決, 褚商在其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洞西郡極其附近百姓,無人?不知褚商。


    褚商以此種方式第?一次在秦國亮相,便被眾人?稱讚為?義商, 之後秦國各郡縣均以褚商到他們那裏開商鋪為?榮。


    對此, 全然都是意外之喜。


    褚時英在出發前往洞西郡前, 也是經?過了好一番心?理鬥爭的,商人?逐利,她用褚商存糧去洞西賑災, 相當於平白咬下身上血肉, 疼得心?抽抽。


    然她想到褚鮮創立褚商, 要?成?為?義商的初心?,終還是咬牙決定,他們率先進入洞西賑災。


    那時賑災之事?刻不容緩, 她甚至沒有時間去和秦國討價還價。


    我?替你賑災, 你給我?什麽好處?


    甚至做好了褚商的付出會如?流水一般, 潑出去就沒了的準備。


    加之她幼時經?曆過亡國逃難, 知道災民?艱辛, 這才提出自己要?去往洞西。


    她自洞西而回,隻在家中休整了半日, 便被秦歧玉領著進宮麵?見老秦王,細細將洞西所見所聞告知。


    老秦王對她自是誇獎安撫,並直接承諾, 褚商日後商稅, 隻需繳納兩成?, 要?知道秦國商稅繁重,幾?乎占據獲利一半。


    現在看, 她去洞西賑災這個決定真是再正?確不過。


    “玉,”老秦王坐在西殿榻上,詢問他,“治災之事?你可有頭緒?”


    秦歧玉長睫掀起,黑瞳看向在老秦王手邊案幾?後跪坐的褚時英,滔天波瀾隱匿在看似平靜的眸光中,方才轉向老秦王。


    拱手道:“孫兒認為?治洞西,重在三點,一是秦國管轄洞西郡的力度,二是大開洞西郡艱險道路,三是治理渭水水患。”


    “此三點缺一不可。”


    褚時英暗自點頭,洞西郡守之所以敢隱瞞災情,還不是自己仗著天高秦王遠,無人?能管束,無法無天,儼然成?為?洞西的王。


    加之路難走,形成?天然屏障,導致洞西方圓的人?,出也不好出,進也不好進。


    而治理水患那更?是重中之重,不將水患治理好,那洞西年年都需要?人?力賑災,秦國國法又與賑災衝突,實在不好弄。


    她看向自己對麵?的秦歧玉,他白玉無瑕的麵?龐上鼻梁高聳,眼睫又濃又密,像蝴蝶翅膀一樣輕緩忽閃著,繼而道:“孫兒舉薦一人?,至洞西治水。”


    老秦王眉間深深的溝壑聽聞他這些話都平整了些,他道:“說說,你要?舉薦何人?治水?”


    秦歧玉眸光掃過褚時英,說道:“水家名士薑水,其著有《水經?詳解》,治水之術爐火純青,被譽為?水家。”


    水家薑水?


    褚時英略帶詫異地看向秦歧玉,這人?她知道,前世還是她發現的此人?,將其舉薦給了鄭季薑。


    鄭國和秦國比鄰,滔滔不絕的渭水流通兩國,因而鄭國境內亦有水患。


    鄭季薑還是鄭國公子時,渭水河畔遭災,薑水主動前往獻策於當地郡守,欲要?治理水患,卻被當地郡守打出。


    後她聽聞此事?,覺得此人?有大才,請之,又說服了鄭季薑讓此人?試試治理,左右再差也就是個治理不好。


    凍雨


    薑水當真是有治水天賦,且精通算學,經?他治理,水患被解,鄭季薑被鄭王誇讚,一躍成?為?諸公子之首。


    秦歧玉不提,她竟險些忘了此人?。


    不過,世人?都覺得水家、農家等為?小道,根本不會太過留意,他是如?何知道的水家有這麽一號人?物?


    她之疑惑目光,讓秦歧玉呼吸都放緩了。


    這邊老秦王一聲:“善!”而後吩咐道,“若此人?真有才能,便將這治理水患之事?交予他負責。”


    “此人?現在何處?”


    秦歧玉喉結滾動,回道:“此人?居無定所,上次聽聞他在鄭國,如?今孫兒亦不知他現在在何處。”


    老秦王眉頭再次皺了起來,“先找到《水經?詳解》我?要?一觀,盡全力找此人?。”


    “喏。”


    “等等,”老秦王想了片刻,同身邊長史?道,“向外公布,秦國擬召水家大成?者入秦,官位高懸,有能者居之。”


    長史?:“喏。”


    定下治水之策,秦歧玉便帶著褚時英往宮外走,內侍在兩人?前麵?很遠處領路,他低頭問她:“可累?”


