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可以歸入大唐流入東流島的三十六副上品入墨圖卷之列了吧?”蘇午開口說著話,與他隔著一張條案對坐的晴子抬頭看了看他,抿著嘴沒有出聲。


    他看了一會兒入墨圖,就將之卷好了,放入鐵盒內。


    扣上鐵盒,


    將之推到了晴子麵前:“我已經有了泰山百魔食人宴,就不再需要這副入墨圖了。


    晴子小姐還是自行處置它吧。”


    “阿布沒有看鐵盒裏的字條嗎?


    父親留下這副入墨圖,說是和阿熊叔叔做了承諾。


    要把鐵盒內的鬼神之血贈送給他。


    即便這副入墨圖對阿布沒用,


    以後也可以用鬼神之血來點化自己身上的‘泰山百魔食人宴’。”晴子看著被蘇午推到自己麵前的鐵盒,輕聲說著話。


    蘇午看了看低著頭,不與自己對視的晴子一眼,


    無聲地笑了笑,


    道:“我有很多種手段可以獲得鬼神之血。


    但是目前,


    晴子小姐獲得鬼神之血的途徑,僅僅隻有眼前這一種了。”


    他坐正了身形,


    晴子也仰頭看著他,臉頰粉紅:“你、你怎麽知道我的想法的……”


    小孩子的想法有什麽難以看穿的?


    情緒都寫在臉上了。


    蘇午未有回答晴子的問題,而是道:“晴子小姐,接下來一段時間,我要在安綱鑄劍所沉心修行,除了盡快學會鬼神鍛法以外,還將著手鑄造自己的第二把刀了。


    所以,


    本家諸多事務,皆需要晴子小姐一人而決。”


    “啊,我沒有這個想法……”晴子眼神慌亂地看著蘇午,“阿布君,我們配合得不好嗎?你為什麽要突然做這樣的決定?”


    “我會安排武田信雄、三上太郎、彌生女輔佐晴子小姐。


    依附於他人,終究隻能獲得一時的安寧。


    自身強大,才能得到永恒的安全。”蘇午看著晴子的眼睛,繼續說道,“晴子小姐,盡快讓自身強大起來吧,隻有自身強大起來,


    才不會惶恐,


    不會因為外界環境、他人態度的變化,而時刻擔心自身被卷入其中,地位受到傾軋與威脅。”


    晴子聞言愣愣地看著蘇午,


    片刻後,眼眶裏忽然有水汽氤氳,淚珠兒從眼角滑落至腮邊,


    她囁嚅著嘴唇,道:“阿布,謝謝你替我考慮這些……謝謝……”


    晴子性格要強,怎可能未考慮過自己的以後?


    隻是,她如今都要依附於阿布來維持自身的生存,想要獨立,第一步便必須要踏出阿布的陰影——這樣花費的代價就太大了,遠不是她,以及整個井上家能夠承受。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


    阿布會主動考慮這個問題,


    自身讓開位置,讓她得以脫離陰影,真正邁出獨立的第一步。


    並且,對方甚至願意用自身的力量來承托她的獨立。


    這一刻,晴子已經灰暗冰冷的內心裏,終於出現了一束光。


    此下,慚愧、溫暖、酸澀、歡喜種種情緒淤積於晴子小姐的胸口,她隻能重複說著謝謝,腦海裏再沒有多餘的念頭。


    蘇午看著她眼淚不停湧出眼眶的樣子,無聲地歎了口氣。


    從被拜為家老的儀禮開始,他就逐漸意識到,自身的存在對這位貴族小姐既是一種保護,同時又是一種威脅,介入井上家的事務越多,她的危機感就越強,


    但越少介入、甚至完全不介入井上家的事務,她的不安全感就越強。


    如今,


    他終於暫時找到了一個平衡點——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但不會減少自身對井上家武士的威懾力,如此可以漸漸將如今聚攏起來的井上家武士對自身的敬畏,通過時間的更迭,轉移到晴子身上來。


