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赤紅大掌印霎時升騰而起,掌印中央,一縷蓮師法性盤轉不休——那掌印瞬間掠過虛空,一把抓攝向那縷被仁欽讚巴魯之氣息染汙的法性!


    哢嚓哢嚓哢嚓!


    四周虛空被飛快蠶食!


    一隻隻熒熒綠眼在虛無的邊緣生長而出,簇擁、覆蓋向那道赤紅大掌印!


    從彼端至此端的赤紅焰流一瞬間收攏於精蓮身後‘忿怒蓮師寂忿相’中,他合攏自身法性界,手中法印跟著變為‘內獅子印’——魯母氣息在那道赤紅大掌印周遭翻騰起來,縷縷詭韻彌生散發!


    又有一隻隻熒熒綠眼在赤紅大掌印周遭顯現。


    這諸多化為厲詭的‘魯之氣息’一經顯現的刹那,仁欽讚巴魯之氣息化生的眾多綠眼便停止了眨動,在虛空中凝滯了瞬間!


    赤紅大掌印驟地抓住那道被染汙的法性——


    “嗡!”


    蘇午張口爆發雷音!


    一層金漆覆蓋於他背後,刹那間長成‘金佛正麵’——樓塔倏忽轉身,金佛正麵捧起一道全由符籙、雲芨文字交疊形成的寶劍,一劍照著精蓮的赤紅大掌印斬了過去!


    “吾當莊嚴佛土!”


    有梵音同時唱響!


    那道赤紅大掌印瞬時凝滯在虛空中,一層層金漆覆蓋在掌印之上,要為之作最‘莊嚴’的妝點——


    “唵!嘛!呢!叭!咪!吽!”


    精蓮臉色陰沉,手勢再變!


    身後‘忿怒蓮師寂忿相’,一息化為慈悲佛麵!


    莊嚴佛光遍照十地!


    才凝滯一瞬的赤紅大掌印驟然提起那道被染汙之法性,以那道法性迎向金佛正麵斬過來的真武道韻!


    一道豎痕乍然而現!


    豎痕中,無數雲芨符籙交錯而過,竟真個切向了那道被染汙的法性!


    精蓮臉色震驚:“此物得來不易——你竟能幹脆斬絕之?”


    抓攝那道被染汙法性的赤紅大掌印,一瞬消散!


    ‘金佛正麵’抖了個劍花。倏忽收劍——豎痕消失無蹤,一條劫影手臂瞬間伸展過來,再度定住了那道被染汙氣息,將之定為一顆天珠,攥在掌心——蘇午跟著轉過身來,背後‘尊嘉尤能之皮’化作光點消散而去。


    他的身形緊追向那朵朵撐舉向天盡頭的紅蓮!


    ——仁欽讚巴魯的氣息恢複了流轉,無數熒熒綠眼眨動著,蠶食著兩麵山壁,吞吃著蘇午腳下的焦屍長路!


    精蓮看著那拔足狂奔,顯得飛外狼狽的元空身影,麵上卻是一片陰沉,沒有半分喜色。


    他注視了蘇午一眼,不再停留,朝一線天盡頭奔行而去!


    哢嚓哢嚓哢嚓!


    蘇午身後已是一片虛無!


    那‘虛無’的邊緣,還有無數熒熒綠眼瘋狂眨動,使得虛無如荒漠般瘋狂蔓延,淹沒了可供他停留的‘綠洲’!


    他拔足狂奔,在此間影詭已然全無作用!


    在他終於脫離‘虛無’邊緣之時,他伸出左臂,伸進了此間洶湧如海的密藏本源之中,推開那扇門!


    遍身赤目的赤紅身影從門中走出!


    本源之門跟著合攏!


    那道身影站在蘇午身後——虛無的邊緣——化作一道血肉豐碑!


    虛無邊緣的無數熒熒綠眼頓時凝滯在原地!


