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水龍頭,洗幹淨手,拿起手邊裝有消毒水的噴瓶,麵無表情的給自己全身噴了一遍後,這才帶著噴瓶從洗手間裏出來。


    來到床尾處,對著鄭元浩和付珮的方向,猛摁了好幾下。


    消毒水的味道霎時間在病房裏蔓延開來。


    付珮見狀連連後退好幾步,伸手捂住鼻子,遮擋住那嗆人且刺鼻的味道。


    鄭元浩也同樣不耐煩的伸手揮了揮:“行了行了,你好端端的拿這個東西出來做什麽,我們又不是什麽病毒細菌,趕緊收了。”


    許枝沒吱聲,又分別對著他們身上來了兩下,這才罷休。


    臉上重新掛起人畜無害的笑,“我姐抵抗力弱,醫生交代了從外麵進來的人都要消毒,免得把什麽病毒細菌的帶到房間裏就不好了,我剛看付阿姨進來的時候也沒消毒,所以我才把消毒水帶出來的。”


    說完,許枝收回視線,卻又再度看向了站在病床旁邊不遠處的護工阿姨。


    上一秒明明還和風細雨的許枝,下一秒話鋒一轉著實是令人始料未及。


    “阿姨,我把姐姐交給你照顧,別人不懂規矩就算了,難道你也不懂嗎?放任陌生人進屋,萬一我姐姐出了什麽事情你負擔的起嗎?”


    在場的隻要是個明眼人都能聽得出來許枝這話,雖然是衝著護工阿姨說的,但實際上真正指摘的卻是付珮這個陌生人。


    付珮聞言臉上神情頓時難看起來。


    但下一秒,她又裝作沒事人的樣子,笑著解釋道:“小枝你別生氣,確實都怪我不好,進來的時候太心急了,所以才忽略了,我這就進去消毒哈。”


    “好了,許枝,差不多得了,消毒水你也噴了,別跟你阿姨過不去,這是在外麵,注意你的分寸,怎麽和長輩說話的。”


    索性旁邊的鄭元浩伸手一把握住準備離開的付珮,眉頭緊鎖。


    本來被噴了一身消毒水他就不爽了,現下聽著許枝故意挑刺的那些話,心裏更是不爽快。


    許枝與病床上的許攸相視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


    在她們兩姐妹的眼裏,付珮還真不配做她們兩姐妹的長輩。


    “爸,您今天怎麽突然來看姐姐了,說起來,您好像很久都沒來了吧。”


    許枝笑著走到床頭櫃旁,拿了紙杯,倒好溫水,遞出。


    鄭元浩見狀,下意識的以為許枝這水是給自己的,所以伸出手。


    卻不想許枝直接將水杯遞給了病床上的許攸並提醒,“姐,你喝點水,看你的嘴巴都快起皮了。”


    許攸滿是無奈的衝許枝投去目光,很不讚同的輕皺眉頭。


    許枝完全沒當一回事的笑了笑。


    不經意的餘光瞥過鄭元浩收回的那隻手,假裝驚訝懊悔道:“哎呀,瞧我這腦子,爸和阿姨在這兒都沒給你們上杯水,抱歉抱歉。”


    她嘀嘀咕咕的說完,又轉頭倒了兩杯水給他們。


    隻是這水冷冰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隔夜水。


    鄭元浩跟付珮握著水杯誰都沒有動,但這臉色卻肉眼可見的差。


    “爸?”


    許枝站在旁邊又喊了一聲。


    鄭元浩這才回神,視線從她臉上掃過,眉頭皺起。


    “我聽說找到適配的腎源了,這件事怎麽都沒人通知我們。”


    許枝聽見這個話題時,心髒還是控製不住的一咯噔。


    但是她臉上還是假裝無事,依然從容地笑著,“這不是想著您忙,而且手術時間還沒確定,所以就暫時都沒有通知。”


    鄭元浩點點頭,再抬頭,神情冷淡,“嗯,有時間嗎?我想單獨和你談談。”


    第47章 單獨聊天


    醫院樓下附近的咖啡廳裏,許枝要了一個安靜角落。


    服務員將人引至位置上,提醒他們掃碼點餐後便離開。


    許枝拿著手機掃了桌邊的二維碼,給自己點了一杯摩卡,又給父親點了一杯熱茶飲後,這才放下手機。


    鄭元浩全程一個字也沒有說,神色凝重的望著許枝。


    一直到她放下手機後這才深呼吸重歎一口氣。


    “關於你姐姐動手術的事情……”


    “爸。”許枝微笑著打斷他接下來的話,“這件事不用您操心的,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捐獻者已經簽好協議書,就等著接下來動手術了。”


    “我知道,我要和你說的就是這件事。”


    鄭元浩眉頭輕皺。


    似是對於許枝打斷自己說話這件事表示非常不滿。


    “你來之前,我找醫生大概了解過情況,我覺得許攸的情況還可以再等等。”


    最後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許枝心頭猛地一跳。


    她仿佛已經看見這件事情的結果了。


    即刻沉下小臉,再看向親生父親的目光更是猶如摻了寒霜。


    “爸,您這是什麽意思,等?你既然已經向醫生了解過情況,就應該知道我姐姐的情況根本沒辦法再等下去了。”


