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即便緊緊閉著雙眼,但五官組合起來,透發出來的獰惡氣質,也足以嚇阻宵小,震懾鬼祟了!


    呼呼!


    團團紫紅怨火裏撲騰著,猛然翻騰而上!


    蘇午頂著‘鍾馗麵容’,自身拳意神韻隨之而變,一瞬間勃發出一種神威如獄的壓迫感——‘鍾馗麵孔’猛然張開口!


    頭顱左右擺動之下,血盆大口之中,兩排獠牙乍然長出!


    撲騰而上的一團團紫紅怨火,盡被這張鍾馗麵孔如長鯨吸水般吞咽入口!


    ‘鍾馗麵孔’驀然間張開雙目,四下裏交織的陰影驟然沸騰開來,生出一圈圈漣漪,在那一圈圈漣漪之中,一張張猙獰鬼臉競相浮顯!


    所有鬼臉盡皆張開血淋淋的眼目,將目光投向了陰影中,周身纏繞紅線逐漸蓬鬆的人形。


    人形周身纏縛的線繩愈來愈鬆。


    那一陣紫紅怨火被‘鍾馗麵孔’吞吃以後,紅線間隙裏寂靜了一陣,忽然間就爆發出了滾滾更加冰冷的火焰!


    一道道火蛇如黑蟒般乍然而起,盡撲向了近在咫尺的‘鍾馗麵孔’!


    積澱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怨恨沉澱在那道道火蛇中,隨著火蛇穿空,竟將陰影世界裏流淌的影詭詭韻都壓了下去,令影詭詭韻流轉受阻——漆黑世界之中,陰影停止了流動,這方陰影世界被那漆黑怨火散發出的氣息,竟鎮壓得有些運轉不靈!


    “哈!”


    正在此時,那些從四下陰影中浮現出來的鬼臉,與張開雙目的‘鍾馗麵孔’同時張開口,‘鍾馗麵孔’上,雙目中血海翻騰,凶怖可怕的神韻掀起波瀾,它張開的血盆大口之內,湧出恐怖吸力,四下懸浮的一張張鬼臉盤旋著聚集在周圍,與它一起競相啃咬著那驟衝出的道道漆黑火蛇!


    將那些火蛇撕扯得七零八落,盡皆吞咽下肚!


    一張張鬼麵不斷疊在‘鍾馗麵孔’之上!


    ‘鍾馗麵孔’猛然一變,又轉回了蘇午本來麵容。


    “嗝~”


    蘇午打了個飽嗝,吐出一團蓄積著濃烈怨恨的氣息。


    這團氣息像是一顆長滿了人臉的腫瘤,那些人臉在半空中不斷嘯叫著——隨著蘇午一指點過去,縷縷赤白二色交轉的薪火從他指尖迸發而出,直接將這顆‘腫瘤’點燃,燒成灰燼!


    此時,那被叢叢紅線纏繞著,接連爆發出兩團怨火,又寂靜下去的人形——猛然間張開了雙臂——它雙臂上爆發出滾滾如鮮血一般的純紅火焰,那些火焰散發出無比精粹、無比暴烈的薪火氣息,沿著它的雙臂蔓延出去,分散化作一條條赤紅手臂,這些細長的火焰手臂,競相鑽向蘇午的眼耳口鼻之中!


    蘇午體內薪火在此時不受控製般地勃發而出,覆護在他體表,赤白二色薪火蓬勃燃燒!


    轟!


    赤紅薪火淹沒、浸染了蘇午周身燃燒起的赤白二色薪火,將之轉為淡紅色澤!


    淡紅薪火向內坍縮,倏忽間盡鑽入了蘇午周身氣孔之內,在他體內恣意遊動——淡紅薪火不斷遊動的同時,他麵上神色亦跟著不斷變化。


    緊張、驚訝、震驚、驚喜——


    他顫抖著嘴唇,連連出聲:“宋某被那惡毒女詭禁錮如此之久,蘇醒之後,竟能得如此福報——上蒼眷顧,真是上蒼眷顧啊!


    這般體魄,這般修為,這般劫力——


    都是我的了!都是我的了!”


    ‘蘇午’臉上神色欣喜若狂,連聲大叫!


