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若我救了你,你反咬我一口,有謀害我之心,我豈不是隻能生受?”


    “不會的,不會的!


    大兄,小弟必不會如此!”鄭現連連搖頭,視眼前漆黑丹丸如無物,就是不張嘴吞下丹丸。


    安祿山眼神淡淡,又道:“空口無憑。


    你吞下這顆‘供養丹’罷,此密藏僧人煉造供物。隻要你吞下此丹,你體內厲詭受我供養,以後絕不會謀害於我,縱你有謀害我之心,它亦會阻撓於你。


    吞下罷!”


    鄭現看著眼前漆黑丹丸,猶豫再三。


    他一抬眼,看到安祿山逐漸陰沉下去的臉色,終於下定了決心,一張口——安祿山便捏住了他的下吧我,將那顆丹丸塞進了他的喉嚨眼裏去!


    “嘔!”鄭現此時再想吐出丹丸,卻已經無能為力。


    丹丸滑下喉嚨,他體內厲詭便蠕動起來,一個人頭輪廓在他胸膛處浮現,一下子將那丹丸嚼吃了去。


    待他吃過丹丸以後,安祿山方點了點頭。


    鄭現見狀,便向安祿山問道:“這下大兄總可以將畫賜予小弟了吧?”


    安祿山冷笑數聲,道一句:“別急。”


    其一句別急,反倒引得鄭現內心火燒火燎起來,竟霍地一下站起身,向安祿山叫喊道:“大兄莫非是要反悔不成?!”


    他話音未落,安祿山斥他一聲:“老實點!”


    其體內厲詭聞聲在他五髒六腑間一打滾——劇痛令鄭現眼前一黑,直接坐倒在地,身軀癱軟無力!


    那顆密藏僧人的‘供養丹’效力非凡,今下就開始起作用了!


    鄭現癱坐在地,隻能看著安祿山從褡褳裏取出一張不知是何種獸類的皮囊,以及一盒漆黑的油膏來。


    安祿山以毛筆蘸取油膏,一層一層均勻漆刷在那未知獸皮之上,他一邊以油膏漆刷獸皮,一邊與鄭現解釋道:“這是象皮,極其厚重堅韌。


    佛門稱龍象皆有神力,可鎮厲詭凶邪。


    這一碗黑油膏,亦是密藏域供養厲詭之物,厲詭陷入油膏之中,則會在其中留下人體血管經絡,這黑油膏據說是以屍油混合人血、藏地某種特產熬連而成。”


    黑胖青年人為那張象皮正反兩麵上都均勻塗抹‘黑油膏’以後,就在鄭現絕望的目光中,將那副吳道子畫作貼敷在象皮正麵——此畫一貼上那張象皮,象皮另一麵光滑如鏡的黑油膏上,頓時浮現出了人影輪廓!


    安祿山驚奇地看著那象皮背麵形容逐漸細致的人形輪廓,喃喃低語:“竟很有用,夢中女仙所言之法,竟真有幾分可行……


    生人甲,竟然並非金鐵甲胄,而是此獸皮所製而成嗎……”


    他言語著,站起身來,提起那張獸皮,走向了鄭現。


    鄭現眼神驚恐,忍不住連連後退:“大兄,大兄,你要幹什麽?!


    你——”


    話未說完,那張象皮背麵愈發清楚的稚嫩女童便衝他微微一笑。


    他正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的時候,整張象皮背麵驟地貼上他的身軀,那象皮背麵的女童猛然化作一道符籙,覆蓋了他的周身!


    在鄭現體內盤踞的厲詭,一刹那遊轉入他刻畫著紫金符籙的皮膜中,緊跟著,一道血紅裂縫自他眉心彌生而出,將他整個人豎著分成了兩半!


    “啊啊啊啊啊啊——”


    象皮之下,傳來激烈的慘叫聲!


    一具血淋淋的、沒有皮膜包裹的人身猛地跳出象皮包裹,他還未走出幾步,便撲倒在正屋門檻之前,氣絕身亡!


    裸露在外、破敗不已的血肉,堪堪包裹著幾團已經高度腐敗的髒腑!


    鄭現,頃刻氣絕身亡!


    正麵貼著吳道子真跡的象皮,背麵粘連起了鄭現的人皮!


    那張人皮之中,血肉紋理叢生。


    絲絲詭韻流轉其間!


    鄭現體內厲詭,已被移轉入那張象皮、人皮粘連的皮囊中!


    象皮正麵的吳道子畫作逐漸變得模糊,整張皮囊變得輕薄如蟬翼,隱隱能見其中一顆人頭厲詭來回流竄!


    安祿山伸手撿起那薄如蟬翼的皮膜,猶豫片刻,將之披在了身上。


    皮膜之下,血管筋絡叢生,與安祿山自身血肉相連!


    這一刻!


    他感應到了浩渺天機,莫測天道之變化!


    “生人甲!


    這才是生人甲!”


    安祿山眼中精光四射!


    他感應著這副皮囊與自身無比的契合,乃至於穿著這宗‘生人甲’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力都強旺了不少,好似壽元都變長了許多!


    最近夜間,他在夢裏得見‘貌若稚子’女仙傳授的‘生人甲’之法,竟然完全是真的!


    他腦海中連連回想著那位女仙的其他囑咐:“那位神仙還囑咐過我,練成這道生人甲以後,便須立刻遠離長安,往景室山而去。


    在景室山腳下祭祀‘真天’,可見景室山真形,此時可以入山修行!”