    蘇午提升速度,離那‘虛無邊緣’越來越遠,離撐舉著精蓮的某一朵蓮花越來越近!


    他的劫影從身上脫落,貫連彼端的血肉豐碑——血肉豐碑又轉為赤紅人影,奔入劫影中,劫影一瞬間收攏回來,蘇午身形一提,完全追上了精蓮的身影!


    在二人前方,‘一線天世界盡頭’已現!


    紫紅天幕之中,無數屍塊物相在血海屍水中翻騰!


    天幕向下延伸,包容了整個世界。


    此間世界,本就沒有高山,也無有那通向天盡頭的長路,能本教篤師以詭邪的方法在此間世界構築出了一條通往天盡頭的長路——而那始終遮蔽著所有人的感知,聳立在長路兩側的山壁,其實本就是兩座巨大的、凝聚的血塊!


    如今,蘇午走到天盡頭,才看到這‘一線天世界’的真實麵貌!


    ——一顆蒼白的頭顱聳立在紫紅天幕之下,它‘鑲嵌’在這紫紅天幕中,未被血海屍水攜裹,未有如同其他物相一般簇擁聚集起來,形成巨大的‘孕婦屍形’,而是獨立在諸多屍塊物相之外,鑲嵌在血海屍水中,形成了這世界的一道‘裂紋’!


    血海屍水看似包容著那顆蒼白頭顱,其實它們被蒼白頭顱堵在了裂縫之後。


    蘇午、精蓮等人所見種種,卻不過隻是蒼白頭顱的‘念頭’化現而已。


    唯有‘搬開’這座巨大頭顱,才能進入裂縫之中,進入真正的屍塊物相聚集的世界裏!


    那方屍塊物相聚集的世界,或許就是‘昆侖海源’!


    ——蘇午在此天盡頭,感應到了‘空’。


    ‘空’中包容著昆侖海源。


    但是,想要搬開這巨大頭顱,對今下的蘇午而言,根本不可能!哪怕是他與精蓮能同心協力,也休想做到!


    仁欽讚巴魯的氣息從那巨大頭顱破開了一個窟窿的天靈蓋裏流淌了出來——那般氣息,在此間另有一種不同演化。


    令一切歸於虛無、令一切無聲息‘消失’的氣息鋪滿了天盡頭。


    蘇午立身於此,他的劫影隻是稍微與那般氣息接觸,與那般氣息接觸的部分便瞬息消失——哪怕是精蓮不朽不壞的蓮師法性,也在接觸到‘仁欽讚巴魯’的氣息以後,徹底消無!


    幸而那般氣息隻是隨意流淌,並未有任何主動攻擊人的趨勢,蘇午與精蓮還能小心躲避那般氣息,難以想象這氣息一旦‘蘇醒’,對二者展開攻擊,二者會麵臨怎樣險絕的境地!


    第884章 、圖窮匕見


    天穹中,血海屍水翻騰起層層巨浪。


    一具具殘破的、巨大屍塊物相被屍水攜裹著,在天穹中央漸漸聚集形成了‘孕婦屍形’。


    哪怕當下蘇午所見,僅僅是當下這顆殘破頭顱的‘念頭’化現,但通過這殘破頭顱的念頭化現,他亦能窺見那‘孕婦屍形’的些絲恐怖。


    魯母氣息來自於那‘孕婦屍形’。


    那孕婦屍形,或許就是魯母的一重化相。


    但孕婦屍形之上,並無有任何‘法性’流轉,這便說明,‘法性根源’與‘魯母’或許是兩個不同的存在。


    恐怖的孕婦屍形聚集又消散去。


    天盡頭處,天靈蓋破開一個猙獰窟窿的頭顱鑲嵌在血海屍水中,不被血海屍水攜裹,未曾成為‘魯母’的一部分——亦或許,它本就曾經是魯母孕婦屍形的某個部分,隻是在漫長歲月中,它不知因何緣故從魯母孕婦屍形上‘脫落’了。


