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祖、洪仁坤以自身的死成就了這一重謀算——極難被鎖定住真身因果的想爾,在這個刹那凝滯在了重重焰山之下!


    “哈哈哈!


    我非懦夫,豈能引頸而受戮?!”陶祖咧嘴大笑著,在他的大笑聲中,整片天地間撲騰的火焰、種種氣韻、及至元河之水,忽然匯向他的身後——他直接將頭顱轉過一百八十度,就看到蘇午此時已站在了自己身後,其體內五髒祭廟化作五張血盆大口,奮力吞吃著天地之間的一切種種,乃至是天地本身!


    陶祖一見蘇午,頓時神色大喜:“好小子,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交給我罷。”


    蘇午平靜點頭。


    心主位的祭廟猛然張開血盆大口,一刹那就將滿臉驚喜轉為愕然之色的陶祖吞吃了下去!


    咯吱!咯吱!咯吱!


    五髒祭廟奮力咀嚼著投入自己口中的一切,唯獨將陶祖遍布死氣的殘身留了下來,將之禁錮於祭廟之中,一張張尖牙利齒圍繞在陶祖左右,將他即便處於五髒廟禁錮之中,渾身仍在滾滾漫溢的萬物末劫氣都吞吃下去,經由輪回之腸一遍遍輪轉,一遍遍‘消化’!


    轟隆!轟隆!


    蘇午體內好似有磨盤在不斷轉動。


    在陶祖被他吞吃下肚的這個瞬間,鋪滿天地、環繞想爾真身作重重焰山的符籙手臂、凝滯詭韻都如雪山般崩塌!


    重重焰山一經崩塌,被禁錮於其下的想爾真身立時而動,它散化作一縷氣韻,並且這縷氣韻跟著就要消隱無蹤——


    這時候,蘇午腦後浮現一重輪盤。


    輪盤呈玄黃之色,起初隻與蘇午頭顱一般大,一刹那運轉之後,便漲至與華山一般齊平,再一刹那之後,就已然充塞天地!


    此玄黃之輪,即組成蘇午體魄之中三相的人道之輪!


    人道之輪下,又有天道輪、地相輪同時浮現,二輪不比人道輪那般氣勢煌烈,充塞天地,但同樣巨大如山,此刻在人道輪重壓推轉之下,二輪抵受不住,頓時瘋狂運轉了起來!


    浩浩天意在天道輪瘋狂運轉之下,被引動而來,‘天道’如網羅,一時顯現其蹤!


    龍脈地相本源在地相輪狂烈運轉之下,盡數團聚於地相輪周圍,一切山形龍脈,本源變化,盡皆纖毫畢現!


    蘇午目視天地,天地內外,一切種種,纖毫畢現!


    他將雙手探入這天地根脈之中,人意如刻刀,在這天地根脈之間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所有裂痕,盡皆包裹住了一個女童!


    本已隱遁身形而去的女童,此時再被困鎖住了!


    一雙遍布龍鱗的龍臂從那人意裂痕網羅之中伸出,手臂捧起‘厲詭刑殺法性’,朝著看似惶恐不已,實則眼中無有任何情緒的稚童斬殺而去!


    惶恐不已的女童,勉力一側身,天地齊護持,斬向她首級的長刀直接斬在了空處。


    但在這同時間,蘇午的頭顱從童子身後探出,一口咬在了女童的肩膀上。


    他的頭顱化作了一輪赤日,叢叢巨樹根脈汲取著山形地勢的威能,一瞬間瘋長著,托舉起了那一輪赤日!


    神樹枝丫盡化‘十滅度刀’,朝著被樹枝環抱住的想爾真身紛紛斬落!


    第1478章 宇宙洪荒(一)


    轟!


    萬千刀鋒齊刷刷斬落於想爾真身之上,那被蘇午化身神樹死死禁錮著的想爾真身,忽然輕輕一笑,其身形直接化作一道紫籍符籙——十滅度刀一刹那便將這道符籙切成了粉碎!


    蘇午體內五髒祭廟吞下陶祖之時,失卻種種禁錮的想爾真身已然消散而去。


    今下被蘇午斬滅的,卻不過是它的一道化身而已!


    此般移花接木、李代桃僵的手段,於想爾而言,不過等閑!


