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的鑒真神韻行將泄露!


    蘇午瞬時動念,即要自觀超脫相,用出全力——卻在這時,一個輕輕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那聲音裏帶著莫名的力量,推著他,輕輕鬆鬆踏足於詭獄之內。


    “無善無惡心之體;


    有善有惡意之動;


    知善知惡是良知;


    為善去惡是格物。”


    轟隆!


    那輕輕的聲音一經響起,整個詭獄都震顫開來!


    轟隆!


    在此般猛烈的震顫中,黑霧深處顯現的那道漆黑門戶上長出的眼睛,悄無聲息地合攏、縮回,門戶上本已鏽蝕斑駁的字跡,重又變得煥然一新。


    抗拒蘇午的大部分詭獄力量,在此刹消寂。


    蘇午轉身望去,卻什麽都不曾看到。


    他定了定神,手持方天畫戟,走進詭獄之中。


    未過多久。


    他自詭獄中走了出來。


    漆黑門戶再次關鎖,不知蘇午下次是否還能順利將之打開。


    蘇午捧起那張‘張雙國的尋人啟事’,將那張‘尋人啟事’翻到背麵,在這張尋人啟事的背麵,畫著一個‘電子郵件’似的圖標。


    他的目光聚集在那個圖標之上。


    就看到了一座黑漆漆的郵筒豎立在朦朧的灰霧中。


    蘇午在那張尋人啟事背麵寫上幾行字:“我已尋得你的個人記憶,隨信寄回給你,不知能否和你見上一麵?有些事情想要詢問你。


    蘇午留字。”


    寫好字後,他將那張尋人啟事折疊好,加上半份‘張雙國的記憶’,投入了黑漆漆的郵筒中。


    第944章 、迷夢


    灰霧裹挾著郵筒,在蘇午視野裏消散去。


    兩道平行向前的牆壁,將蘇午夾在中間,向前不斷延伸。


    蘇午看著青磚牆上貼著的、層層疊疊的‘尋人啟事’,他的目光在那些字跡間隙裏搜尋著,終於確認這周圍牆壁上的‘尋人啟事’中,已經沒有如‘張雙國’一般讓他相熟的。


    他邁步向前走去。


    黑沉沉的蒼穹壓了下來。


    一輪長有大片黑斑的圓月懸在蘇午前頭,巷道的中央。


    當下天穹中雖然不見了那絞纏成團的發詭發絲,但那種陰森沉鬱的感覺卻始終籠罩著天穹,未曾消去半分。


    “喵——”


    正在蘇午大步往前走的時候,黑暗中陡地傳來一聲貓叫。


    那貓叫聲在這寂靜的環境裏顯得分外突兀!


    貓叫聲響起的瞬間,一隻被毛淩亂、有一叢叢發絲絞纏在其毛發上、散發出恐怖陰鬱詭韻的黑貓就無聲無息落在了築土高牆上。


    它邁動四蹄,飛快向前跑去,扯著滿身毛發也跟從在它背後,隨它身形蜿蜒向前!


    蘇午看著那隻黑貓,瞳孔微微跳動。


    那隻黑貓,曾出現於‘老郎藥鋪’中!


    當時藤椅上的黑衫紙紮人撫弄著這隻黑貓背上的發絲——將連在黑貓背上、絞纏成團的發詭發絲都梳理順了!


    這隻貓和發詭有著怎樣關聯?!


    它和‘鬼郎中’又是何關係?!


    蘇午念頭閃轉間,身形驟動——他借著天上月投映在巷道周圍的陰影,一瞬步上高牆,朝著那小跑著的黑貓追去!


    “喵嗚!”


    黑貓感應到了他的追迫,倏忽回頭看他。


    簇擁著貓頭的叢叢黑發下,顯出了一張蒼白的、遍布皺紋的老婆婆臉兒。


    那張老婆婆臉兒笑眯眯地看著蘇午,一咧嘴,就露出滿口搖搖晃晃地黃牙:“你的眼睛是真的亮啊……”


    眼睛亮?


    什麽意思?


    蘇午思維轉動,身上動作也一點都未受影響,借助陰影快速接近那隻黑貓——黑貓在說過話後,就轉回頭去,繼續在高牆上小跑。


    它不曾加快速度,亦未放慢腳步。


    可在蘇午連連提速的情況下,卻依舊與它保持著一樣距離。


    甚至於,這距離在愈來愈拉大!


