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繁星的哭聲,最終還是驚動了整個家的人。


    就連早班的傭人都忍不住下床詢問情況。


    沈一一剛和造星計劃的甲方公司對接完,在心裏感歎:


    他們想要一夜捧紅一個人,這種心態未免太過急功近利!


    結果還沒來得及緩口氣,就聽見女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沈一一連忙出來查看。


    “媽媽,我要媽媽……”沈繁星在沈景澄懷裏哭鬧著。


    沈一一從三樓往下望,雖然能看清大概,卻因為距離的緣故,覺得兩個緊緊相擁的孩子看起來格外孱弱瘦小。


    她的眼底猛地刺痛。


    這是回國之後,第二次感受到如此強烈的不安!


    仿佛她再晚一刻出現,孩子們就會憑空消失……


    沈一一是紅著眼,一路快跑到孩子們身邊的。


    當下,顧弘越說什麽都是錯。


    他無法解釋女兒哭泣的源頭。


    他眼裏隻剩下沈一一冷漠相對的後背。


    她甚至不願意正麵看他。


    顧弘越在刹那間明白了,什麽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最愛的人明明觸手可及,她的心卻遠在天邊。


    沈繁星在媽媽的安慰下,漸漸平複了情緒。


    這時她再看向呆呆站在一旁的爸爸,忽然定住。


    她從爸爸的眼裏看見了受傷的痕跡。


    那種感覺,就像她年初和幹媽一起去動物園,看見一隻明明就很乖的棕熊,不知道為什麽挨了飼養員一棍子。


    那隻被困在棕熊園區裏的大熊,明明隻要稍微用力就能將飼養員的頭咬掉。


    可它什麽都沒做。


    它甚至沒有發出叫聲。


    它默默地忍受了自己的遭遇,沒有向任何人訴說委屈。


    “嗚,嗚嗚……”沈繁星突然又哇哇大哭。


    這一次,她嚶嚀著的,卻不是“我要媽媽”,而是“爸爸抱抱”。


    “還讓不讓人睡覺啊?”顧若瑤出現在二樓走廊上。


    她向來都有很重的起床氣,此時本來就是跑出來罵人的,結果聽見沈繁星居然開始了新一輪的大哭,頓時暴躁得要提刀砍人。


    “你倆當爸媽的倒是管管啊!這屬於深夜擾民了!就算有血緣關係,我都可以報警的!”


    顧若瑤身上溫柔的櫻粉色法式睡裙,此刻都壓蓋不住她此刻的狂暴戾氣。


    傭人們趕緊幫著勸。


    “都別拽我,我非要下去把這小喇叭精的嘴巴捂上不可!”顧若瑤罵罵咧咧,“說了別拽我!是哪個聽不懂的聾子——”


    她轉過身,意外看見了睡眼朦朧的顧恩諾。


    “小姑奶奶,你和妹妹一起吵,真的很受不了。”顧恩諾打著嗬欠說道。


    顧若瑤忽然氣滯,她指著顧恩諾的小臉蛋,“你”了半天,還是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而樓下,沈一一也氣滯。


    女兒哭得好像隨時都能昏過去,怎麽勸都勸不住,她隻能看向顧弘越。


    但就在她要開口的時候,去見到旁邊桌上放著一個方的白瓷碗,裏邊是……滿滿的煮花生。


    嗡。


    她聽見自己的腦子轟地炸響一聲。


    下午那個夢又折了回來,好像媽媽真的就在她身邊是的。


    耳畔還回響著小葡萄的哭聲,但卻好像離她很遠。


    一盤煮花生,竟把她拉回了童年,仿佛此時在哭的不是女兒,而是年幼時的她自己。


    “爸爸……”沈景澄一直旁邊觀察著全局,他注意到沈一一盯著那碗煮花生看了很久,眼睛都發直。


    他從來沒有見過媽媽臉上流露出這樣的表情,他慌不擇路地去搖動顧弘越。


    顧弘越也看出了沈一一的不對。


    她的情緒間於悲喜之中,複雜而又陌生,連他都快看不懂她。


    第402章 心上被什麽填滿了


    “小葡萄,你快哄哄媽媽。”混亂之中,顧弘越平心靜氣,把希望落回了最懂沈一一的女兒身上,“她現在很需要你。”