    但是,蘇午既主動打斷了陶祖的作為,以至於想爾真身逃脫,自然也是為此做足了準備——


    十滅度刀如洪流衝刷之下,那稚童身軀各部盡化虛無,消失無蹤,然而被蘇午張口咬住地肩膀,及至肩膀連著的手臂,卻未能隨之消散,而是化作了一縷存在於蘇午感知之中的因果。


    這縷因果仍在不斷變化,試圖脫離蘇午的禁錮。


    而在此時,蘇午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眉心之內流淌出自身的性意,在此間傳遍:“三清,殺不殺三清?”


    三清殺不殺三清?


    嗡!


    話音未落,一縷縷斷滅因果、粉碎過去未來、滅絕現世的詭韻,就從化作神樹的蘇午周身‘裂縫入墨圖’中嫋嫋漂浮而出,刹那間傾蓋天地——一隻如支撐天地的巨柱的獨足虛影,在蘇午身後乍現!


    黃天法旨融合了閭山神譜,亦與後土血脈、三清獨足融合,此時這諸般種種,盡皆化作了蘇午身軀之上的這副入墨圖!


    三清獨足詭韻震飄八方!


    詭韻彌漫之中,被蘇午咬在口中,顯發萬般變化,但難以轉變其根本的想爾真身因果一瞬間與三清獨足詭韻交融了——蘇午身後支撐天地的巨柱獨足腳掌之下,正踩著一個女童的虛影。


    與想爾真身有涉的諸般因果,朝著那虛幻的童子形影聚集,使之由虛轉實!


    ——借助三清之足搜羅諸般因果、斷滅一切痕跡的死劫規律,蘇午終於將想爾真身再度鎮壓住!


    蘇午與師妹鼎靈一人容納了三清之足的一道足掌,僅憑蘇午此時容納的這道足掌,隻能壓住想爾真身一時,以想爾真身威能,一旦抓住機會,隨時都能隱遁而去。


    是以,他當下一經鎮住想爾真身,便沒有任何猶豫地將‘輪回之腸’的威能,完全催發了出來!


    轟轟轟!


    一圈圈猩紅螺紋顯發於蘇午身軀之上,繼而朝著身外虛空層層漫淹!


    血淋淋的腸道條索盤繞天地,化作一重重輪回,將三清獨足鎮壓之下的童子身影猛然盤卷了進去!


    三清獨足、三清之腸雙重死劫規律之下,女童虛影時而凝實,時而虛化,但她凝實的時間愈來愈長,與之相反的,則是其虛化的時間越來越短,想爾的力量被愈來愈多地拉扯進了與三清獨足、三清之腸的相持之中!


    重重輪回世界簇擁著蘇午的身形!


    蘇午身後,三清獨足猶如支撐這重重輪回的巨柱!


    在這重重輪回世界中央,梳著總角,穿一身紅白相間衣裙的女童靜靜佇立,它雙手背在身後,目光穿過了重重輪回世界,落在蘇午身上,悅耳卻冰冷的稚嫩女聲在蘇午心識間響起:“於吾而言,不過彈指刹那之間,你已成長到如此地步……你確有資格成為下一個三清了……”


    這番涵義未明的話語落地,居於重重輪回世界中的想爾真身,忽如蠟燭一般融化了——


    矮小的身軀中流淌出一縷縷無有來去、不沾因果的詭韻。


    那一縷縷詭韻與三清之腸、三清獨足相互浸潤,於是,立在蘇午身後的三清獨足形影忽然踩落於下,而三清之腸收攏了重重輪回世界,居於三清獨足上方,已被蘇午徹底融合在自身的後土血脈、屍林怙主、眼詭、心詭、影詭等等,這已經沉寂許久,幾乎不再顯露痕跡的諸多厲詭,開始飄散出一縷縷詭韻,化作虛幻的形影,圍繞著三清獨足、三清之腸依次排列。


    於是,一個漆黑的人影站立在了蘇午身後。


    ‘它’生有一雙猩紅的眼目,漆黑的影子被森白骨骼支撐了起來,骨骼包裹著一團猩紅腸道條索,那腸道條索還在緩緩蠕動著,在雪白冰冷的骨骼之間,叢叢紫金色的筋脈紋絡相互交織著,供養著一顆紫紅的、顯得頗為羸弱的心髒……


    這個由諸多厲詭詭韻拚湊成的獨足人影,緊緊貼合在了蘇午的後背上。


    人道意誌入墨圖簇擁著它,滔滔人意也隱約有與此獨足人影交匯的征象!


    ——想爾化散了自身,使之與三清之腸、三清之足及至蘇午體內種種厲詭因果交融——它將自身分散在了這諸多厲詭身上,借助這諸多厲詭,在蘇午身上‘寄生’!


