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中皇山去一趟,過幾日回來與你們匯合。”蘇午令吳文遠牽走了騾馬車,向這幾個三陽會眾囑咐道,“我與秦橫約定過,待他接上剩餘的黃稻會弟子以後,也會往鄲城這邊來。


    算算時間,他們也大概會在這幾日間來到鄲城。吳叔,這道接引傳信的符咒留給你,若是秦橫他們過來了,你便帶著人去接應他們。”


    “是。”吳文遠從蘇午手中接過符咒,遲疑了一下,又向蘇午問道,“我們整日跟在明王身旁,卻一直都是徒耗光陰,未曾做下甚麽事情來,除了接引黃稻會兄弟這些微小事之外,您還有甚麽要交待我們做的?”


    蘇午聽其所言,笑了笑,道:“若是有空,可以多多收集關於‘長生牌坊’、‘紅哀會’、‘白蓮教各派支’的消息,屆時匯總了報給我。”


    三陽會眾跟著他,整日無所事事,雖然安全無虞,但難免人心長草。


    吳文遠主動提出來,想做些事情,蘇午自無不可,讓他們做些事情,也能定住他們的心思,叫他們有個目標,對未來有個奔頭。


    “好。”吳文遠答應下來,帶著幾個三陽會弟子上了騾馬車,與蘇午就此別過。


    蘇午尋了一個僻靜角落,當場沉入自身劫影之中,順著自身劫力流淌,乘遊於天地間交織的劫力之內,迅速往中皇山接近而去。


    他將能喚出‘龍從馬本’的馬鈴鐺送給了柳飛煙,那馬鈴鐺他也不常用到,於他而言,從前最為便捷且安全隱蔽的‘出行方式’,乃是隱入影詭的陰影世界之中,在其中行走,幾乎就是縮地成寸。


    如今乘遊於劫運之中,不僅速度更快,還能順便釣個鬼祟過來,祭祀給自性神靈。


    這般從劫運之中釣取來的厲詭,多是顯發出了殺人規律,正意圖害人。蘇午將它們釣走,亦是更易了那些處於殺人規律中之人的劫數,如此改易他人的劫數,亦會導致他人劫數附加在自己身上,推動自身死劫的提前到來。


    ——然而蘇午對此並不在意。


    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四詭已經封堵住了他在現實裏的所有去路,他今下也不擔心再多加幾道劫數——更何況,一般人的劫數匯入他的劫影汪洋之中,幾乎微不可查。


    這些人的劫數想要推動他的死劫提早到來,也不知要積累到甚麽時候去。


    中皇山下村落,某處民居之中。


    一小腳老太在房梁上跳地正歡,忽有一根魚鉤從冥冥之中垂下,瞬間將它吊起,牽引進了漫漫劫影汪洋之內!


    第1095章 、中皇山詭事


    蘇午端起一碗收魂米,利索地將吊在魚鉤上的‘小腳老太’封押,丟在了一旁。


    他的‘六耳獼猴識神化相’已經完全顯映,功行圓滿,今下再行‘觀火祭神’之法,便須首先令自身脫去‘六耳獼猴’這一重識神化相。


    但脫去這道識神化相之後,蘇午大概率也會失去感應‘六耳鬼蜮-希夷世界’的能力,唯有在成就‘元神’之後,方才有可能匯集過往諸般化相神通。


    是以蘇午並不著急將最近釣來的厲詭祭祀給自身性靈,而是俱將之封入收魂米中。


    等候自身在六耳鬼蜮中走過一遭後,再以種種厲詭祭祀性靈,修行第二道識神變化也不遲。


    他潛身於陰影裏,觀察著陰影交錯間呈現的現實情景。


    現實中,先前有‘小腳老太’作祟的房屋內,兩鬢霜白的半百老人取下了牆上的獵弓,調整了弓臂,綁好了弓弦。


    他將獵弓背在身後,又從角落裏拎了一壺箭放在旁邊的籮筐裏,將一柄短斧別在腰間。


    老妻疊了幾件衣裳、包了幾張餅子,也都放在那個籮筐裏,幫忙提起籮筐,叫彎著腰的丈夫更方便地背起了籮筐。


    做完這些事,二人往屋子外頭走去。


    至於此時,這對夫妻之間總算有了些許言語交流。


    “別逞強。


    你年紀大了,有些事能不摻和就不要摻和。


    城裏那些公子哥兒不知道天高地厚,跑中皇山裏去看熱鬧,你老老實實地跟著他們就行,遇著了危險,先顧住自己的性命安危再說!


    ——咱們三兒還得靠咱們給他蓋房子,娶媳婦呢!”老妻殷殷地囑咐著丈夫。


    男人沉默地點著頭,不知應上一聲,等到妻子把話說完後,才道:“我在‘那個地方’設了幾個捉兔子的陷阱,你明天去看看有沒有捉住兔兒?


    捉到了就把兔兒帶回來,殺了吃肉,皮子留著賣,順便把那裏的機關重新擺一擺。


    沒捉住,就叫陷阱保持原樣就行。”


    老婦人答應著,把丈夫送到了院門口:“好。不用跟我說這麽些,那陷阱怎麽擺弄,我早就清楚了。


    你待會兒和誰作伴啊?”


    “還是那老幾個。


    王二勇、任禿兒他們。”


    “是他們幾個就好。


    你們一直是搭夥做事的,對山裏的路都熟,遇著事情了,互相都能有個依靠。


    我聽說,鄰村姓田的那一戶家裏男人前幾天也被公子哥召進了山裏,昨天就剩了截手指被送回家裏,莫說全屍了,連顆腦袋都沒留下……這次山裏的事情凶險著呢,你和你那老幾個都得招呼好了,可別犯傻,被那些公子哥幾個銅錢一哄,就往前麵湊!


