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大木說一道令咒能賣很多錢——這倒很有可能是真的。


    “我們什麽時候去鑄劍所?”蘇午向大木問道。


    大木連忙道:“等我打掃完東庭院就可以了,等等我,我馬上就能掃完!”


    說著話,


    他一溜煙兒地跑開了。


    正堂這邊,到處都是忙碌著各種事情的仆人,


    甚至有幾個衣衫外套著紙甲的武士在庭院間來回巡邏。


    他們應當是井上家的家臣。


    這些武士並未如蘇午先前在大街上見到的那些武士一般,將撓門剃得幹幹淨淨,梳理成‘月代頭’——他們留著棒狀發髻,是與當下時代大多數人一般的發式。


    蘇午猜測:或許當下這個時代,


    像那種梳月代頭的武士並不多,屬於那些武士的時代,還未真正到來。


    在眾多仆人忙忙碌碌的時候,蘇午在庭院裏到處閑逛著,成了此間唯一的‘自由人’,仆人們對他的舉動多見怪不怪,有些人甚至將他當作空氣一般忽略了。


    等了約莫十多分鍾,


    蘇午百無聊賴,預備自己出庭院看看時,穿著白衣紅裙巫女服的晴子小姐,拿著一把全新的油紙傘,蹦蹦跳跳走過來了。


    “阿布!”


    她蹦跳進小亭子裏。


    紅色的裙擺下,一雙束縛在白色鞋子裏的腳隨裙擺搖曳而若隱若現。


    晴子動作輕盈,穿裙子蹦蹦跳跳,卻也未踩到快要及地的裙擺。


    “晴子小姐。”蘇午點頭應聲。


    “我剛才就看到你了,安陸老頭還和你說話,說你長得高,像是唐人呢!”晴子嘰嘰喳喳地圍著蘇午說著話,仰頭目測著他的身高。


    “你以後見到安陸老頭要小心點!


    那個老頭不是好人——他會在給父親占卜的空隙裏偷窺我呢!”


    蘇午聞言咋舌:“不會吧?他都那麽老了?”


    “阿布你就是太天真了,看著麵善的人不一定是好人,老了的人也不代表就不會做壞事了,


    安陸老頭——他的第一個式神就是誘騙庶民的女兒懷孕投井以後,用死去的母子靈魂製成的!”晴子壓低了聲音,小臉上神色嚴肅。


    蘇午目光微微一凝。


    他隨即點了點頭:“我會注意的,晴子小姐。”


    “哈!


    你把事情放在心上就好啦。”


    晴子笑得眼睛都變成了月牙,唇瓣裏露出罕見的整齊的牙齒。


    她的相貌應該隨了父親,


    也生得比較秀美。


    “阿布,昨天的‘裂嘴女’每次快要追到我們的時候,總會有雷電從天而降阻止住它,你知道原因是什麽嗎?”晴子看著蘇午,


    蘇午搖搖頭,神色茫然:“不知道。


    或許這就是神明的眷顧吧!”


    晴子嘟著嘴:“我才不信呢!”


    話剛說完,


    她又連忙捂住嘴:“遭了!


    百無禁忌,百無禁忌……”


    連連念叨了三遍‘百無禁忌’以後,晴子小姐才鬆了一口氣,恨恨地瞪了蘇午一眼,未再說話。


    然而蘇午看著她的動作,心裏卻有念頭閃過,


    開聲向晴子問道:“晴子小姐,漱石神社的合祀祭還要持續幾天嗎?”


    “是。”晴子應聲道。


    “合祀祭——是說漱石神社又請到了其他神明嗎?”蘇午又問。


    晴子笑眯眯地道:“是呀。


    你想去神社看看嗎?”


    蘇午愣了愣,點頭道:“想。”


    “那你告訴我,昨天的裂嘴女是怎麽回事?


    隻要你告訴我,今天我就可以帶你去神社裏麵看看!”晴子揚起下巴,得意洋洋道。


    “我怎麽知道裂嘴女是怎麽回事?


    我隻是一個普通的仆人而已。”蘇午搖頭回答。


    難道自己獨自一人就無法進去神社了?


    怕也不盡然。


    大不了自己找個由頭獨自溜進漱石神社裏看一看。


    “我覺得你一定知道原因!


    這是巫女的直覺!”晴子堅定地大聲道。


    蘇午轉過頭去,看到匆匆奔來的大木,便邁步迎了過去,根本不理會晴子小姐的叫囂。


    晴子握緊的拳頭又鬆開,鬆開的拳頭又握緊,


    如此反複數次,重重地哼了一聲,走近兩個仆人。


    兩人先把晴子送到了漱石神社,


    神社裏已經有鈴鐺聲與鼓聲斷續傳出,晴子神色嚴肅起來,板著臉穿過鳥居,走向枯樹掩映下的神社。


    在神社新修的石碑前,蘇午停留了一陣。


    他努力分辨著其上的字跡,


    勉強能讀出這座神社從前主祭一位名叫‘石中女’的神明,在就近幾日,成功將一直徘徊於‘水淺橋’的‘橋姬’合祀於神社當中,成為石中女的陪祀神。


    兩位神明會一起守護‘伯耆國’的大地,


    使此地不會再頻繁出現地震、山洪等災害。


    看過碑文,


    蘇午內心跟著升起了一些困惑:他們是通過何種方式,確定‘神明’已經被他們合祀到神社中去的?


    以及,


    ‘神明’是否也是厲詭?


    他轉頭看了一眼鳥居後醬油色的唐風建築,在大木的催促下,離開了神社。


    兩人匆匆奔行,


    又花費了十幾分鍾的時間,


    轉回‘安綱鑄劍所’。


    他們今日來得尚早,鑄劍所內的少年隻稀稀拉拉幾個人。


    大家都在火爐邊圍坐,夥伴之間小聲的交談著。


    ——這些學徒多是庶民,前來鑄劍所工作,一是希望能學到一門傍身的手藝,二來,這裏每天都管一頓中午飯——這一餐午飯,是許多人一天的全部食物來源。


    就連在貴族家中幹活的‘大木’、‘阿布’,其實原本每天也僅有早晚兩餐而已。


    也是鑄劍所這裏供一頓中飯,


    才讓大木能吃上一日三餐。


    僅僅是吃上一日三餐而已,吃得飽、吃不飽是另一回事。


    大木不同於阿布,


    阿布雖然不和井上家的仆人同吃同住,但其父親供給其的食物,卻比普通家仆好了太多太多。


    鑄劍所裏的少年人聚集得越來越多,


    人們都坐在火爐邊,低聲說著話。


    ——說話太大聲,也是會消耗體力,讓肚子餓得更快的。


    蘇午倒不怕餓著,


    他中間出去了幾次,想去其他的石屋裏‘參觀’一下,剛走近門口,就被裏麵的匠師喝止了。


    在匆匆一瞥間,蘇午隻能看到內裏的人們打著赤膊,賣力地鍛打一柄柄通紅的刀劍胚。


    無法確定他們鍛造的那些刀劍,


    是否用了父親所說的那種‘鬼礦石’?


    鬼礦石其實專有名為‘殺生石’,據傳是一隻強大的厲詭‘蛻皮’以後留下來的皮殼,與鐵礦脈相融的產物。


    又有一說是,全東流島九條‘殺生石礦脈’,其實就是厲詭死後變成的東西,並非厲詭褪下來的皮殼與礦石相融。


    兩種說法皆有人相信,


    為爭奪九條礦脈,東流島諸公家、貴族掀起了不少腥風血雨。


    第378章 、心之鍛


    ‘殺生石’乃是極珍稀的礦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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