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嶽山停頓了一會兒,


    等弟子們消化他言語裏的信息。


    蘇午心裏念頭轉動,


    這隻厲詭的殺人規律,即是變幻身份,把這個身份留在所有人的認知裏,而當超出一千人有了對它這個身份的認知以後,


    它可以隨時變幻下一個身份,


    那些對它原本身份有了印象的人們,


    都將隨著它的舊身份而徹底死亡。


    此種厲詭,在信息傳播尚不發達的此時,尤然如此恐怖。


    若是在信息傳播十分發達的現代……


    它一旦複蘇,


    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但蘇午隨即又想到,


    這隻厲詭讓人對它產生印象,首先基於的是它的麵貌,


    ——先代陰喜脈灶班第一次看見它時,它是過來求助的一群村民的領頭人,


    陰喜脈灶班首先須要看到它,


    了解它的具體身份,


    甚至於它的一個名字,


    如此產生的印象,


    對它才是‘有用的’,才能成為它詭化他人的基礎。


    除此之外,


    僅僅依靠一些傳言,哪怕讓人對它有模糊的印象,也不會成為它的‘殺人印象’。


    若是在現代的話,


    它想要讓普通人對它有較清晰的印象,


    知悉它的身份,了解它的姓名,


    見過它的相貌。


    除了現實層麵的真實接觸之外,


    亦唯有做明星、開直播兩條路可走。


    但是,


    通過師父剛才所言,


    可以知道,這隻厲詭還未‘聰明’到給自己偽造出‘身份證明’的程度,


    它沒有身份證,


    正規直播是做不了的,


    成為明星就更不可能。


    那麽,它傳播自身‘殺人印象’的途徑,將因此而更減少許多,


    “當這隻厲詭始終無法湊足一千人,


    也並不表示見過它的人就可以免於死亡。”李嶽山停頓了一會兒,等弟子們都消化了他話語中的信息以後,臉色沉重地接著道,“相反,當它始終無法湊足一千人的時候,


    它從前的舊身份,


    將會開始在見過它的活人身上‘複蘇’!


    這隻厲詭由此開始分化,


    分化出去的每一個舊身份,都是一個新的厲詭,


    它們各自具備不同的恐怖能力,


    而織錦山厲詭的本體,其恐怖實力固然會因為自身不斷被分化出去而削弱,


    但當分化出去的舊身份,殺死所有見過它的村民之後,


    這些舊身份會再次聚合在織錦山厲詭本體之上,


    推動厲詭實力層次提升。”


    李嶽山緩了緩,


    接著道:“上一次,老漢遇到的織錦山厲詭,已經分化出了三個舊身份,


    灶班子的師父師娘、師弟師妹多次配合,


    把這隻厲詭的舊有身份,以及它的本體同時容納在他們各自身上,


    才最終收押這隻厲詭。


    它的命格時刻都在演化,收魂米似乎對它不起作用……”


    師父提及往事,


    眼神有些茫然。


    他不明白,


    世間不論是人還是厲詭,


    自誕生以後,命格就是固定的,


    怎麽可能會有人或者厲詭的命格會不斷變化?


    “從來未聽說過,


    哪種厲詭會沒有固定命格。”老道搖了搖頭,皺眉沉思著,“或許這厲詭的命格隱藏得極深,‘變化的命格’隻是它的表象,


    實際上,


    它的真實命格始終沒有變化過。”


    蘇午微微點頭。


    他在密藏域收錄了諸多命格,


    雖然還未見過如‘織錦山厲詭’這麽詭異的、可以隨意變化的命格,


    但亦遇見過一些不同尋常的命格。


    譬如‘雙層命格’或‘多層命格’。


    ——有人自出生以後,在某個固定的時限以前,自身未有遭遇甚麽巨大變故的話,其命格會始終固定在表層命格,但若在時限以前遇到了巨變,


    則命格將會跟著產生莫名變化,


    轉向深層命格。


    甚至於有人的命格層層嵌套,


    每經曆一重變故,


    命格多會跟著轉變一次,


    直至演進出最真實的那個命格。


    正因為這些經曆,蘇午才比較傾向於老道的說法,也認為‘變化的命格’可能隻是浮於‘織錦山厲詭’命格的表象,


    其真實命格在表象下隱藏了起來。


    “不過,哪怕這隻詭的‘變化命格’隻是浮於表象,


    對付起來亦頗為棘手。”老道皺著眉頭道。


    “我記得道長宗派之中,


    有《插泥發兵劍訣》這般核心劍訣,


    可以收押某地山川地脈之中的厲詭,將其或禁錮起來,或為法壇暫時驅使。


    老道長何不試一試用這門劍訣,


    把織錦山厲詭禁錮起來,


    如此我們再行將其油炸,


    開廟裝髒就容易了許多。”蘇午看向老道,徐徐出聲道,“那厲詭當下還在織錦山附近徘徊,與我們大概率還未照麵過,


    用此劍訣,或許能有奇效。”


    李嶽山看了看自己的大弟子,


    又看了看老道,


    沒有說話。


    老道看著蘇午,沉吟了片刻,道:“可以一試。


    此地多山水,


    山川水脈之力富集,確實可以用《插泥發兵劍訣》,嚐試在不與那隻厲詭照麵的情況下,將之關押起來——不過,現下我的法劍斷了半截,


    調動山川水脈之力必受極大影響,


    甚至可能無法調動此般力量啊……”


    老道一臉為難之色,


    還向蘇午亮出了自己隻有半截的桃木劍。


    李嶽山在旁看著老道這般作態,卻是直接咒罵了起來:“你這老牛鼻子,你有甚麽要求,隻管說就是!現在甚麽時候了?


    還在這裏賣關子,


    拿腔捏調,


    你們道門的人都是你這個損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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