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站在第二排的母親望著‘新娘子’,也搖了搖頭,開口道:“梁家主母人還是不錯哩,她許給了你四個弟弟一人一道‘乩神法’,再添這四道乩神法,不愁咱們家道壇日後香火不鼎盛啊。


    閨女,你嫁到梁家,要好好孝敬梁家主母,那是位菩薩一般的好人嘞,


    你孝敬她,叫她開心了,咱們家能得的好處就多,咱們家得的好處多了,福玉道壇的香火才能越來越鼎盛,綿延不絕,子孫不絕啊……”


    母親這一番話,聽得新娘子心頭一片冰涼。


    她終於未再懇求甚麽,隻是木然地點了點頭。


    其實不論父親還是母親,都未給她甚麽選擇。


    父親話中之意,便是在告訴她,她若不願嫁給梁家,就得當祭品一般被殺死,母親莫非不清楚,那梁家主母究竟是個什麽脾氣,卻還要讓她去討好對方,也是讓她趕緊去死的意思……


    “你哭喪個臉做甚麽?


    阿爹阿娘把你養到這般大,給你尋了這麽個好婆家,你不感謝他們二老,遇著他們就要給他們擺臉色——你倒是想賴在家裏一輩子?


    那你可曾想過,你這般賴在家裏一輩子不嫁人的老姑娘,那是會壞家裏的風水的?”‘新娘子’明明未多說一句話,卻還是招來了她那四個兄弟之中,年紀最大,與她差不了兩歲的那個的斥責。


    父親、母親聞聲都盯著她,目光變得陰森起來。


    她低下頭,再抬起臉時,已經滿麵笑意。


    斥責她的那個兄弟輕哼了一聲,不再多言。


    “你夫家讓你帶什麽話來?”八仙桌上的‘父親’麵無表情地問道。


    ‘新娘子’笑著道:“他們讓我知會爹爹,現在活人破局了,煞詭該要入陣了。”


    “好。我知道了。


    你回去吧。”老者擺了擺手,轉而開始勾畫符咒,布置令箭,準備開壇下煞詭。


    一陣一陣的寒風刮過‘新娘子’的心田,她笑著點了點頭,又恭恭敬敬地給父母行過禮,從地上爬起來便預備離開。


    “等一等!”


    這時,母親卻叫住了她。


    她回頭去看母親的麵孔,看到母親臉上有一抹猶豫之色。


    “你現下還未過門……”母親猶豫著開口了。


    聽得母親這般說,她心裏忽生出幾分渺茫的希望來,眼睛裏微有些亮光。


    然而,母親隨後就話鋒急轉,接著道:“雖然還未過門,但早晚都是他們家的人,也不必將貞潔看得那般重了——我聽說,他們家那個獨子因與‘餓煞’打交道太多,以至於沒了生育能力……


    他家多半是要你去他近支堂兄弟家渡種的……


    就是公爹親自幫你渡種,你也不要抹不開麵,要主動多試幾次,盡早懷上他們家的孩子,這才是正道!”


    強烈的嘔吐欲從新娘子的心底陡然衝出,她麵色白了白,終究沒能維持住臉上的笑意,未與母親道別,轉頭就逃難似地拋開了,跑向夫家的旗幡。


    然而,


    才跑到半路,她又停住腳步。


    去了那邊,自己以後將會麵對何種命運?已經昭然若揭!


    ‘新娘子’坐在桌椅架子的角落,蜷縮起身體,一時間眼神茫然——偌大閩地,與本家道壇、夫家道壇勾連著數不勝數,她在閩地無有活路,離開閩地——她根本就沒有離開閩地的可能性!


    她無處可逃!


    ……


    “女大不中留啊。


    才說她兩句,她就不樂意聽了,趕緊跑她夫家那邊去了!”


    福玉道壇主母望著女兒匆匆逃離,隱入黑霧中的背影,嘟囔著埋怨了幾句,絲毫未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母親,給女兒傳授那種毫無廉恥、毫不顧及女兒名譽與未來人生幸福的所謂經驗,是一件多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娘,阿爹開始作法了,你安靜些!”


    一直閉著眼睛,兩耳不聞外事的最小兒子——肉墩墩的一個少年人睜開眼睛,不滿地瞪了老婦人一眼,老婦人連忙答應著,閉口不再說話。


    圍著福玉道壇主壇八仙桌四周,一個個道壇師公、弟子都抬起頭來,配合著八仙桌上的福玉道壇傳度大法師,掐出種種不同印決,丟下一道道令箭符咒,作法降煞!


    八仙桌上,


    那已年過半百的傳度大法師打著綁腿,隻穿了襪子的雙腳在桌上又蹦又跳,雙手胡亂揮舞,頭發散亂,狀若瘋魔。


    他嘴裏發出斷斷續續地厲詭音節,不時抓起前方供台上的祭祀食物一陣大嚼,


    未過多久,


    這傳度大法師停下念誦咒語,將供台上擺著的、一個渾身青黑的死嬰,直丟下了供台,投入前方翻滾的、不斷交融的紅白霧氣之中!


    伴隨著一陣陣嬰兒的啼哭聲,


    極其濃烈的詭韻就從那迷霧裏彌散了出來!


