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故氣、八部鬼帥,便是老君給天師的一道考驗。”


    “但這八部鬼帥,卻是我們茅山主祭的一道神靈……”玄玦聽過大師兄所言,揣摩片刻後,就皺緊了眉頭。


    玄清笑了笑:“正是如此。


    我至今一直想不通,為何老君會有此命,為何祖天師非如此做不可?你或許亦聽過某個在咱們道門當中流傳數千年的傳言——‘三清皆一人,俱不在道門。三清在道門,道人皆斷魂’……”


    第546章 、想爾


    “師兄,慎言!”玄清言語還未說完,玄玦已經一臉嚴肅地打斷了他,“師父早已嚴詞訓誡過你我,這些在道門中流傳的所謂傳言,皆是有居心叵測之輩妖言惑眾罷了。


    當不得真的,


    莫要輕信這些傳言!”


    玄清見師弟神色嚴肅又認真,他撓了撓頭,咧嘴道:“我也隻是與你探討一二而已,這邊反正沒有外人,不必擔心被他人聽了去。


    雖然師父常常就此訓誡你我,


    但私下場合裏,他並不禁止我們討論這些的。


    他老人家常常告誡我等,修道修的是一顆通達剔透的心境,萬事萬物皆可倒影心中,但皆不會在心中永恒長駐,兼聽則明,偏信則暗,這才是修行的意義。”


    玄玦聽過師兄之言,認真思量了一番,點點頭:“那師兄繼續說吧——師兄說得有意思,既然我們又未犯戒,那就無所謂了,我倒還挺想聽聽師兄對那些傳言的見解的。”


    ——茅山二師兄被大師兄一番話說動,卻是迅速轉換了立場。


    “見解倒談不上。


    我隻是覺得三山法脈隨同屬一宗源流,但我們終究非是一體的。


    或許三山法脈在最開始,對‘道’的理解便不一樣,甚至互相間各有衝突。


    隻是祖天師才能格外高一些,修行格外深一些,壓住了閭山、茅山巫法脈的開山祖師,因而是他將三山法脈合流,總領天下道首。


    《老君想爾集注》乃是祖天師張道陵對‘太上老君’言行進行的再修改,形成了自我的理解。


    因而書名中有‘想爾’二字。


    老君傳達大道天音,祖天師將之進行再修改、再理解。


    這個過程中——有些‘法’與‘道’的真意會不會被模糊化,被遮掩去了?


    以及,這般自我對老君傳道的再理解,形成的體係,是否能看做是老君與祖天師各自‘道理’結合之後,形成的另一重‘意識’。


    想爾,莫非不能看做是老君與祖天師思維碰撞結合後,形成的另一個人格?


    更或者——其實老君還有另一重身份,


    他這重身份,便名為‘想爾’。


    ‘想爾’命祖天師封六天故鬼、獻祭八部鬼帥——祖天師見‘想爾’便如見‘老君’本尊,自然毫無猶豫地執行了想爾下達的法旨……”


    玄清緩緩闡釋著自己的一些見解。


    他在世時,就久日泡在南藏書樓裏,對道門曆代秘辛、曆代宗師奇聞多有涉獵,對一些隱秘有自己的獨到理解——此下玄玦聽得大師兄所言,卻是瞠目結舌,他根本想不到玄清大師兄所說的這些!


    感覺自己被玄清大師兄的言辭繞進去了,


    乍一想,


    還會覺得他說的頗有道理!


    玄玦撓了撓自己光禿禿金閃閃的腦袋,忽然想到關鍵的一點,立刻出聲與大師兄辯道:“師兄所說的這些,終究是個人的猜測,沒有經典集注為大師兄說的這些提供支撐吧?


    若沒有經典作為理論支撐,


    猜測便似空中樓閣一般……”


    “經典理論支撐也是有的。”玄清點點頭,看著玄玦,歎口氣道,“南藏書樓裏第一層‘曆練室’內,收容了諸多春宮圖、描寫男女之事的書籍,其中有‘金瓶梅’一書,寫得頗為精彩。


    ——不瞞師弟,我最初對南藏書樓感興趣,老是往南藏書樓跑,正因為這個曆練室,可以曆練我的道心。”


    他說得一本正經,


    玄玦張著口,明明有許多話想說,可見師兄那一板正經的模樣,頓時又說不出話來。


    隻能聽著大師兄繼續道:“在那曆練室內,有一本《想爾曰》,俱是以‘想爾’的口吻道出的一些道門道理,其中戒律、道理與今下我們修持的戒律、大道可謂是一脈相承。


    假若‘想爾’不是一個人格化的‘存在’,亦或是老君的某一麵的話,


    為何要以‘想爾’的口吻講說這些戒律、道理?”


