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褚宅那?夜,褚麗周來她房中,想?要在成婚前和她一起睡,被她趕了回去,哭了半宿。


    婚前一晚,褚時英返回祖父小院,整個?小院掛滿了紅綢,果樹上還有一串串的紅燈籠發著恭賀的光,翠綠的嫩芽迎風招展,似是在歡迎她的回歸。


    天?將亮未亮,連大公雞都沒有蘇醒時,褚時英和秦岐玉已經起了,他們要為大婚做準備了。


    窗戶被敲了三下,褚時英打著哈欠開窗,瞧見站在窗外的秦岐玉,他也是剛起,鬢角處的頭發還沾著水。


    一雙眸子包含著星辰萬象,“時英。”


    褚時英撐著窗子瞧他,未施粉黛的臉嬌嫩欲滴,“嗯?”


    “無事,”他唇邊帶著清晨珠露般清澈的笑,“來看看你,不久後我們就要成婚了。”


    不管兩人成婚到底是為了什麽,但這一刻,褚時英覺得他對這門婚事是認真的。


    他彎腰托起一個?黑漆木盒,“這是嫁衣,我希望今日,時英可以穿著它。”


    她接過一口應下,“好。”


    他笑聲有些低沉,“那?我們一會兒見。”


    “嗯。”


    他轉身而走,她亦合上窗子,摸著漆黑木盒,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她在心?裏?對自己說,都是第?二次成婚了,別那?麽矯情。


    雄雞的鳴叫聲,徹底將黑暗的天?幕撕開,三三帶著喜娘和妝娘來了。


    “伯英,先?穿喜服再梳妝吧?不然妝怕弄花了。”


    褚時英頷首,卻在三三要拿起屋中木架上那?黃豔的喜服時說:“穿木箱中的喜服,那?是蘇鈺今兒早特?意拿給我的。”


    “啊?那?這件喜服不穿了啊,真可惜,多漂亮啊。”這可是順叔請繡娘繡了三個?月才繡出來的喜服呢。


    看三三對那?黃色喜服愛不釋手的模樣?,褚時英道:“喜歡啊,那?送你。”


    三三眼睛一下睜大了,“真的?”


    “自是真的,我還能再穿一次喜服嫁人不成?”


    三三半點不客氣:“謝伯英!”


    美滋滋的三三放下摸喜服的手,轉而去開那?漆黑木箱,打開一看,驚呼:“這喜服怎麽是黑色的!?”


    她捧著喜服不知?所措站起,“伯英,這喜服是黑色的呀!成婚這麽大的事,鈺怎麽會把喜服顏色搞錯呢,他平日裏?穿黑色的就算了,成婚怎麽也能穿黑色呢!”


    褚時英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看著那?喜服,秦岐玉乃秦國公子,成婚當然要穿秦國的顏色,秦國崇尚黑色,婚服自然也是黑的。


    她道:“無妨,黑色也挺好看。”


    三三拿著黑色喜服直跺腳,看著屋中同樣?不知?所措的喜娘和妝娘,哎呀了一聲,“我不要那?黃色喜服了,伯英你穿,你穿完再給我。”


    褚時英被她逗笑了,視線落在黑色喜服,“不必,我就穿這身。”


    “過來,幫我把喜服穿上。”


    三三和妝娘對視一眼,無力地上前幫褚時英穿喜服,喜娘就在一旁調節氣氛,不要錢似的說吉利話。


    喜服是直裾,分內外兩層,十分貼身,一看就是秦岐玉特?意讓人給她做的。


    內層是豔紅色的絲綢裁成,領口袖口均用金絲勾勒出秦國特?有的繁複花紋,花紋上,還鑲嵌著一顆顆細密的珍珠,珍珠一般大小,圓潤又有光澤。


    外直裾則通體純黑,一上身,便將內裏?紅色的妖豔給壓了下去,古樸又大氣。


    待三三將腰封扣上時,忍不住嘶了一聲,饒是她之前不喜這黑色,此時也覺得褚時英穿上好看極了。


    那?腰封足有成年?人兩個?巴掌那?麽寬,黑色封邊,紅色為底,上麵勾勒出了一隻展翅飛翔的鳳凰。


    鳳凰那?黑亮的眼,用的是上好的黑色瑪瑙,而它的尾巴,則是一串掛在腰封上的禁步。


    禁步由大小不一的薄金片組成,上麵還穿著孔雀尾羽,奢華非常。


    妝娘在一旁連聲讚歎,“伯英,奴家一定給你畫一個?和這婚服匹配的妝容來。”