    看著那隻黑貓小跑著奔入高牆盡頭,蘇午忽然明白了過來——那貓的速度雖未變化,可他與黑貓腳下的這堵牆,卻在不斷拉長——


    這個念頭一瞬閃出,蘇午腳下的高牆就像是一根被鬆開的橡皮筋一般——驟然縮短!


    小跑到高牆盡頭的黑貓,與蘇午之間的距離飛快拉近!


    最終,蘇午與黑貓隻有一步之差!


    “喵嗚!”


    黑貓一瞬彈跳而起,躍向前方的黑暗!


    蘇午猛然撲出,抓向黑貓的尾巴——他跟著撲入黑暗中,那截即將被他抓住的貓尾巴,百無聊賴地掃了幾下,就在他視野裏徹底消失!


    他撲了個空!


    落在一片黑水潭裏!


    黑天將水潭映成漆黑色,冰涼的潭水浸沒過蘇午的腰部。


    蘇午辨識著周圍的環境,手握‘黑地藏’,涉水而行。


    “嘟噠噠噠——”


    “鏘鏘鏘!”


    “咚!咚!”


    忽然間,喇叭、嗩呐、鑼鼓聲一齊自四麵八方響起,在蘇午耳畔亂作一團!


    一道道花花綠綠的紙人吹著紙喇叭、敲著紙鑼鼓,從四麵八方朝蘇午匯集而來,它們在蘇午十數丈外聚成了兩隊,兩隊紙人不斷交錯著,接近向蘇午——


    蘇午端起‘黑地藏’,八尺苗刀分化出無數白骨鐮刃,如同一道蟒蛇般橫掃過兩隊交錯接近而來的紙人——一道道紙人被黑地藏切成兩段,落至蘇午身後,在水中搖搖晃晃一陣,便積蓄吹著紙喇叭、敲著紙鑼鼓遠去了!


    黑地藏斬斷了一個個紙人!


    卻也隻是將它們斬斷而已,對它們根本毫無影響!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看著兩隊紙人吹吹打打蹦蹦跳跳地遠離自身,蘇午眼角跳動著,忽然一把抓住落在隊伍末尾的一個紙人——


    那紙人被他抓住脖頸,提出水麵。


    紙人桃紅的麵孔上,畫著兩團漆黑的腮紅。


    此時就嬉皮笑臉地看著他。


    他皺了皺眉,還未有所動作,在他手上嬉皮笑臉的紙人就像是被水淹過的紙張一樣——水彩彌漫,變作斑斕一團!


    蘇午猛地把手中‘紙人’摜進水麵下,想要洗刷去那些‘不幹淨’的水彩!


    紙人在水下洗刷一遍,再被他提出來,就變成了一塊白紙。


    他又將白紙丟入水中洗刷過。


    白紙上浮現一列列字跡:“夢的解析——現實與夢境的邊界。


    歡迎大家觀看‘夢的解析’欄目!


    ‘現實與夢境的邊界’是本欄目的第一期內容。


    在這一期內容裏,本報會著重與各位探討一下,‘夢境’與‘現實’的邊界究竟在何處。不知道大家在做夢的時候,是否有過類似的感覺——夢境裏的某些場景、某些人,我們在現實中好似從未遇見過,但在夢中,我們對那樣環境、那些人卻又是如此熟悉?


    這是冥冥之中的因果牽連?


    還是因為夢境對‘現實的未來’進行了一個簡短預言。


    亦或者是,我們熟悉夢境中的某些場景、某些人,隻是因為‘夢’本身讓我們熟悉,給了我們熟悉這些環境、這些人的能力?


    探尋這種好似沒有來由的熟悉感,追究它的原因所在,其實就足以劃分出‘夢境’與‘現實’的邊界。


    在這裏,我們首先提出一個說法——在我們陷入沉睡的時候,我們自身對外界是不設防的,或者說我們此時對外界的防備心是最低限度的。


    睡眠中的我們,對外界不設防。


    陷入夢中的我們,自然而然會‘相信’這一場夢境。


    ‘相信’眼前所見一切皆是真實,‘相信’自己與夢中人的種種關係,這種‘相信’擊碎了我們在現實中的邏輯思維。


    ‘相信’讓夢境與現實變得沒有邊界……


    那麽朋友們,你相信自己今時是在做一場夢嗎?


    你相信,夢境就是現實。


    你不信,夢境與現實永遠存在界限。”


    “相信,相信……”蘇午低著頭,低聲自語著。


    他將手中那張紙揉成一團,丟進了水潭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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