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安居樂業,誰願顛沛流離?百姓們聽了此話,各自動容。朝衣見民心已被安撫下,便又說道:“另外,本少國公有個不qing之請,還請幾位推舉一下通曉本地民qing的幾位出來,隻因我們畢竟是初來乍到,有些不通之處,還要勞煩各位父老鄉親相助。”


    她人本就生得可喜,說話起來口吻懇切,一臉的平易近人,百姓們初見便極快地信了這個少國公欽差,當下就紛紛地推舉了幾位本地的“萬事通”出來,朝衣一一見過,先行道謝。


    剩下的百姓一一退了之後,朝衣便叫五位通曉本地風土人qing的百姓上前來,同五人低低叮囑了一番,五名百姓麵麵相覷之後,拚命點頭,朝衣一笑,把舒臨淵叫過來,讓他將帶來的侍衛撥了七十人出來,又發籤子傳了些闡縣本地的兵丁上來,讓這五位領著出外。


    這一番安排妥當,旁邊東方冠卿過來,說道:“你這是在做什麽?”朝衣說道:“這地方民心雖然將穩,不過暗地裏卻有些不妥當,讓人四處帶著去巡查一番,也算是警示那些心懷不軌之徒。”


    東方冠卿說道:“唔,那接下來如何?”朝衣說道:“那就需要你出馬了。”東方冠卿挑眉說道:“要我如何?”朝衣說道:“要你去敲竹槓,去麽?”東方冠卿不語,斜著眼睛望朝衣。


    旁邊舒臨淵樂顛顛地說道:“少國公英明,我也覺得東方大人去是絕對無錯的。”


    朝衣奇道:“這是為何?”


    舒臨淵說道:“東方大人天生一張被人欠了許多銀子的臉,如今去敲竹槓,那見了他的人還不得乖乖往外掏錢麽?是以是最合適不過絕對無錯的。”


    朝衣笑著看東方冠卿,冠卿袖手,白眼看天說道:“我看舒狀元去也挺好。”


    舒臨淵說道:“這又有何講?”


    冠卿說道:“舒大人天生一副土匪相貌,倘若去敲竹槓,不消出聲人家就乖乖地把所有家財都獻上,生怕遇到攔路劫匪了呢!豈不是更加便宜!”


    朝衣見他兩個又吵起來,就說道:“不忙,其實舒狀元也另有事做。”舒臨淵一怔:“要我作何?”朝衣咳嗽一聲,yu言又止,慢慢地回到桌邊兒上坐定了,才又瞅舒臨淵。


    舒臨淵被她這種眼神看得略覺不安,便說道:“到底是怎樣,還請少國公直言。”


    東方冠卿在一邊幸災樂禍等著,看朝衣這幅模樣,就知道絕對沒有好事,是以靜等看好戲。


    那邊舒臨淵也有些忐忑,卻聽得朝衣終於說道:“我……隱約耳聞,舒狀元的出身,是天寧海閣……”


    舒臨淵一聽這個,臉色微變,望著朝衣說道:“你……少國公說這個,又是何意?”


    朝衣掃了他一眼,便憂心忡忡地望向別處,說道:“其實我昨兒出去,不僅僅是查了廖大人身死之事,另外還查了查此地流行的疫病。”


    東方冠卿本袖著手靜聽,聽到此處卻望向朝衣,說道:“你竟然……你……唉!”皺眉不悅地轉過頭去,當著舒臨淵的麵不好怎樣,隻氣鼓鼓地在心中憋著口氣。


    舒臨淵也覺意外,隻不過仍舊不解,便問道:“那又如何?為何又提到我的……師門?”


    朝衣咳嗽一聲,說道:“那個……我先前在外頭流làng之時,略學了點醫術,我查探了一個染病的百姓,回來後,細心揣摩,想了個方子出來,可以一試,隻不過……這方子裏缺了一味藥,是一味糙藥。”


    舒臨淵漸漸地有些心神不寧,卻不再搭腔。


    朝衣見他不語,就直接說道:“舒狀元怕也知道了罷……那個啥,你們天寧海閣好像出產一種稀有的糙藥,名喚‘照徹海’,所以我想……”


    舒臨淵皺眉說道:“少國公,你還是叫我去敲竹槓或者攔路搶劫更好一些,你也說著糙藥稀有,別說是我如今已經下了山,就算是在山上,等閑也碰不到那照徹海一根手指的,如今你叫我去取,豈不是qiáng人所難?”


    朝衣麵色也有些尷尬,就隻望著舒臨淵。舒臨淵瞪了她片刻,又道:“何況少國公你又非大夫,這一味藥還不一定能不能成,單單是為了試一試,就讓我以身犯險……我好歹也算是欽差一名……”


    朝衣沉默片刻,說道:“正因舒狀元也是欽差,故而我才鬥膽如此相求。”


    舒臨淵皺眉,說道:“不去!”


    朝衣說道:“舒狀元……”


    舒臨淵說道:“哼!”


    朝衣想來想去,說道:“既然如此,那少不得本國公親自走一趟了……”


    東方冠卿說道:“不可!”


    舒臨淵卻說道:“你去也是白去,天寧海閣不理世事,是百年來的規矩,我下了山就沒打算再回去,你去的話,隻能在山腳下仰望仰望罷了。”


    朝衣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我有聽過一則傳聞。”


    舒臨淵皺眉:“你又想怎樣?”


    朝衣說道:“我有聽過……說是天寧海閣的少主女,對某……某人青眼有加……”


    東方冠卿瞪大眼睛看著朝衣,一會兒又看向舒臨淵,說道:“你說的……某人,不會是……”


    朝衣抬頭看天,好似沒聽到。


    舒臨淵想來想去,說道:“你……從哪裏聽說的?”