    其先前以雙臂上的赤紅薪火為引,勾召蘇午出手,引動蘇午體內的薪火,繼而以自身本屬於‘陰喜脈祖師’位格層次的薪火,反過來侵染了蘇午自身薪火,將自身性意渡入蘇午軀殼之內,企圖強占蘇午的軀殼為己用!


    “你既是陰喜弟子,為祖師做一二件事,獻上軀殼,卻也是應有之理!


    這份孝心,宋某就笑納了!


    宋某當時有七個弟子,俱為女子,雲姬、倩姬……她們六個都做了我的妾室,被那個惡毒女魔頭綁縛在我身畔,以此法轉化怨火……


    難道是‘碧姬’?


    當時也隻有你學成了些許法門以後,遠走他鄉,不願做我的妻妾。


    你竟在後來重振了陰喜脈的聲名,還為我留下了一個這樣的奪舍軀殼——碧姬,你心中果然還是有我的!


    在千百年後,提前為我坐下了如此準備!


    可惜你已塵歸塵,土歸土,我們卻不能再見了……”


    ‘蘇午’神色忽而迷惘,忽而又有些懷緬,忽而又變得十分驚喜,‘他’嘴裏念念叨叨著,回味著陳年舊事,片刻以後,低頭看著地上紅線炸散開後,顯露出來的那具腐屍。


    ‘他’麵上沒有絲毫留戀之色,眼神振奮,迸射光芒:“前事已了,我們俱向前看罷——”


    說著話,‘他’便撐著雙腿,欲起身。


    卻在他起身的這個刹那,‘他’的右手仿佛不聽使喚般地按上了他這張自己十分滿意的臉孔,竟將臉孔都揉捏得生出了道道褶皺!


    轟!


    赤紅薪火盡數朝那張邊緣處出現了撕裂痕跡的麵孔匯集而去。


    那張與蘇午五官一般無二的麵孔上,褶皺越來越多!


    麵孔瞪大了眼睛,眼裏布滿血絲,一時間變得無比猙獰:“不!不!前路就在眼前,誰都阻不了我,誰都休想阻住我!”


    赤紅薪火更加強猛地爆發,裹挾著那張邊緣處撕裂紋越來越多的麵孔,試圖重新將它拉扯平整了,覆蓋在蘇午的麵孔上!


    但蘇午按住麵孔的五指,此下卻似如來佛的五指山般,壓住這張麵孔,便令它根本無從掙脫!


    五根手指捏住麵孔中央,將這整張麵孔,連同赤紅薪火,盡數撕脫下了蘇午的麵部!


    蘇午的麵上,五官完好無損。


    他捏住手中那團不斷抖動掙紮的麵皮,神色淡漠。


    赤白二色交轉的薪火交織在他身外,為他披覆上一件大氅,大氅背後,甲骨文字‘火’分外鮮明——那團被他捏在掌心,兀自掙紮不休的麵孔張開一隻眼睛,陡然間看到蘇午身上的那件火色大氅,竟陡地停下了掙紮:“燧皇印記!


    你竟得了燧皇印記!


    怪不得能反抗祖源薪火,怪不得——你早就知道自身能抗禦祖源薪火,卻誘祖師上鉤,你用心險惡,用心險惡啊!”


    “先前王傳貞與我說,陰喜脈祖師本是一窮酸書生,根本不堪大用。


    即便成名之後,亦沉湎於享樂之中,娶了六房妻妾,整日追逐聲色犬馬,若非是她提攜幫助,或許天底下便沒有後來的陰喜脈了。


    王傳貞所言,怎能相信。


    弟子本也是不信的。


    但弟子今觀你之行,聽你之言,卻亦明白——縱然是女魔頭口中,其實也偶爾會有幾番真話的。


    你看似是陰喜脈祖師,占了‘祖源’的大義,實際上,真正的祖源該是你七個女弟子中,某一個看不上你的,那位被你稱作‘碧姬’的長輩?


    她不願做你的妻妾,學了法門以後,就遠走他鄉,陰喜脈從她手中開始傳承?”


    蘇午神目如炬,看著那陰喜脈祖師寄附的那張麵孔,就好似看穿了他的所有過去,洞見了他的所有念頭!