    鄭元浩神色淡淡,一臉毫不在乎的模樣,“這一年兩年的既然都這麽過來了,再稍微等一段時間,應該不礙事。”


    許枝氣結。


    明明治療的機會就在眼前,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做簡直就是在斷了許攸恢複健康的機會,甚至還有可能讓許攸因此喪命。


    她曾經不止一次的懷疑過自己和許攸到底是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如今看來,大約真的不是吧。


    否則哪個做父親的人,會在女兒病危的時候,提出這樣不可理喻的要求。


    許枝深呼吸一口氣,“爸,您有沒有考慮過,您提出來的這個要求,很有可能讓許攸沒命的。”


    “我問過醫生了,情況穩定。”鄭元浩依然還是之前那番說辭。


    “到底哪個庸醫告訴你的,我姐情況穩定?你剛才也在現場看到了我姐臉色多難看啊,那手還有那身體都瘦成什麽樣了,她現在已經嚴重到吃不下飯,隻能靠營養針來維持基本營養,這就是你說穩定?”


    許枝簡直被氣笑。


    跟著音量控製不住放大了些許。


    鄭元浩下意識側眸往四周掃去,現下臨近中午用餐時間,陸陸續續進店的人不少,因著許枝的聲音不小,惹得旁人忍不住側眸朝他們看來。


    男人當即皺起眉頭,不悅的目光向許枝投去。


    “我這不是在和你商量,你這麽著急做什麽,小聲些,你以為在外麵鬧大了會好看嗎?”


    “您既然也知道在這裏鬧大了不好看,那正好,其實我也不是很想與您說這件事,倒不如我們各退一步誰都不要再提了,我姐手術的事,不勞煩您掛心,我自己能搞定。”


    說完,許枝身子下意識向身後沙發靠去,抱著雙臂,側頭看向窗外,神情冷漠。


    大街上車水馬龍,行人來往絡繹不絕,今天是個豔陽天,日頭高照,可此時此刻許枝卻覺得後背一陣寒涼。


    鄭元浩和付珮今天突然到訪這事兒本來就很不對勁,現下他又莫名其妙向自己提出延緩手術的事情。


    不對勁。


    這裏麵絕對有問題。


    鄭元浩盯著許枝那張與自己沒有半分相像的臉,滿不在乎的冷哼一聲。


    “哼,那你也別忘記了,我還是你們的親生父親,我今天來隻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的,沒有我的允許,誰都沒有資格給我的女兒動手術,隻要我不在手術單上簽字,你們能怎麽辦。”


    鄭元浩那一臉心高氣傲的模樣,實在是瞧著令人心寒。


    許枝聞言,深呼吸一口氣,收回目光正視起自己麵前的父親,聲音冷漠。


    “您既然要和我說這個的話,那我確實應該和您好好聊聊了,從小到大,您什麽時候留心照顧過我們兩姐妹,就連我姐生病住院兩年多了,您來過幾次?醫藥費還是我自己湊的,您現在和我說什麽資格不資格的問題,您覺得您這個父親當的就特別有資格了嗎?”


    許枝話說的沉重,但小臉卻沒有絲毫表情。


    仿佛,她現在說的這些都不是她自己曾經經曆的,隻是一個普通的敘述者,講的也隻是一件別人的事情。


    這些年如果不是她的工作室運營的小有成就,就姐姐的醫藥費這麽砸下去,她怕是去賣血都不夠。


    鄭元浩被氣的臉色鐵黑。


    如果不是當下的環境不合時宜,他恨不得站起來給她一巴掌。


    這是一個女兒該對父親的態度嗎?


    “是,你們從小我確實沒怎麽照顧,但不是還有付阿姨在照顧你們嗎?她撇下自己的親女兒親兒子,把你們照顧的妥妥帖帖,你還有什麽不滿?”


    鄭元浩不說這話還好,說出來反倒是惹得許枝心中更加憋悶不快。


    付珮存著什麽心思鄭元浩不知道,但她們兩姐妹可一清二楚。


    鄭元浩在時是和美幸福的一家人,鄭元浩不在時,一整個翻臉不認人,惡毒嘴臉盡顯。


    可沒少讓她們兩姐妹吃苦,許攸的身子本來就不好,在她手底下討生活的那幾年才徹底把身體弄壞的。


    現下鄭元浩還要拿這個事情來說,許枝真是連回應都懶得。


    “再說我每個月都讓你付阿姨往許攸的賬戶上打錢,什麽叫做住院費都是你自己湊得,這種話你自己說出來都不覺得羞愧嗎。”


    鄭元浩交代過付珮,每個月按時的往許攸戶頭裏打錢,雖然數目不多,但是維持她現有的住院治療費,那是完全足夠的。


    所以在聽見許枝的話時,鄭元浩一度以為她在撒謊。


    甚至心底生出,許枝是不是吞了他的錢,沒有拿去給許攸當治療費的想法。


    許枝聞言,抬頭深深看他一眼,“您不用這麽看著我,這錢我沒見到過也沒拿過。”


    這錢到底是給沒給,她還能不知道嗎。


    “你……”鄭元浩指著她,愣是半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兩人心中憋著氣,餐桌上的氣氛更是凝固到了極點。


    恰好服務員將飲品送上,打破了這桌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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