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了,學長。”


    宴客廳內,男男女女主動上前來打了招呼。


    周寂客氣握手,淡淡一笑。


    男人看向他身邊的人,笑了笑:“以前我們都說你像個性冷淡,甚至覺著你這輩子都不會結婚生子,沒想到後來你是我們之中最先結婚的人。”


    周寂高中的時候就是貨真價實的高嶺之花。


    追他的人,趨之若鶩。


    得手的一個都沒有。


    周寂那冷冰冰回絕的樣子,不知道傷了多少少女的芳心,斷情絕愛似的,對誰都沒興趣。


    也沒經說他和哪位女同學走得近。


    薑玥默默在旁聽著,感覺周寂這些老同學還真是不了解他,他哪裏像性冷淡了。


    “剛才校董會的主任還拿了從前的照片給我看,感覺我們以前的班集體還是很團結的。我還看見好幾個那時候給你寫表白信的女同學了。你一會兒也去看看,還挺感慨的。”


    男人話有點多,周寂客氣的笑了笑:“有空會的。”


    這自然是一句客氣的話。


    沒有人會當真。


    等人走後,薑玥忽然冒出幾個:“我想看。”


    周寂裝傻:“看什麽?”


    薑玥盯著他的眼睛,不給他逃脫的機會:“我想看你高中的照片。”


    對於青春年少的記憶都模糊的周寂來說,他也不記得自己在畢業時拍過的照片,但是可以想象。


    他必然是冷這張臭臉,麵無表情的麵對鏡頭。


    事實也是如此。


    薑玥看見照片的時候,一眼就找到了站在最邊上,但是看起來仍然鶴立雞群的少年。


    他正麵迎著陽光,皮膚白皙,五官冷卷,黑瞳冷冷注視著鏡頭,沒什麽留戀,也沒什麽感情。


    是個酷酷的少年。


    薑玥說:“你看起來好凶。”


    周寂沒有翻閱相冊,他不緊不慢替她合上相冊:“我隻是沒表情而已。”


    薑玥和他作對似的又打開了相冊,隨意翻動的一頁,她低頭掃了眼,忽然咦了聲。


    周寂挑眉:“怎麽了?”


    薑玥說:“我好像看見我了。”


    她沒有看錯。


    照片上的她存在感弱得幾乎找不到,被可憐巴巴擠在角落裏。


    這張照片也是偶然。


    少女時期意識都還懵懵懂懂的她被擠在幾乎不會被人注意到的地方,他站在眾星捧月的中間。


    這張似乎也是倉促下的一張合照。


    是巧合。


    也是命運在暗處的巧遇。


    隻不過這個重逢,卻也早已是擦肩而過。


    周寂望著照片上笑容還有些靦腆的她,指腹輕輕觸碰了下,青澀的、可愛的、笑得有點會讓人心疼的。


    重逢的那樣早。


    相遇的卻又那麽晚。


    周寂喉嚨發緊,嗓音有些沙啞地說:“好看。”


    他將這張照片從相冊裏抽了出來,留下來自己保存。


    前世與今生的糾葛,好像就如同這張照片這樣,總是錯過。


    校領導姍姍來遲,簡單的寒暄,說的都是恭維的客套話。


    臨別前,校領導笑眯眯的提議:“兩位要不要在教學樓底下合影留念呢?”


    薑玥剛想拒絕,周寂緊緊摟著她的肩,“麻煩了。”


    盛陽正濃,窗外枝頭繁茂。


    樹葉投落斑駁的影子,一片片的好像春夏的具象化。


    薑玥和周寂站在校門前,她的身體微微往他身邊靠了靠,鏡頭落定的那個瞬間,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他們本來就應該重逢的那個時刻。


    …


    校慶結束之後,薑玥的心情肉眼可見的好,她在回去的路上連話都變得多了起來。


    嘰嘰喳喳,沒完沒了。


    一會兒說她雖然以前在學校裏不怎麽受歡迎,但是美貌卻是無法否認的。一會兒又說她想重返校園,當個尊貴的研究生。


    周寂默默聽著,耐心很好的樣子。


    既沒有開口打斷她,也沒有插話,隻是目光寵溺望著她,仿佛能聽她說一輩子瑣碎的小事。


    等她說的口幹舌燥,終於打算停下來歇會兒。


    周寂不急不緩道:“我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


    薑玥有些好奇:“是什麽?金銀珠寶還是錢?”


    周寂搖了搖頭:“都不是。”


    薑玥頗為直率的告訴他:“不值錢的東西你就不要送給我了。”


    不值錢的東西送來了又有什麽用呢!


    都說禮輕情意重。


    明明應該是禮輕就不要送。


    周寂思忖片刻,他說:“也許你可能會喜歡的。”


    周寂的關子也沒有賣很久,司機將停在了京郊的青雲山下,他對她伸出了手,“來。”


    薑玥猶豫了幾秒鍾,最終還是將手交到了他的掌心裏,半山腰有一座隱匿的道觀。


    周寂牽著她走了進去,“你等我一會兒。”


    沒過多久,周寂去而複始,手裏攥著一把匕首。


    薑玥睜圓了眼睛:“你是要送我這個嗎?還是要用這個殺了我?”


    周寂打開她的手掌,將這把匕首輕輕放在她的掌心,他說:“這是回禮。”


    薑玥有些茫然,她這段時間沒有給周寂送什麽禮物,眼前的男人笑了笑,“你還記得你那年在兗州送了我一把劍嗎?”


    薑玥似乎想起來了的確有這回事,那時北方並不太平,他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亂世中亦沒有自保的能力。


    她把自己的劍送給了他。


    還不大願意承認,隻說是一把撿來的不值錢的劍。


    周寂強迫她攥緊了手裏這把匕首,男人的眼瞳漆黑,沉沉的卻又定定的望著她:“這是我的回禮。”


    薑玥攥著匕首,她慢慢低下眼睫,眼眶不知為何有點酸脹。


    周寂握著她的手,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如他這個人這般沉穩:“我知道你對我有幾分喜歡,卻又沒有完全放下心結。”


    “這一生是我強求而來的。”


    “這把刀,給了你,就是你的。”


    “往後你若是還覺得不痛快,就拿這把刀殺了我。”


    薑玥攥著匕首的指尖在發抖,她吸了吸鼻子,聲線也有些抖:“周寂,你說這些當真不會後悔嗎?”


    男人望著她,定聲道:“不會。”


    薑玥抬頭,懸在睫毛上的淚倉促落下,她踮起腳,輕輕在他的唇瓣落下點水般的吻。


    周寂愣了愣,隨即反客為主,攥著她的下巴,低頭俯身毫不猶豫的吻住了她洇濕紅潤的唇。


    他從來都是她的不二之臣。


    從來都隻為明宜公主而活。


    這一生。


    雖也跌跌撞撞。


    好在並未重蹈覆轍。


    他無數次的求而不得,總算有了個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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