    玄玦沉默了片刻,又道:“可惜南藏書樓已被大火燒毀。”


    “天雷降下,


    藏書樓起大火,燒光了曆代祖師的傳記,個人的閱曆心得,以及整個曆練室,唯獨將存在藏書樓的道藏副本完完整整地留了下來。


    這天火也生得蹊蹺。”玄清搖了搖頭,繼續道,“師弟,架設——設若想爾真是一個真實的存在,是個如你如我一般的、有思維的存在的話,


    你覺得,它命祖天師伐山破廟,封六天故鬼,祭獻八部鬼帥,


    它可有自己的目的?


    它的目的是什麽?”


    “我非想爾,又怎能猜出它的目的?”玄玦搖了搖頭。


    玄清跟著笑道:“確實,你我非想爾,如何能知它的想法?但是猜一下也無妨的——我猜——”


    玄清還在認真與玄玦言語,


    玄玦亦豎耳傾聽。


    偏在此時,


    供桌上的八盞本命祿位燈的燈火都搖曳了起來。


    火苗搖曳的幅度越來越大,


    代表玄照老道的‘厄運’、‘凶印’的本命解厄祿位燈、本命太歲祿位燈火苗忽然垂危,接近於熄滅!


    二人立刻止住言語,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


    “師弟有難了!”


    “現下用甚麽符咒?”


    “大金光神咒!”


    三言兩句之間,二人就有了決定!


    晦詭鬼蜮之中,滋生的意外凶險隻會比一重險惡,一重比一重無解,絕無可能一重比一重減弱凶險,此下二人看到師弟的解厄燈、太歲燈一下接近於熄滅,立刻就明白,與‘金光神咒’一個層次的其他符咒對玄照都已無用。


    唯有更高一個層次的大金光神咒,能解玄照師弟此時之困!


    然而,


    二人施展‘金光神咒’已經頗為吃力,


    此刻再施展‘大金光神咒’的話,對他們各自身體必然造成較大程度的損傷,他們如今處於非生非死的狀態,最為‘金光神咒’一類的符咒所克製!


    玄清、玄玦定下心念,卻也沒有分毫猶豫,


    各自掐動手印,正欲作法起咒之時,代表玄照師弟的四盞本命祿位燈旁,火苗雖也在跟著搖曳,但並未出現任何垂危之相的蘇午本命祿位燈,倏忽間火苗蓬勃而起,


    再度展現三尺赫赫明光!


    許是受到蘇午的本命祿位燈光焰渲染牽引,


    玄照的四盞本命祿位燈火苗亦跟著燃亮,一下子擺脫垂危之勢,乍然間變得明亮了起來!


    卻是頃刻間轉危為安,


    不需二人再出手了!


    見此情狀,玄清、玄玦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無法想象,晦詭鬼蜮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會產生這樣急轉顛倒的變故?


    二人關注著八盞本命祿位燈的變化,


    看著八盞燈火苗搖曳,但火焰始終處在正常水平,未在熄滅過,內心皆要鬆一口氣的同時——更大的‘意外’陡然間發生了!


    法壇兩側,


    純銅燭台之上,一對燭火火苗蓬勃而起,升為三尺火光!


    然而,


    這燭火火光沒有絲毫溫度,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極其陰冷的氣息,火苗亦在陰冷氣息發散的刹那,就倏忽轉為慘綠之色!


    隨著一對燭火轉為慘綠火苗,四下裏亦跟著驟然間變得昏天暗地!


    黑天黃地!


    陰間顯化!


    斑斕氣脈纏裹周流之下,


    一道道看不清深淺的勾勒浮現在大地上,溝壑之中,有恐怖厲詭形影遊行!


    在地平線上,


    更有一道道極其高聳、纏繞斑斕氣帶的恐怖厲詭外相巍然聳立,猶如一座座支撐著陰間天地的高山巨柱!


    於此陰間紮現的當口,


    兩盞散發慘綠火苗的對燭之間,


    虛空之中,一對慘綠的眼睛生出來了。


    這雙慘綠的眼睛從虛空中生出,像是某種恐怖演變的前奏信號——一隻隻慘綠眼睛從不同角度、不同方位撕裂了昏暗虛空,鑲嵌在半空中。


    慘綠眼睛轉動著眼仁,四下打量著,


    濃烈的詭韻從一隻隻慘綠眼睛上生出,侵染過法壇兩側的對燭,對燭上的慘綠光焰,倏忽間化為赤紅血火!


    玄清、玄玦兩人看著那一雙雙鑲嵌在虛空裏,眼珠亂轉的慘綠眼睛,一時間臉色蒼白。


    二人嘴唇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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