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便給滿地亂跑的母雞撒一些吃食。


    環山的道路上,


    有農人弓著背,背著竹筐裏的農具,往山梁上自己開墾出的幾塊荒地走去,


    有人聚在村口的大樹下閑聊,


    有三三兩兩的孩童追逐著一隻花貓,


    花貓拖著尾巴小跑,輕盈地躲過幾個孩童的追撲。


    這個村落與前麵那幾個遍是無頭屍體的村落,相隔了數重山巒,看得此間這般生機勃勃的情景,蘇午都忍不住生出猜測:或許是那隻厲詭未有侵襲到這個村落來,


    他們還不止外界消息,幸免於難。


    但他隨即又抹除了自己腦海裏的所謂猜測。


    那般猜測,


    不過是一個妄想而已。


    當下這個村子,已經遭到了厲詭侵襲,證據便是——追逐著花貓的孩童們聽到了家長的呼喊,年紀最小的那個小孩扭回頭去,回應母親的呼喚聲。


    他腦袋扭過一百八十度,


    正正對著身後招手的母親。


    而他的身體還往相反的方向奔跑著,


    小孩滿臉甜笑地回應了母親,就又倏忽轉回頭,繼續和小夥伴顛顛地玩耍了。


    夥伴們對他先前表現出的詭異模樣視若無睹。


    村口大樹下,


    與幾個村婦聚在一起,一邊聊天,一邊梳頭的婦人,


    或許是覺得腦後的頭發太難梳理到,


    便雙手托腮,


    把腦袋從脖頸上托了下來。


    她一手托著自己的腦袋,一手拿木梳梳著腦後的頭發,


    手裏的腦袋笑盈盈地與幾個村婦言語著什麽。


    ……


    這個村子裏,處處可見先前那般詭異的情形。


    村落看起來富有生機,


    其實此間已經沒有了真正的活人。


    這些詭化的人們,之所以還沒有變成無頭屍體,


    僅僅是因為,那隻厲詭還未再次湊足一千人,未有更換下一個新身份而已。


    忽然,


    村口大樹斜對著的一處房屋裏,有個穿補丁短打衣裳的青年從屋中走出,其正好看到了那托著腦袋梳頭,與鄰裏笑鬧著的婦人,


    那青年神色頓時變得慌張,


    連滾帶爬地跑回了屋子。


    他造成的動靜,引起來村口大樹下那幾個婦人的注意。


    婦人們看到他連滾帶爬地背影,都笑得前仰後合。


    有人笑得腦袋都掉進了懷裏。


    這整個過程,都被蘇午盡收眼底。


    他思忖著開口道:“這些人的詭化程度都是各不相同的。


    有的村民可以輕易摘下自己的腦袋,詭化程度已經極深;


    但有的村民僅能把腦袋扭轉到非正常的角度,詭化程度稍次;


    有的村民腦袋依舊正常地安放在脖頸上,不能進行任何非正常的扭動,但他們對別人可以輕易摘下腦袋、能夠把腦袋扭轉到非正常弧度,這種種現象,已經習以為常。


    這部分村民的認知已經像師父說的那樣,被扭曲了。


    還有極少一部分村民,


    就像剛才那個逃跑的青壯。


    其未必沒有被厲詭留下‘殺人印象’,但認知還是正常的,詭化還未開始。”


    蘇午所見的情景,


    亦為老道所見。


    老道聽到蘇午的言語,轉頭看向了他,出聲問道:“少年人究竟想說甚麽?”


    第333章 、騾駒


    蘇午轉臉看著老道,神色認真道:“前兩種詭化的人,腦袋或能從脖頸上脫離,或能扭動到非正常的弧度,他們其實已經完全不能算是活人了,


    其實已經是死人。


    但是,後兩種被詭化的人,


    他們僅僅隻是認知被改變,


    或者幹脆連認知都還未發生改變。


    這部分人,


    是否還能救得回來?”


    看到這些人,蘇午就聯想起了泡麵廠厲詭‘惡神’的詭韻侵襲,會導致食用‘禾香牌泡麵’的人,產生嘔吐現象。


    隨著嘔吐的情況加劇,


    這些人將開始不斷嘔吐出自己的內髒——從出現這種現象開始,這些人其實已經死了。


    但在此之前呢?


    他們還處於一種生死之間。


    若有人拉他們一把,即便不能真正將他們拉拽脫離死亡線,


    亦可以讓他們脫離詭化的狀態,


    以正常的狀態死去。


    譬如王德友的同事‘袁燁’,


    其曾經食用過幾包禾香牌泡麵,仰賴於自身容納了一隻厲詭的緣故,


    袁燁趕在嘔吐出內髒以前,


    先行嘔吐出了自己容納的厲詭。


    蘇午查看過這個人的狀態,對方的內髒已經被詭韻侵襲了,現代醫學亦難以治療——饒是如此,袁燁最後即便死去,也會是以正常人的狀態死去,


    不會像那些嘔吐出內髒的禾香牌泡麵食用者一般,


    到最後連心智都扭曲,變成純粹的反社會人格,


    以扭曲的狀態死亡。


    袁燁內髒為詭韻所侵襲,


    連蘇午都頗感棘手,無從治療,


    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生還的機會,隻是此種情況極其特殊,還無人發現有正確的應對策略——或者有正確應對策略,但不為人所知。


    當下,


    那些因為存留了‘織錦山厲詭’的身份印象,而出現認知扭曲這種詭化症狀,或者連詭化症狀都未出現的村民,與袁燁的狀態類似,也是未必沒有辦法可以阻斷詭化加劇,把他們從死亡線上拉扯回來。


    蘇午不知是否有這種方法,


    老道見多識廣,或許知道。


    聽到蘇午的言語,老道若有所思道:“此種被厲詭殺人規律裹挾於其中的人,進入詭化狀態已是必然。


    根據厲詭殺人規律不同,


    殺人方式不同,


    詭化發生的部位亦各有不同。


    有詭化之輩的五髒六腑會受到詭韻持續侵襲,腐爛,


    有人腦袋與自身漸漸分離,


    有人神誌認知出現問題,


    由此影響思維,進而作用到自身。


    若在其詭化狀態還未擴散之時,切除詭化原發的病灶,或許可以阻止詭化的傳播,能救回他們的性命——但當前這些人,


    他們的詭化是自思維開始的,


    隻要留有‘織錦山厲詭’的殺人印象,


    思維認知會逐漸改變,


    進而會影響腦子,


    進而整個腦袋都會進入詭化狀態。


    ——試問,


    如何切除思維?


    如何切除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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