    蘇午自身一刹那化作五髒祭廟!


    五髒祭廟中間,這獨足身影依舊佇立,任憑五髒祭廟吞吐氣機,亦不能影響它分毫,無法將它吞吃!


    轟轟轟!


    五髒祭廟之後,三相之輪倏忽浮現。


    人道輪高居其上,充塞天穹,天道輪、地相輪分據其下左右,蘇午以自身性意使人道之輪轉動開來,以此來催逼在先前強行映現想爾因果之後,便已經遍布裂痕的‘天、地’二輪——


    三輪齊轉,終於影響了居於中央的獨足人影。


    那道獨足人影在三道輪盤碾磨之下,不斷扭曲,不斷破碎——擁有想爾意識的它,亦不可能就此坐以待斃,是以,這道獨足虛影抓住某個契機,在天道之輪表麵遍布的裂縫越來越深刻之時,忽然乘隙而入——


    它流淌入那天道之輪中,於頃刻之間彌補了天道之輪上的裂縫。


    天道之輪刹那間數百倍、千倍地膨脹開來,猛然間與人道分庭抗禮,在人道、天道相持,相互試圖吞吃對方之下,居於夾縫之中的地相之輪霎時岌岌可危!


    哢嚓!哢嚓!哢嚓……


    蘇午體內不斷傳出髒腑血肉正自破碎的聲音,他嘔出一口口鮮血,立時掐動種種法印,作種種印決,引來自身法性、薪火、體魄本源等等,試圖壓製住天道之輪,穩住自身的情況!


    但這諸般方法,在此時卻作用寥寥!


    “咳咳……”


    蘇午跪坐在石坪上,輕輕咳嗽了幾聲,又帶出些絲血跡。他擦了擦嘴角沾染的鮮血,從地上爬起來,沿著石坪前的山階徐徐往山下去。


    李黑虎披覆著一身漆黑生人甲,原本如同一塊石頭似的站在他身後,此時也跟著他走下了石坪。


    他體內‘天人交戰’,二者相爭之下,引得他自身都甚為衰弱。


    但對於當下這般結果,他也能坦然接受。


    在蘇午心主位祭廟內,陶祖因先前萬類末劫氣持續地侵蝕,已然身消魂脫,隻餘下一道真靈,被收攝入覆映蘇午內外的人道意誌入墨圖中了,但那積蓄在心髒祭廟中的萬類末劫氣,他的心髒祭廟卻也再難吞吃下一絲。


    於是,一縷縷萬類末劫的死氣從蘇午周身裂縫中溢散了出來,它們並未就此飄散消失,而是徐徐浸入蘇午腳下半黑半紅的劫影大海內,所有萬類末劫氣統統湧入了劫影大海中,引致劫影大海化為血海。


    汪洋血海漸漸沸騰。


    至於此時,陶祖、洪仁坤的死劫終於是完全渡過了。


    蘇午與兩位前輩此前預設的目標——保留下二者的真靈,以便來日能夠東山再起,同時將諸多恐怖存在都籠入局中,與之相互產生牽連——這諸大目標,總算都大致完成。


    如今,魯母因左眼被金母‘天之五厲’直接貫穿,而與金母再度爭鬥了起來。


    丹加與魯母右眼產生勾連,在‘大化地獄孕育磨盤’之中,完成魯母對自身的重新孕育。


    而鬼佛先前降臨,鑒真挺身而出。


    雖然鑒真長老之真靈,已從‘人道意誌入墨圖’中脫落,不知歸向何地,但依鬼佛先前降臨半途而廢,及至退離此地之前的種種表現來看,鑒真長老亦必然與之產生了某種牽扯。


    盞中燈火雖不曾變得盛烈,但亦並未衰弱垂微。


    就此來看,鑒真長老應當真靈未滅。


    至於蘇午,費盡千辛萬苦,運用了種種手段,此下雖然自身局麵慘談,但也總算是將想爾真身與自身強行牽扯,甚至是‘綁定’了起來。


    此中究竟是否有想爾順水推舟的意思?


    蘇午此下尚難分辨。


    他領著李黑虎的肉殼,從華山前山轉至後山,自山陽走入山陰,所過之處,血紅劫海覆淹了一切草木建築。


    李黑虎與他一齊踩踏著死劫大海,走入華山山陰某處山洞,踏足‘華山五獄’之中。


    五獄之中諸多厲詭,隨鑒真長老一同投向鬼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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