    沈繁星頓時收住了哭得變形的麵部表情,帶著幾分哭累了的倦意,回過了頭。


    沈一一還在看那碗花生。


    就像是被這沒有生氣的宵夜吸走了全部的靈魂。


    “媽媽?”沈繁星示意顧弘越放她下去。


    偌大的莊園主屋瞬間變得格外安靜。


    二樓上,顧若瑤和顧恩諾也因為小葡萄的這一聲呼喚,將注意力全部落在了沈一一身上。


    “諾寶,你有沒有覺得,你媽媽這次回來之後,有哪裏不一樣?”顧若瑤彎腰小聲問道。


    顧恩諾指指臉蛋,“受傷了不就是最大的不一樣麽。”


    “不止這個……”顧若瑤欲言又止。


    顧恩諾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腿,“你就不要掙紮了,你的直覺壓根就沒有橙子的準。”


    “你懂什麽。”顧若瑤戳了戳小家夥的腦門,“他的直覺是看別人的運氣,我的直覺……是女人的直覺。”


    這話說出來,顧若瑤覺得自己離她感知到的那件事更近了些。


    到底是哪裏有問題?


    她站直身體,重新看向沈一一。


    樓下,沈繁星重新回到了沈一一懷裏,她摸摸媽媽略顯蒼白的臉,悄聲問:“媽媽,爸爸說,這是你想吃的煮花生。我不相信爸爸,覺得他在撒謊,一生氣,就哭了。是不是嚇到媽媽啦?”


    沈一一的反應有些鈍,“沒,沒有。”


    她終於從煮花生上收回目光,輕描淡寫地說:“嗯,是我想吃。”


    “媽媽,你不減肥啦?”沈繁星很是吃驚。


    “嗯。不減了。”沈一一沒有向女兒解釋太多。


    她其實從來就沒有故意節食減肥的意思。


    隻是她總是長不胖,又不希望孩子們擔心她的健康,所以和艾希商量過後,就說是在減肥。


    沈一一單手抱著女兒,騰出右手要去拿那碗花生。


    卻被顧弘越又搶了先。


    “在哪吃?”他問。


    沈一一看了一眼樓上樓下的人影,硬著頭皮說:“就在客廳吃吧。”


    “行了行了,沒事了,哭包哭完了。”顧若瑤招呼著其他人散開,還耐心地把三小隻也都叫回各自的房間睡覺。


    三小隻現在對顧若瑤惟命是從,聽話地乖乖撤退。


    很快,主屋裏就隻剩下夜晚巡值的保鏢。


    家裏安靜下來,沈一一坐在客廳沙發上,思緒放空,耳畔能聽見隱約的蟬鳴聲。


    剛剛的鬧劇像一場潮水,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沈一一不知道該和顧弘越說些什麽,他倒是沒有她這麽局促,拿過花生,開始剝殼。


    他剝到第三顆的時候,沈一一這才反應過來。


    不食人間煙火的顧氏總裁,竟然在給她剝花生。


    她恍惚了下,又一次記起了下午的夢。


    “我睡著的時候說夢話了?”沈一一望著剝好的花生米,輕聲問道。


    “嗯。”顧弘越不是愛學舌的人,沒有重複他聽到過的內容。


    一小碗花生米很快剝好,他推到了她麵前。


    沈一一的心忽然就被這個動作震撼到,某塊空缺的地方好像被人重新填滿了。


    她低下眼,掩飾住眼底的潮熱。


    媽媽,失去的東西,是會換一種方式回來的,對嗎。


    第403章 間諜原來就在她身邊


    明明花生沒有催眠的效果,但這一晚,因為這碗剝好的花生米,沈一一睡得很香甜。


    第二天早上,蘇辰來給她換藥的時候,臥室門沒關,她聽見走廊上傳來三小隻的小聲議論。


    “你們也吃了嗎?”沈繁星問:“唔……這有什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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