    這種邪性的事,年輕人遇見了都跑不及,更別提你們這些老胳膊老腿!”


    “行。我心裏都有數,你安心好了。


    禿兒來了,我得準備走了。”老獵戶側頭看著一個與他一般裝扮、一般年紀的瘦高個提著柄鐵叉走到院門口這邊來,麵孔上浮現一抹笑容,與老妻說道。


    那瘦高個的老獵戶聽到其所言,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頂,向老獵戶笑罵了一句:“你才禿兒,多少年了,還念我這個外號!”


    院門口站著的老夫妻聞言都笑嗬嗬的。


    “勇二哥呢?


    你大哥還有孫七哥今天來不來?”老婦人笑過之後,又向‘任禿兒’問起了自己關心的問題。


    任禿兒朝側前方的小路努了努嘴,道:“二勇這不是就來了?


    孫七哥也早應了人家,今天肯定得來的。我大哥那邊的情形,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他最近身體不好,總是生病,大嫂估計不會叫他進山。”


    說著話,‘王二勇’也到了‘胡獵戶’的家門口。


    其朝胡獵戶、任禿兒擠眉弄眼著,出聲道:“我最近又請人做了幾個捕獸夾,到了山上,正好把夾子放上去,過幾天又能加點收入。”


    “現在山裏形勢危險著呢,據說是甚麽女媧娘娘的經書在一麵山壁上顯出來了,被女媧娘娘鎮在中皇山下的厲詭也都開始露頭。


    隔壁村姓田的那戶人家,家裏男人前幾天就進了山,昨天有人去她家裏,就給家裏女人帶回了男人的一根手指!


    如今山裏邪門得很,你別冒險。


    等事情過去了,再想辦法掙罷!”胡獵戶的老妻忙不迭地出聲勸告著那個‘王二勇’,‘王二勇’被她念得腦袋都大了,連忙點頭答應。


    雖然人們常說人命比天大,命比什麽都重要,但其實有些時候,人往往是可以為了錢豁出命去的。


    若不是為了錢財,這幾個年紀加起來得有將近二百歲的老獵戶,又何必冒著大風險,非得往中皇山裏鑽?


    四個老人在院子前頭閑聊著,等候還未到的同伴。


    未過多久,‘孫七哥’也走了過來。


    幾個老獵戶正預備動身的時候,又有一道瘦高身影,與‘任禿兒’長相有五六分相似的老者,背著種種工具,從斜側裏的小路上走出來,遠遠地與胡獵戶幾人打著招呼:“等等我,等等我!”


    正要動身的四個獵戶,見得那瘦高老者,神色都有些驚訝。


    胡獵戶首先看向了‘任禿兒’,向其問道:“你不是說你大哥近段時間總是生病,應該不會進山嗎?”


    任禿兒張著口,看著走近的‘大哥’:“大哥,你身體好利索了嗎?可別還沒好利索就往山裏跑啊,這次事情嚴重著呢!”


    “沒事,我都好得差不多了。


    放心好了,放心罷!”‘任大哥’拍了拍任禿兒的肩膀,笑嗬嗬地回了幾句,“這幾天在家裏一直閑著,感覺渾身骨頭都快生鏽了!


    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活動活動筋骨,還能掙到銀子!”


    “還不願在家裏閑著?


    前些時日,你可是跟我說,你恨不能在床上躺個三五日,好好休息一陣子。


    這才歇兩天就覺得骨頭都生鏽了?”任禿兒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大哥,他可是深知自己大哥的秉性,從來都是能躺著絕不會坐著,能坐著絕不會站著的主兒。


    若不是分家的時候,爹娘偏向老大,給他留的家底厚,就大哥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懶散性子,早就該過上妻離子散的生活了。


    “你都不用管!”


    任老大擺了擺手,拒絕回答弟弟刨根問底似的問題。


    見此狀,其餘幾個獵戶會意地笑了笑,未再多言。


    ——多半是任老大想在家裏閑著,被他家媳婦給打出來了。


    任禿兒疑惑地看著大哥的臉色——大哥懶散是真,這次病得嚴重,大嫂禁止他出門走動也是真,但怎麽現下這個大哥看起來麵色紅潤,精神頭頗不錯,完全不似剛剛生過一場大病的樣子?


    難道先前大哥病懨懨的樣子,也是裝出來的?


    任禿兒百思不得其解。


    任老大瞥了‘弟弟’一眼。


    他卻不可能同對方解釋,他根本就不是任禿兒的大哥。


    ——他的身份不言而明,正是先前一直潛隱在陰影之中,偷聽幾個獵戶交談的蘇午!


    “人都聚齊了,那咱們就走罷!”


    “走走走,那些公子哥兒就在前頭村子等著呢。


    去的晚了,沒趕上,人家可是不會給銀子的。”


    “那行吧,這就走罷……”


    “我們走了啊,老嫂子。”


    “小心點兒,一定得小心點兒啊!”


    眾人背著行囊,往前路奔赴而去。


    第1096章 、亡者


    中皇山及近周圍,剛剛經曆過一場暴雨。


    暴雨引致山體滑坡,顯出了山中與‘女媧’有關的摩崖石刻。


    經曆過一場暴雨的中黃山間,道路泥濘濕滑,野樹隨意倒在路前,橫斷了前路。很多地方山峰傾塌、土石滾滾,已經不複原樣,非是經驗豐富的老獵人,在這般環境下,實難尋得安全路徑。


    蒙蒙水霧籠在山野之間,致使山中一切都看起來朦朦朧朧。


    濕潤霧氣中,偶然傳出幾聲猿啼鹿鳴,更映襯得山野幽寂而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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