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一把刀在手上就好了,要是有一把刀——


    此念一起,一柄狹長的刀劍就被那青年從扭曲模糊的形影中抽了出來,那刀身上,印刻著一朵朵灼然盛放的紅蓮,他將那刀遞給了旦增,旦增緊攥住刀,跟著就照著身前的打手斬了過去!


    一刀,劃開一道細線!


    那將旦增拋遠的真實世界從逐漸崩裂開的細線中顯露出來!


    溫熱的鮮血濺在旦增臉上!


    一顆人頭高飛起,


    滾進了人群裏!


    一直還保持著靜寂的人群,在此刻才開始沸騰!


    旦增先前所見種種情景,都是幻相!


    那幾個打手才走近自己的倫珠——他手裏卻真正多出了一柄狹長的神兵——他持握神兵,一刀就削掉了眼前拿著‘木巴掌’的打手的腦袋!


    對方的脖腔裏冒出一股血泉,身軀仰麵而倒!


    旦增從地上爬起,心髒狂跳,腦海裏有許多支離破碎的念頭,所有支離破碎的念頭,都變作了薪柴,填進他燃燒起來的血液中!


    他大叫著,再次揮刀斬向身前的黑黑寺管事僧侶!


    在管事僧侶旁坐著的貢布頭人眼神驚駭,他都沒有看清,對方甚麽時候拿出了一把那樣長、那樣鋒利的刀子,旦增就已經一刀將他豢養的打手梟首,衝著黑黑寺管事僧殺去了!


    管事僧驀然回頭,他手中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支‘罡洞’。


    黑衣老僧侶吹響罡洞。


    鬼哭狼嚎之聲乍響!


    一陣陰風掃過旦增全身,令他全身熱血漸涼!


    他眼神茫然,思維中一個個紛亂的念頭再度迸出之時,對麵的管事僧另一手中攥著一柄兩端包銅鑄鐵的骨棒金剛杵,照著旦增的腦袋,一杵砸了過來!


    “還愣著做什麽?!”


    這時,那被幾個打手包圍的高大青年人——遞給他一把利器的蘇午身形驟然拔高起來。


    他的身軀在瞬息間仿似化作了高聳樓塔。


    樓塔頂端,懸著兩輪金燦燦的大日。


    兩輪大日,注視著旦增:“你被殺死,並非一切苦難的終結——在你死後,你的妻子將被作為佛敵外道,剖去其心肝肚腸,以其心肝肚腸奉獻於諸神佛座下。


    你的女兒,亦依舊會成為佛母。


    永世在黑黑寺中受盡折磨。


    直至因染上種種惡病,被拋棄而死!


    你想明白了嗎?!”


    旦增看著那高聳的樓塔,驚恐地望著那樓塔頂高懸的烈日——瞬息間,那高聳的樓塔又變作了高大的青年人,方才種種異相,好似從未出現過。


    但蘇午猶如神靈、又似惡詭般的氣勢已經刻進旦增心底!


    在極度恐懼中,他思維裏忽然閃出一縷明悟——手中‘大紅蓮胎藏’猛然上揚,一刀削斷了那根金剛杵,緊跟著,旦增在黑黑寺管事僧駭恐的目光中,又將刀斜拉而下!


    刀上紅蓮隱隱,


    黑黑寺管事的身軀上燃起血火!


    第860章 、黑黑寺


    “便該如此!


    早就該如此了!”


    如神靈如惡詭般的聲音又在旦增耳畔炸響!


    他看向自己的女兒‘倫珠’將手伸進那高大青年人的手掌裏,被對方拉著——那團團圍攏向蘇午的幾個打手,隨著蘇午腳掌輕輕一踏——一道道雷霆自虛空中生出,直接將那幾個打手盡數劈炸成了焦炭!


    蘇午拉著安安靜靜、神色平淡的倫珠,邁步朝前——


    一步就臨近了亡命奔逃的貢布頭人身後,他肩後生出一雙鬼手,捧著貢布頭人的腦袋,將貢布頭人的頭顱擰轉了三百六十度,歸回原位!


    滾滾鮮血從貢布頭人脖頸裏噴出,濺在那雙鬼手上,被鬼手漸漸吞噬!


    點滴鮮血,滴落在陰影世界深處、那被蘇午以熟米與王傳貞泥皮塑造出的人形身上。


    人形毫無變化。


    眾僧侶、打手腳下的陰影,於此時盡皆沸騰開來,將他們統統包裹住——下一刻,陰影散開,滿地俱是殘毀的屍首!


    變故在瞬息之間發生,又在瞬息之間就結束了。


    旦增看著滿地鮮血,以及紛紛逃散的查旺村村民們,茫然立在原地,一時間不知所措。


    冷風吹刮而過,卷起陣陣濃鬱的血腥味。


    “哇——”旦增猛地俯下身嘔吐了起來。


    旦增吐了一陣,將胃袋裏的食物都吐了個幹淨。


    他抬起頭來,看向那些殘毀的屍體,腹中頓時又升起強烈的嘔吐欲。


    好在蘇午這時走過來,將他拽到了遠處的山坡上。


    拉姆也在隨後被蘇午帶走。


    旦增一家與蘇午坐在小山坡的樹蔭下,旦增臉色發白,雙目無神,腦海裏還不停回轉著先前那些殘毀屍體的恐怖景象。他的妻子拉姆卻比他更早平複了驚懼的心緒,拉姆抬眼看向對方靠坐在蘇午身側的倫珠,又看了看蘇午。


    她歎口氣,憂心忡忡地道:“現在要怎麽辦?