    褚時英便笑了,“那?便勞煩你了。”


    “應該的應該的。”


    披散著的黑發被挽起梳成了婦人才能梳的髻,金質的一整套首飾,對釵、發簪、發冠、後壓等,被一個?個?插進發中。


    褚時英閉上眸,任妝娘在臉上塗畫,外麵響起熱鬧的鑼鼓聲,能聽見院子內外的人高聲吟詩作對,還有人當場唱起歌來。


    是秦岐玉的迎親隊伍來了,新娘子與新郎官共住一個?小院,新郎官將自己收拾妥當,隻需出個?院門,叫上暫住在隔壁的好友們來迎親,也算是奇景了。


    呂秀、高子圭為首的士子們和祖父的學生們一較高下,比起文采來。


    眾人互不相讓,非要比個?高低,險些忘記自己是在參加婚禮來著,最後還是秦岐玉將祖父的學子們說的啞口無言,連連道謝後,方進了院。


    與此同時,妝娘也停下了動作,聲音輕柔,像是怕驚擾了褚時英這個?美人,“好了伯英。”


    美人睜眸,望向銅鏡中的自己,展顏一笑,前世的她,嬌豔的如一朵花,等待著鄭季薑的采摘。


    今天?的她,眸中有著對未來生活的誌在必得,有著對自己絕對的掌控力,雙睫眨動,眼角金粉似要展翅飛翔,想?要的她會主動爭取,她不會再等任何人了。


    在房門外的起哄聲中,她準確捕捉到了秦岐玉的那?一聲,“時英。”


    褚時英伸手,“將刀扇給我。”


    三三趕緊將扇子塞進她的手中,扇子呈刀型,上麵繡了層層疊疊的繁複花朵,褚時英用刀扇遮麵,房門就被喜娘和妝娘一左一右拉開了。


    外麵陽光刺眼,她隻能透過刀扇上的薄紗看見秦岐玉亦是莊重的一身黑紅喜服,頭上發冠墨玉鑲金。


    而在她對麵的秦岐玉瞧她穿了自己準備的喜服,眼底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滿足與喜悅。


    他朝她伸出了自己的手,透過刀扇的縫隙,褚時英瞧見了他修長的手指,沒有扭捏也沒有矯情,她將自己的手滑進他的手心?被他牽起。


    兩雙手交握的那?一刹那?,滿院子響起起哄聲,縱使也有對黑衣不解的聲音,也被壓了下去。


    秦岐玉配合著她的步伐,領著她來到了褚卜的麵前,褚卜含笑看著他二人交握的手,沒對兩人為何會穿黑色喜服表示任何詫異。


    隻是感懷的看著褚時英,“時英啊,今天?要嫁人了。”


    褚時英覺得自己不會哭的,她畢竟都兩世為人了,可是祖父一開口喚她,就忍不住眼睛一熱,不爭氣掉下淚珠來。


    晶瑩的淚珠砸在黑色寬袖上,很快便隱沒了,隻有她身旁一直關注她情緒的秦岐玉察覺到了,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她亦回握之。


    褚時英深呼吸,方才說道:“曾大父,孫女今日就要嫁人成家了,您日後可以不用操心?孫女了,孫女有人照顧了。”


    褚卜看向秦岐玉,視線相交,秦岐玉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褚卜便點頭,“好,好,快走吧,莫誤了吉時。”


    而就在秦岐玉牽著褚時英轉身的那?一刹那?,他便用寬袖擋臉,老淚縱橫。


    院子外,停著一輛寬闊又異常華美的馬車,車蓋四角各懸掛著一串青銅鈴鐺,每一個?上麵還用紅色絲線打了漂亮得結。


    車身則隻有四根柱子立著撐起車蓋,四根柱子刷著黑漆,上麵刻滿了秦國花紋,被紗簾包裹。


    他牽著褚時英的手,溫聲細語告訴她走哪一步,將人安置在其中坐下,這四根柱子不是秦岐玉為了節約成本,而讓做馬車的人偷工減料,而是他故意為之。


    外麵的人能一眼看出坐在車上的兩人,他們亦能看見外麵的人,這是秦國的傳統。


    再說馬是這個?時代?很是昂貴的東西,而院外這馬車,卻是由四匹矯健的黑馬拉之,足以看出秦岐玉對褚時英的看重。


    兩人落座後,馬車便動了,樂聲響起,鼓聲震天?,在一片叫好聲中,馬車穩定朝著鄲陽城的方向前進。


    有人疑惑問?道:“蘇鈺和伯英不就住這個?院子,現?在是要去哪?”