    朝衣說道:“我也不知……大概是夜半無人,有神仙在我耳畔低低訴說的……大概是那神仙不忍心見我錦繡江山遍地白骨,故而動了慈念,點撥於我,可嘆,可敬。”


    舒臨淵看她那副模樣,用力“呸”了一聲,說道:“少在那裝神弄鬼,好歹也是堂堂的國公爺,又是欽差,竟然說出這種三歲小兒也不信的話來。”


    朝衣笑眯眯地看向舒臨淵,說道:“信不信是一回事,其實我……覺得最緊要的是有沒有效。”


    舒臨淵雙眉一皺,驀地轉過身去,仿佛沉思。


    過了許久,舒臨淵才緩緩地出了口氣,說道:“好罷……我可以答應你去一試,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第二十章 qiáng吻之


    舒臨淵答應去天寧海閣,還未動身,皇都內忽有人來到,朝衣叫人進來,一看竟然是傅明。朝衣驚問:“你怎麽來了?”


    傅明行禮說道:“是大公子叫我來相助少國公的。”朝衣叫傅明起身來,望著他的濃眉大眼,緩緩點頭,說道:“有勞了。”傅明說道:“能跟著少國公,我心裏也覺歡喜。”


    次日舒臨淵起了個大早動身去天寧海閣,朝衣起身相送,不免又勉力他一番,舒臨淵麵色始終冷冷地,不料將動身時候,一個原定要跟隨的侍從卻染病不起,舒臨淵大怒,朝衣急忙叫換人,旁邊的傅明卻說道:“我願意同舒大人同往。”


    朝衣甚驚,急忙勸阻。舒臨淵卻不語,隻看著傅明,傅明說道:“我原先也學了些武功在身,不至於成為舒大人的拖累,何況我來此也並不是為了清閑,請少國公許我同去。”


    朝衣無奈,隻好答應。東方冠卿卻冷颼颼說道:“傅明啊,這人是個斷袖子,一路上你多多小心喲。”朝衣暗笑,這卻是她想說卻沒說的,讓東方冠卿說來,正好。


    當下舒臨淵帶著兩位從人跟傅明,上馬趕往天寧海閣。東方冠卿覺得此人臨去時候看向朝衣那一眼很不同尋常,便問朝衣:“他說要你答應他什麽條件?”


    朝衣說:“我也不知,他隻說要我答應他而已。”東方冠卿看著輕描淡寫的此人:“那倘若他提出些令人難以接受的……”朝衣說道:“不怕,我同他約法三章,不可做些有違常理道義之事。”


    東方冠卿斜睨著她:“你確定舒臨淵那人明白何為‘常理道義’?”朝衣說道:“總之違心之事我是不會做的。再說了,如今是救人如救火,那‘照徹海’早一日回來,便會早一日知道我那方子有用沒有,若是好的話,則可以早些救助百姓,何樂而不為?”


    東方冠卿望著她一本正經的模樣,嘴角似笑非笑:“你這意思就是先誑他去是不是?等那照徹海到手,你就可以……”朝衣裝模作樣說道:“唉,大家心照不宣,何必說破呢。”


    東方冠卿搖搖頭,邁步向外走,朝衣說道:“去哪?”東方冠卿袖了袖手,頭也不回說:“敲竹槓去。”朝衣哈哈大笑。


    舒臨淵趕往天寧海閣這段日子,東方冠卿人在闡縣,海寧等疫qing多發的六縣走了個遍,所到之處,當地的富豪之士分外悽惶,冬防過處,一片哀嚎。


    就如舒臨淵所說的一般,東方冠卿把這竹槓敲的邦邦響,他是欽差的身份,又是戶部的高官,京內來的貴人,雖然年輕,卻因年輕而讓眉宇間那股年少氣盛的傲氣更熾,拿捏官腔說話的時候整個人如一把鋒利的刀,在富戶們身上不停地割rou,真叫人不rou疼都不行。


    東方冠卿舉起酒杯,正氣凜然說道:“國難當頭,大家當然要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俗話又說‘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諸位都是當地的楷模,領袖之人,自然要有領袖跟楷模的氣度,散一散私財也算是兼濟天下。”


    酒席之上的眾位麵如土色,心想:“不過就是來要錢的,說的這樣冠冕堂皇做什麽?”


    東方冠卿將酒杯放下,用力一拍桌子,驚得眾人都嚇一跳。


    年輕的銳利雙眸緩緩掃視了一眼在座眾人,此人冷颼颼又說:“再者說,皇帝陛下最恨那些發國難財之人,更憎恨些見死不救的jian惡之輩……還曾對少國公說過,隻因有些人瞧陛下年幼就不把他放在眼裏,陛下也正想捉幾個來試試他這繼位後的刀快不快呢……”


    眾人麵麵相覷,臉色發白。


    東方冠卿語氣一轉,卻又轉為chun風和煦:“但是!陛下最是欣賞濟困救貧的長者好人,少國公也說過,大家同心協力度過此關之後,散財最多之人,絕不會埋沒,他將將名冊一一記錄下,回京後會向皇帝陛下稟明,唔,對了,大家都知道,先前,富商之後不能科考對麽?少國公可是皇上麵前的紅人,倘若被他在陛下麵前美言幾句……眾位!日後出將入相,指日可待呀!”


    在座的幾位大商戶頓時瞪大眼睛,眼中透光。


    東方冠卿笑眯眯地:“其他富戶若是盡心竭力相助少國公者,將來蒙陛下賜個‘急公好義’牌匾什麽的,都可以流芳百世啊……大傢夥說是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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