    所謂‘真天’為何?‘景室山’真形又是甚麽?


    難道今下出現在世間的景室山,還不是真正的景室山?


    種種疑問縈繞在安祿山腦海,他也無暇顧及,連現場也懶得收拾,匆匆離開屋室,就此出離長安而去!


    第1455章 、景室真山


    正屋之中,油燈搖曳火光,昏暗屋室裏彌散血腥之氣。


    那撲倒在門檻前,剝脫去一身皮膜的屍骸,忽然間胸口又有了起伏,它已經破損腐爛的五髒肚腸在這個刹那高速恢複著,眨眼之間,其心髒便猛烈搏動起來,諸般髒腑各司其職,各相運轉——一層層血絲經絡覆蓋於其破爛殘損的血肉骨骼之上,令之皮膜漸生,最終又變回了‘鄭現’的模樣。


    ‘鄭現’赤著身子,走到正屋一角去,從衣櫃裏拿出一套衣裳為自己穿戴整齊了,便回到蹲著那盞油燈的桌案邊盤腿坐下,他手握桌上燈盞,燈火搖映出交織室內室外乃至天地虛空之間的一縷縷因果絲線!


    諸般因果絲線倏忽歸攏於那一丁燈火中!


    ‘他’撚起一縷燈花,屈指一彈,燈花頓作火樹銀花,在他身畔燃燒良久,火光裏,那長手長腳麵色慘白的‘燈官’重又顯形,一層層因果絲線包裹著‘燈官’厲詭,使得這厲詭,竟變成了已經出離此間的‘安祿山’!


    ‘鄭現’慘白著一張臉,眼神看向身旁的‘安祿山’,向其躬身行禮,口稱:“大兄。”


    ‘安祿山’與‘鄭現’對視,眼神戲謔,點頭回道:“小弟,你我別來無恙啊……”


    二人言罷相視而笑。


    這般情景,卻是說不出的詭異!


    ‘他們’言語過後,便都呆坐在室內,一動不動,俱將目光投向房門方向,像是那房門外會有不速之客突然而來一般。


    而在下一刻,那兩扇虛掩著的正屋門亦真的被推開來——


    一道高大身影邁入房屋之內。


    那人相貌堂堂,神采英拔,正是蘇午!


    蘇午掃視過屋內情景,目光落在‘鄭現’、‘安祿山’身上,忽然出聲道:“看來是我晚來一步,想爾?”


    他話音一落,堂中兩‘人’都咯咯笑了起來。


    二者神態語調一模一樣!


    ——蘇午才自吳道子處尋索到與‘舊之生人甲’有關的些微因果,一路追索至此,卻隻在此處看到了兩道想爾化相,真正的正主,此時早已經不知潛身何處!


    “晚來早來又有甚麽關係?


    所謂‘時來天地皆同力’,而今是天需要一個代理人,哪怕那個人蠢笨若豬狗,哪怕你能找到每一個被我選中的人將之殺死,都無法更改這滔滔大勢了。”化為安祿山的想爾化相站起身來,背著手與蘇午說道。


    ‘他’雖身材胖大,但行止之間,總有一股女氣。


    在‘安祿山’身畔,‘鄭現’亦跟著起身,揚著一張慘白臉兒,跟著道:“還想著與你同演一出好戲呢,倒未想到會被你這樣快識破真身。


    那我們兩個……才存世不到一刻,看來便要消無了啊……”


    二者正自言語著,蘇午已然屈指彈出一縷玄黃薪火,將二者頃刻燃燒成了虛無!


    房屋之內,很快隻餘蘇午一人。


    不論是真正安祿山的因果,亦或是鄭現存世的蛛絲馬跡,再不能被蘇午查見分毫!


    蘇午負手立於暗室之中,眼中神光流轉:“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嗬……”


    依想爾這般可以矯造萬般因果,拿捏無數天機,擬化無數痕跡的能力,它若不想令蘇午查見與‘舊之生人甲’相關的絲毫線索,蘇午而今便真正毫無辦法。


    可今下蘇午偏偏找到了一條線索,順著線索追蹤至此——此莫非說明,今被想爾把控的天意之中,其實亦還有些不可測的變數?


    絕非如此!


    釣魚人尚會故意打窩引誘魚兒聚攏,方便自己垂釣,又何況是想爾?


    它大抵是想以此法,釣出蘇午其他高明手段!


    蘇午立在屋室中,思索良久以後,搖頭笑了幾聲。


    ……


    八百裏伏牛山脈,景室山雄奇險峻最勝。


    景室山,又名老君山,傳為道德天尊授‘太上玄元’之道的道場。


    安祿山在老君山下尋覓良久,終於找到一個僻靜無人的角落。


    他顧不得擦拭額頭汗水,從褡褳袋裏翻出香爐,香燭等物,首先以幾塊石頭壘了法壇,在法壇上插上一道樹枝,又以蒼黑紙張粘貼於樹枝之上,法壇之上,便立起了一道蒼黑小旗。


    此旗即是指代‘蒼天’。


    隨後,安祿山又點燃香燭,依著夢中女仙的囑托,恭恭敬敬朝那香爐之後指代蒼天的三角小旗行三拜九叩大禮。


    禮畢以後,安祿山手結三清印,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地道:“弟子安祿山,請真天降示,顯二十四名山真形!”


    話音一落!


    四下山野之間,忽然一陣蒼黑之風乍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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