    讓她獲得獨立掌握井上家,威懾家臣的力量,


    到了這時,


    自己可以功成身退。


    安心去挖掘玉色山的殺生石礦脈。


    “這段時間,晴子小姐和武田信雄學習劍術,強壯體魄。


    等到晴子小姐的體魄可以承受‘百想之龍入墨圖’的紋刻秘儀以後,我可以幫助晴子小姐紋刻這道入墨圖。


    掌握近似於鬼神之力的力量,


    也就足夠晴子小姐立足於伯耆國了。”蘇午接著安排道。


    “好。”


    晴子點了點頭。


    伸手將桌上的最後一件事物——那座用以開啟‘玉色山殺生石礦脈’的秘鑰‘大上嬰石’推到了蘇午麵前:“百想之龍入墨圖紋刻的經絡都在這塊石頭之上,


    我把它送給阿布,


    阿布盡快熟悉起來,以後幫我紋刻入墨圖的時候,一定要認真一些哦。”


    價值最高、背後連著一座殺生石礦脈的‘大上嬰石’,就這樣被晴子以玩笑般的語氣贈送給了蘇午。


    但這樣的贈予又極其認真,


    像是二人間秘而不宣的承諾。


    蘇午點了點頭:“我會認真熟悉上麵的經絡的。”


    晴子仰頭看著他,破涕為笑。


    不久後,晴子離開了蘇午的居所。


    蘇午將條案上的‘大上嬰石’、‘縛詭索’仔細收好,吩咐門口侍候的家仆,將武田信雄、三上太郎、彌生女召集了過來,


    兩男一女聚集在他的居所裏。


    他向三人交代了自己的安排,


    在無聲息間為他們各自下了一道密咒,


    確保他們一旦違逆在自己麵前立下的承諾,頃刻就會腸穿肚爛而死,便又將他們請出了居所。


    午飯過後,


    蘇午換了一身粗布衣裳,


    把從‘土禦門勝勇’屍身上剝離的‘菊相柳入墨圖’覆蓋在自己身上,腰懸‘大紅蓮胎藏’,離開了井上家的莊園。


    ‘菊相柳’是與‘百想之龍’一個層次的入墨圖,


    都在傳回東流島的三十六副上品入墨圖之列。


    蘇午已經熟悉這副入墨圖的使用方式,


    用之鍛煉刀劍,


    已經沒有任何問題。


    井上家遭逢巨變以後,蘇午依舊在安綱鑄劍所修習過幾次,


    中間‘吉良匠師’還給他身上紋刻過入墨圖,


    推進‘泰山百魔食人宴’的完成進度。


    不過,


    這幾次‘吉良匠師’都在蘇午的精神影響下,產生了種種幻覺,最終將入墨圖紋刻在了‘伏藏紙’上,而他自己依舊沉浸在幻覺裏不自知。


    現下鑄劍所的吉良加上其他諸多匠師,還都以為蘇午身上‘泰山百魔食人宴’的完成度,已經達到五分之一。


    並不知道,蘇午真身上根本沒有一絲入墨圖的痕跡。


    至於那紋刻在‘伏藏紙’的部分入墨圖,


    在紋刻不久後,就從紙上消失,如此令蘇午明白——伏藏紙並不適合承載入墨圖。


    街市上,


    井上家已經破損嚴重的庭院,已經開始拆解重建。


    蘇午在庭院四下看了看,便轉去了安綱鑄劍所。


    在井上家還未出事以前,他都是和大木同去鑄劍所,大木一路上說著話,路程倒也不寂寥,如今大木已經是家仆們的首領,每天要做很多工作,


    鑄劍所這邊的課業已經完全荒廢下來,


    甚至不可能再撿起來了。


    蘇午隻能一個人往返鑄劍所與井上家的莊園。


    晴子原本要給他配一匹馬,供他使用,都被他擺手拒絕。


    ——馬匹太過矮小了,


    他都擔心自己騎上去會把馬壓死。


    鑄劍所亂石砌造的圍牆出現在蘇午的視野中,


    沿著腳下塵土飛揚的道路,越過一座座低矮的木屋,蘇午走進了鑄劍所裏。


    幾間屋室內,


    鍛打兵器的聲音叮叮當當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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