    褚時英半點沒摻假地點頭,點頭速度之快,衝淡了不少秦歧玉心?中忐忑。


    隻聽她問:“你還知道薑水呢?他治理水患的名氣都這麽大了?”


    秦歧玉握住她微涼的手,將人?握在手裏,方有實感?,心?下稍安,簡略解釋兩句:“在曾大父院中,偶聽人?談起過。”


    實則是他前世,聽聞過褚時英舉薦薑水,治理了鄭國的渭水,他當時便想,此人?若是此人?在秦國就好了。


    褚時英不疑有他,仗著內侍很有眼色的離兩人?很遠,悄悄將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靠在秦歧玉身上,真得太累了。


    秦歧玉輕輕為?她按著額角,將步伐放緩。


    兩人?走到宮門口,褚時英推開秦歧玉整理一番自己的衣裳,方才同他一起出去,剛一出門,就見太子府家老迎了上來。


    家老行禮道:“公子,夫人?,安定君有請。”


    安定君自病倒後,因憂心?忡忡,便一直流連於病榻。


    最近洞西災情被遏製住,秦歧玉又大刀闊斧懲治了一批官員,恰逢褚時英回歸,他終於打起精神,請他二人?到府一敘。


    等他二人?到太子府時,安定君將將被良樺夫人?扶起,他一臉病容,十分隨和的讓二人?就座。


    褚時英看了一眼在安定君身後背對而坐,用身體撐起安定君的良樺夫人?,有那麽一點懂她為?何坐穩太子夫人?之位了。


    年輕貌美,老夫少妻,本就惹人?疼愛,安定君一身的病,她又懂一些醫理,可以在其身邊隨時照顧,她不受寵誰受寵。


    安定君問了和老秦王幾?乎一模一樣的問題,然後同秦歧玉道:“薑水此人?,我?亦會派人?尋找。”


    秦歧玉中規中矩道謝:“多謝親父。”


    安定君還想再說些什麽,但顯然褚時英在場他有些說不出口,褚時英便找借口出去了。


    “親父,他可還好?”年過五十的安定君,胖胖的臉上滿是忐忑,從未被老秦王誇獎過的他,也十分怕老秦王對他失望和訓斥。


    原本低垂著頭,盡顯溫順恭敬的秦歧玉將頭抬了起來,神色複雜,又兼有果然如?此之色。


    他對他的親生父親,沒有期待,且心?裏隱隱有些瞧不起,然看他小心?翼翼詢問老秦王,終是在心?底一歎。


    回道:“洞西災情已經?被控製住,下一步便是治災,治災非一時之功,恐要?以年起算,因而曾大父並未太過憂慮。”


    安定君仔細聽著,眼神還帶著期待,盼著秦歧玉多說些,秦歧玉也沒讓他失望,繼而道:“該處理的洞西官員,已悉數被處理了,雖洞西郡之前是親父的封地。”


    他停頓了一下,果然見安定君胖得一條縫的眼睛都又睜大了些許,方道:“但更?是秦國郡縣,郡守之過,也不能強算在親父身上,曾大父似不甚在意此事?,比起這些,想來曾大父更?願意看到將水患治理好。”


    這一番話,成?功讓心?懸在半空的安定君落了下來,他痛哭流涕,費力地拿著手帕擦著眼,絲毫沒有自己身為?太子不可在兒子麵?前哭泣的自尊。


    反而還問了一句,“那玉你覺得,我?之後應如?何做?”


    明?明?已經?講了方法,但看安定君沒有領略到的秦歧玉無奈,“大力支持治理水患,為?洞西郡修建道路,加強對洞西郡的管轄。”


    “是極是極,”安定君一連應下,“你且放心?,薑水這人?,為?父一定盡力尋找,修建洞西官道之事?,我?亦會催促。”


    秦歧玉頷首,兩人?一個問一個答,看起來默契得很,唯獨在安定君身後的良樺夫人?一臉不可置信。


    你們兩人?就不覺得有哪裏奇怪嗎?


    哪有當父親的對兒子言聽計從,當兒子的對父親獻言獻策的,就不覺得你們兩人?身份顛倒了嗎?


    秦歧玉向安定君提出告辭時,在太子府花園尋到了褚時英,她正?同聞訊趕來的秦姬說話。


    秦姬在太子府擔心?他們兩人?,好好的美人?都瘦了,她握著褚時英的手叮囑,“日後這種去災區的事?情可不能做了。”


    轉而又道:“玉那裏你也應勸著些,他行事?太過激烈,一下令便殺了好些人?,我?聽韓姬她們都說他冷血,殺人?如?麻。”


    褚時英壓下即將要?上挑的眉梢,耐著性子給秦姬講這背後的深意,“洞西儼然已經?成?為?群山內的又一個秦國,若良人?行事?不狠絕,萬一郡守造反,那便是連親父都要?被拖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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