    我們殺了貢布頭人、黑黑寺的佛爺,其他的頭人、貢布頭人的領主、黑黑寺的更多佛爺,很快都會來追殺我們的!”


    拉姆想及許許多多的頭人、領主、僧侶一窩蜂地殺向自己一家人,臉色不禁有些發白。


    盡管她親眼見過了蘇午那如惡詭般的手段——像是撕碎一張紙一樣,就將那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頭人打手、神秘尊貴的僧侶們都撕碎了,但貴族們、佛爺們卻比惡詭更恐怖,此般印象在拉姆腦海裏根深蒂固。


    她不覺得隻蘇午一個,再加上自己的丈夫,就能勝過那些人。


    “何必要等他們來追殺我們?”蘇午看著拉姆微笑道,“我們先摸去黑黑寺,把那些想要追殺我們的僧侶盡都殺了,不就可以了?”


    拉姆聽得蘇午所言,眼神吃驚地看著對方,一時間卻說不出話來。


    蘇午轉而看向麵色發白的旦增,問道:“你覺得如何?”


    旦增喘息著,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卻不敢看蘇午的眼睛,隻是道:“我們殺了僧侶,其他頭人們來殺我們,又該怎麽辦?”


    “那就把他們也殺了。”蘇午輕描淡寫地道。


    “可我們,隻有兩個、三個有力氣的人!”


    “找更多人一起做事即可。


    一般而言,多滅幾座法寺,多殺幾個頭人,他們便不會再來多事了。”蘇午如是道。


    “那、那……”旦增磕磕巴巴地說道,“那好吧……”


    ……


    三匹烏黑鋥亮的壯馬行在荒山山道間。


    三個盡皆穿著一身黑色僧衣的僧侶身形在壯馬上微微搖晃。


    驅馬行在最前頭的那僧侶身形最為高大,他一手牽著馬韁繩,身形隨座下壯馬往前奔騰,而隨之輕輕搖晃,在他身前的臂彎裏,還有個同樣穿著黑衣的童子安坐馬背。


    暗藍天穹由暗轉白。


    太陽剛剛露頭之時,這一支全由僧侶組成的小隊伍來到了黑黑寺所在的山腳下。


    一座牆體被塗刷成漆黑色的寺院伏臥於兩山山腰處,綿密灌木、雜草交織成的一層薄薄的草甸簇擁著那座漆黑的寺院,寺院周遭,經幡隨風飄舞。


    寺院後。


    極遠處的雪山諸峰在地平線上若隱若現。


    ——天空中,雲層如整齊碼放的一匹匹白布一樣,從天之此端一直蔓延至天之彼端,接連著很遠處地平線上的雪山山脈,於是,在幾個黑衣僧侶眼中,天與地的分界便顯得不那麽明晰了。


    僧侶們在山腳下的瑪尼堆旁下了馬。


    他們從馬上翻下來時,僧袍卷蕩,便露出了其下幾柄纏著黑布的刀兵。


    最前頭的高大僧侶拉著身側一身黑衣的女童,另一隻手拍了拍壯馬的馬屁股,那馬兒受驚地嘶鳴了幾聲,便揚起四蹄,往山野間奔行而去。


    其身後的另外兩個黑衣僧侶見狀,都猶豫了片刻。


    眼看高大僧侶拉著女童往黑黑寺的山門前走去,他們也下定了決心,各自趕跑了坐騎,匆匆跟在了高大僧侶身後。


    頭戴錐帽遮住麵孔的四人行至山門前。


    那山門前看守著的幾個灰衣少年僧伸手將四人攔住。


    ——他們早就注意到了這幾個著黑黑寺僧袍的‘怪僧’,三人先前趕跑各自坐騎的行為,在看門的灰衣少年僧眼中,自然是十分可疑,當下隨著四人走近,少年僧們看到最前頭那高大‘僧人’一手牽著個穿僧袍的女童,更加不可能為四人放行!


    ——準允女子為僧的寺院,現下還未出現在密藏域!


    一個女童,怎麽能著黑黑寺的僧袍?


    這四人分明有很大問題!


    “看一看,你們的僧牌!”一個少年僧吞了口口水,看著被錐帽遮蓋住臉容的四人,有些緊張地要求道。


    他話音未落,在那高大僧侶身後的兩個黑衣僧,已經各自將手按在腰側——握住了腰側刀柄!


    幾個少年僧注意到兩個黑衣僧的動作,頓時都緊張起來!


    這時候,最前頭的高大僧侶卻轉回頭來,與身後的兩人說道:“你們需要明白,有些人該死,殺了也就殺了,有些人卻並不該死,他們或許犯過錯誤,但那般錯誤,罪不至死。


    要給他們改過的機會。


    否則我們遲早會與這寺廟裏的佛爺們一樣,到那時就輪到別人來殺我們了。


    譬如這幾個少年僧,他們並不曾害過人命,在僧廟中的地位,其實與我們一般無二,他們並不該死。”


    “不殺他們,他們就要通風報信去了!”旦增錐帽下的雙眼緊緊盯著那幾個少年僧,甚為緊張地向蘇午說道。


    “可以讓他們去通風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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