    這顆頭顱乃是女子麵相。


    它滿頭發絲盡皆披散開,浸潤於血海屍水中,猶如一根根觸手深入屍水裏,仿佛在從血海屍水中汲取著甚麽;


    它眉毛纖細如劍鋒,斜飛入鬢發裏,一對眉毛為它整張臉增添了幾分難掩的刻薄嚴厲之氣。


    那雙淩厲刻薄的眉毛下,則是一雙吊梢眼。


    眼頭鉤圓向下,眼尾向上斜翹起。


    這樣一雙眼睛生在女子麵孔上,原本會讓女子看起來頗有幾分嫵媚,但此時這雙吊梢眼與那兩道劍眉、以及直勾而起的鷹鉤鼻、薄嘴唇相配合起來,整體五官卻給人一種極‘凶’的、‘不祥’的感覺。


    “仁欽讚巴少女屍”的長相,與這顆殘破頭顱麵相有三四分相似。


    最為相似的便是那一雙‘吊梢眼’。


    殘破頭顱雙目微閉著,眼縫裏隱隱顯出兩顆青灰色的、充滿死氣的眼睛,它破開的天靈蓋裏,淌出的鮮血已經幹涸。


    一些鮮血漫向兩側,凝固幹涸作血塊以後,就成了構成‘一線天世界’的兩山夾壁。


    它薄薄的嘴唇大張開來,唇瓣因為張口的幅度過大而呈撕裂狀。


    一根紫青的舌頭從大張著地嘴唇裏延伸出,伸到了蘇午、精蓮前頭幾步處。


    那根紫青的舌尖上,裂開了一道細縫。


    無數熒綠鬼眼簇擁著那根紫青的舌頭,並朝著頭顱內部緩緩蔓延!


    一縷縷法性聚集、纏繞在那根舌頭之上,每一縷法性上,都有數十道人影時隱時現。


    諸多人影在那根舌頭上重疊著,一道道法性往紫青舌頭的舌尖細縫中聚集。


    細縫中,仁欽讚巴魯的氣息與縷縷法性徹底交融,逐漸孕育著什麽。


    “這顆殘破頭顱或是通過某種方式,與能本教的一群篤師產生了勾連,指引著那些篤師來到距離頭顱最近的墩旺山下。


    而後能本教篤師們以種種儀軌,打開了走近它的道路。


    之後,它借機將一縷氣息寄生在那個老篤師身上,被那老篤師帶到了外界。


    老篤師被這縷氣息轉化為某個‘讚巴’,與當時觀覽山景的貴族相遇,或是被那貴族看中,做了貴族的寵妾,或是被貴族‘奸汙’……總而言之,它通過各種不同的方式,在人間繁衍下了‘讚巴’的後嗣。


    讚巴氏由此漸漸形成。


    所有名中帶有‘讚巴’的女子,都有那頭顱的‘化相’寄生。


    她們在死後被送往墩旺山世界安葬,順便帶走自身繁衍下的族群裏,所有人自性中聚集起的那一縷縷法性。


    它通過這種方式,不斷將法性與自身交融,最終孕育出自身的‘新生’?”


    蘇午看著那紫青舌頭上、一縷縷法性中時隱時現的人影,腦海裏諸念閃動。那些人影有男有女,但麵相與‘仁欽讚巴’多有些類似。


    此諸般人影,皆是與‘讚巴’存有血緣關係的後嗣。


    他們的性靈被作為法性的載體,被帶到了這根紫青舌頭上。


    “還能以這般方式證悟法性……


    如此證悟的法性,便不受自身根本的限製,可以無限製融合種種法性,最終推動自身證悟出‘菩薩’道果,乃至是‘佛果’……”精蓮看著那巨大首級口中伸出的那根舌頭,他雙眼微眯,眼中隱約亮光閃動,口中喃喃低語。


    精蓮轉臉看向了蘇午。


    也在此時,蘇午轉頭與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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