    他以拳意神韻溝通自性中的‘神靈’,使自身在瞬間演變出一張‘鍾馗麵孔’,吞吃下了浮於陰喜脈祖師——宋憲體表的怨火,之後看似回歸本貌,其實亦留了一重防備,擬化拳意神韻,暗裏勾動黃天道韻,為自身做了一層‘殼’,以此來防備突然襲擊。


    倒是未有想到,這層殼很快就被派上用場。


    反而困住了意圖奪舍他的宋憲性意,與裹挾其性意的‘祖源薪火’!


    第1077章 、請祖師赴死!


    被蘇午捏在掌心中的那張褶皺麵孔,此時扭轉過來,張著兩隻眼睛,看著蘇午周身披覆的赤白二色大氅,眼中帶著深深的忌憚:“你既有燧皇印記加持,我之祖源薪火亦奈何不得你。


    今下之事,不妨兩清了罷!


    你放我歸去,我自去尋找生路。


    自此以後,你我之間,便素無瓜葛了!”


    宋憲直接無視了蘇午提出的問題,根本沒有回答他疑問的打算。


    蘇午垂下眼簾,看著掌心裏的褶皺麵孔,一雙眼目中薪火熊熊燃燒,耀發神光:“緣何祖師以為今下之事能夠兩清?


    你我之間,還能沒有瓜葛?”


    陰喜脈祖師-宋憲迎著蘇午神目,褶皺麵孔上的神色也未有多少變化,直接道:“此事確是我做得不對,不該起意奪舍你之軀殼,但你自然亦未受甚麽損傷,何必如此斤斤計較?


    我負有祖源薪火,如能再活一世,必將勇猛精進,壯大‘陰喜’——我們灶王神教從始至終,都是與厲詭搏鬥廝殺,為人族掙得立足之地的教派!


    今下我能出一份力,也算是償還過往犯下的罪責。


    你放我離去,便相當於是救下了無數人!”


    宋憲說得義正詞嚴。


    如有心誌不堅者,聽到其當下所言,說不定真會信了他這番歪理邪說,當下就要將他放走。


    然而蘇午卻不是這樣人。


    他看著掌中麵孔,神色淡淡:“祖師若再重活一世,且不提以後會做下怎樣成績,但你真正重活成功,亦必然代表這世間有一個無辜之人,因你之奪舍而性魂淪亡,死於非命。”


    “我尋那些罪孽深重之人奪舍就是!”宋憲反應極快,當場就道。


    蘇午淡淡一笑,忽然說道:“但我卻並不是大度之人。”


    “什、什麽?”宋憲眼神一凝。


    “我說,我並不是心腸大度之輩。


    我心眼很小,自私自利,誰若想殺我,我必要將他挫骨揚灰。”蘇午麵無表情,接著道,“祖師方才分明欲毀我性魂,奪我軀殼,繼承我今時之所有成就——


    此般鳩占鵲巢之舉,實令我越想越恨,按捺不住心頭殺意——”


    蘇午雖這般說著,但被他攥在掌心裏的宋憲,卻未感覺到他一絲一毫的殺心,隻是聽著他口中言語,宋憲心頭不免有些發毛,板著臉,厲聲打斷蘇午所言:“你卻要想好了——殺我一人,便須背負欺師滅祖之名!


    殺我之人,亦將叫未來不知多少受我恩惠,活得性命之人,就此喪失機會!


    殺我一人,以‘陰喜’之名聚集而來的陰喜弟子,從此不再背負大義!”


    “今之陰喜脈,早已非往日之陰喜脈了。


    祖師隻出了名字,我等後來人,卻為這個名字耗費了無數心血,付出了無數犧牲——這個名字,豈是祖師說摘去就摘去,說瓦解便瓦解的?


    大義從來鐵骨錚錚,歲月洗練,亦不變分毫底色。”蘇午盯著掌心裏的陰喜脈祖師,臉上表情卻越發收斂,他越發像是一尊木雕泥塑,“殺你一個,也隻是殺你一個而已。


    你沒有了,你此後所有的因果,也盡皆沒有了。


    否則,若依祖師說法,今日某人殺了一隻母雞,豈不是就相當於殺了這隻母雞未來的子子孫孫?


    更何況,陰喜脈祖師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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