    “大概是想?去城裏?轉一圈,炫耀一下嫁妝?”


    不明所以的人群紛紛將目光放在了馬車後麵綴著的嫁妝上,四人一抬的嫁妝箱子,沉甸甸的,裏?麵什麽東西都有。


    小到鍋碗瓢盆,大到精美擺件,還有象征土地地契的一盒子金瓜子,象征店鋪契約的一匣子鄭大刀,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綁著大紅綢的金子!


    是真的金子!


    貨真價實的金子!足有二十箱!!!


    是誰流下了羨慕的口水。


    呂秀招呼著因秦岐玉而來的士子,“走,我們跟上,蘇鈺特?意叮囑過我,讓跟著馬車一起回城。”


    眾士子喜氣洋洋綴在兩旁,其餘人見狀,也紛紛跟了上去。


    綴在人群最後的,是秦國而來的蔡蘭,沒人知?道他所受的震動有多大,自他瞧見秦岐玉那?一身標準的秦國喜服時,他就在驚詫。


    而後看見符合秦國的迎親隊伍時,更是頭重腳輕,有些暈頭轉向。


    他莫不是眼花了?但再眼花,也不至於連迎親隊伍中敲鑼打鼓的人也穿得黑色都看錯。


    一輛馬車停在了他身旁,裏?麵坐著三三和褚卜,褚卜同他道:“蔡公一起隨我跟上吧。”


    蔡蘭上了馬車,依舊沒緩過神來,他看著眼底略紅的褚卜,很想?問?上一句,為何蘇鈺會穿秦衣?


    褚卜用平靜溫和的目光注視著他,同樣?都是經曆過八國之戰的老人了,對各國風情一清二楚,蔡蘭能看出的問?題,褚卜又怎會看不出來。


    在吹吹打打的聲音中,馬車終於要駛入了鄲陽城。


    馬車為保持平穩,行走的並不快,有那?觀看了迎親的農人,提前跑回鄲陽城告訴自家親戚出來看熱鬧,


    鄲陽城的人們早就在城門口翹首以盼,誰不知?道褚時英將帶著自己非同一般的嫁妝,嫁給家中奴仆。


    他們既想?看一場簡陋到給褚時英丟臉的婚禮,又想?親眼目睹奢華嫁妝長什麽樣?子,因而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去看。


    明亮的天?空驕陽高懸,然他們遠遠看見一隻龐大的烏雲,攜不可抵擋之勢湧來。


    再近看,那?哪裏?是什麽烏雲,分明是一隻龐大的黑壓壓的迎親隊伍!


    敲鑼打鼓奏樂的人率先?踏入城門,緊接著舉牌的人出現?,後麵跟著的就是馬車了,人們讓開道路讓他們通行,紛紛張大了嘴巴。


    好,好多的嫁妝啊。


    馬車已走進內城,然而城門口的嫁妝隊伍還沒完全進來。


    褚時英用餘光掃過道路兩旁,馬車旁有秦岐玉安排的專門扔瓜子花生的人,人們一邊撿一邊說著恭賀的好話。


    她紅唇翹起,看得秦岐玉眼底都溫柔了起來。


    又一敲鑼打鼓的聲音從對麵傳來,褚時英揚頭,透過刀扇她能看見對麵也是一迎親隊伍。


    秦岐玉的聲音自身側響起:“不必讓,繼續走。”


    這是他專門設計的迎親路線,會途經褚宅,也算是全了他應從宗祠接褚時英出發的所有禮儀。


    而要走這條路,必不可免會撞上鄭季薑迎接褚麗周的隊伍。


    兩方人馬誰也不讓誰,便隻能各自貼邊交錯而過。


    當兩個?馬車相交時,車夫不約而同的減慢了速度,秦岐玉扭頭,同掀開車簾的鄭季薑對上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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