    在‘福玉道壇’把容納著不知名‘煞詭’的死嬰,投入迷霧中時,於福玉道壇對麵升起的另一道黑幡下,亦有一座道壇同時將一個大壇推入迷霧裏!


    二者同時落入迷霧中,各自迸發出強烈詭韻!


    梁家。


    天盤道壇。


    ——當下參與絞殺赤龍真人一行的道壇,足有三座,俱與渾天道壇有舊,乃是已經聯姻的天盤道壇、福玉道壇,以及天盤道壇傳度大法師的弟弟另立門戶,自行開創出的‘集法道壇’。


    此時,天盤道壇之上,


    那方才惡毒咒罵自己未過門的兒媳婦的婦人,眼見兒媳婦還未回來,煞詭卻已入陣,更是麵容扭曲滿是仇恨地唾罵道:“這該死的賤皮子,去了那麽久還沒回來?


    她家還能留她在壇上吃供品不成?!


    沒規矩的東西!


    小門小戶出來的,果然是不能要!”


    她惡聲咒罵著,


    周遭天盤道壇眾師公、弟子俱噤若寒蟬。


    其子麵無表情,一雙餓煞手臂在胸前掰扯著,隻是有一個手掌上缺了三根手指。


    “煞詭入陣了!


    你莫要聒噪,給我掌旗,我要衝煞了!”


    八仙桌上,天盤道壇傳度大法師,梁家主母的丈夫出聲斥了自己妻子一句。


    梁家主母聞言陰陽怪氣起來:“呦,這麽快就心疼開啦?”


    傳度大法師麵無表情,不言不語,隻是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妻子。


    那婦人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裏害怕,終於不敢再多嘴什麽,搖下了身後椅背上綁著的一白一紅兩杆三角大旗,當場搖動起來:“白煞神,紅煞神,紅白雙煞臨人間,


    今時造出萬窟鬼,明日挖下血肉盆……”


    八仙桌上,


    傳度大法師收回看著自己老妻的目光,轉而將一塊不知是甚麽動物皮革材質的長條布匹蒙在眼睛上,他右手握住左手,左手掐出劍指,頂在自己眉心,左腳同時連連踏在八仙桌上,跟著老妻的聲音念誦道:“血肉盆,血肉盆,紅白煞神盆中坐,


    你為我首,我為汝身,


    從此兩不相分!


    疾!”


    他話音落地,左腳重重踏在八仙桌上,引得其下的桌椅凳架都劇烈搖晃起來,


    壓在眉心的劍指點向迷霧!


    那被集法道壇推入迷霧中的大壇落地即破碎,顯出內裏一具渾身衣裳勢頭,口齒大張的女屍來——這女屍被生生淹死,身上一股活氣未散時又被打撈上來,被集法道壇往其體內容納了一隻煞詭!


    此時,


    煞詭在此間經活人破局之變後,變得異常‘活潑’的氣機洗禮下,驟然複蘇!


    女人朝後仰著頭,身軀直挺挺地立了起來!


    它雙手朝天,接下了一個啼哭著的死嬰!


    它腹部的衣衫、血肉盡被撕裂了,將那個同樣容納了厲詭的死嬰,填入自己裂開的腹部,腹部又倏忽彌合,紅白迷霧卷動著它,為它作無形的屏障!


    未過多時,


    這具‘懷孕了’的女屍,就渾身幹癟,化作一張薄薄的人皮,在迷霧裏起旋飄舞。


    從它裂開的背脊裏,一個厲詭悄無聲息地從中爬出,走向了匯集起來的赤龍真人、蘇午等一眾人!


    一根根猩紅的絲線隨著這個厲詭的走動,漸漸在霧氣裏穿梭交織開來,形成了獨屬於這個厲詭的鬼蜮!


    第584章 、破煞!


    四下裏縈繞的霧氣完全轉變為暗紅色。


    在此般紅霧之中,不知道有多少猩紅絲線遊曳交織著,圍著赤龍真人、蘇午一眾人交織成了天羅地網。


    蘇午親眼目睹了‘紅白撞煞’之後,兩個不同的厲詭在一具死屍內融合為一個全新的厲詭,它的層次已經突破了‘凶’級。


    成為一個具備鬼蜮的荒級厲詭!


    兩個最初被投入陣中的煞詭,極可能原本就屬於同一個厲詭,隻是後來不知因為何種原因被分割開了,被煞詭背後的本地道壇,以‘紅白撞煞’這種方法,將二者又彌合為一!


    如此種種,恰恰說明本地道壇所掌握的‘紅白撞煞法’中,可能包含有如何甄別某一殘缺厲詭的其他殘缺部分的方法!


    或者是,本地道壇掌握著一道關於某個完整厲詭的‘拚圖’!


    因而才能把‘紅白撞煞法’運用得這般完美,


    促使了兩個凶級的厲詭重新融合為一個荒級厲詭!


    蘇午對他們所掌握的‘紅白撞煞法’甚是好奇,十分希望能一觀究竟——時至如今,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有人真正推動兩個殘缺厲詭真正融合成功的!


    遊曳於紅霧中的紛繁絲線之中,


    有兩根紅線線頭悄然間絞纏到了一處去。


    紅線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詭異人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刃斬春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刃斬春風並收藏我的詭異人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