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致測算出的厲詭命格經常不做準。


    甚至許多時候根本測算不出來,


    所以就自己用那幾樣材料,又做了這個新的五內罐出來。


    ——用這些得自鬼匠身上的縫線,


    可以迅速風幹這些東西,讓它們保持長久不腐。”蘇午早就把東西做好了,就等著師父注意到自己,當即就對答如流道。


    他說著話,走到炕頭,


    把手裏黑乎乎的一個罐子遞給了師父,


    繼續道:“我觀端公法以稻草人為所謂的神靈替身,請神降旨有感,因而讓這件五內罐,既可以收集種種沾染了厲詭詭韻的物品,吞吐其物來測算命格,


    亦可以將之安放在厲詭出沒的地方,


    用之來暫時困住厲詭。


    之後隻要往罐裏投入契合厲詭命格重量的收魂米,五內罐就會把收押了厲詭的收魂米‘拉’出來,比從前經常需要送米,夜夜等候,經曆諸多凶險要方便得多,


    也安全得多!”


    見大弟子神色平靜地說出一番話來,


    李嶽山的神色卻怎麽都平靜不了。


    他接過蘇午遞過來的黑罐子,


    嘴裏不停道:“這都被你做出來了?這也能做出來?阿午,這件東西出來,不知道多少灶班子的送米人能因此活命哩!


    若將此物分發到天下各地,普及到百姓手裏,


    也能解他們一時之困啊!


    這是道護身符啊!”


    師父翻來覆去地查看改良版的五內罐,


    新版五內罐,依舊是一個銅築虎頭的樣子,虎頭形象與嬰兒常穿的虎頭鞋頗相似,顯得憨態可掬。


    虎頭外麵蒙了一層黑漆,


    使人看不出它原本質地,


    其嘴巴上有個拉扣,可以將嘴巴開合,塞入種種事物。


    塞入與厲詭相關的物什以後,


    便可以在老虎屁股後麵接一張紙,等著它拉出來相應的厲詭命格。


    同樣的,


    厲詭亦可以從‘五內罐’的口中鑽入。


    火炕上睡覺的老道士,此時也一骨碌爬起來,湊近李嶽山身後,伸著腦袋去看蘇午改良過的那隻‘五內罐’。


    他看著看著,忽然一把將那隻五內罐奪走,


    師父扭過頭去怒視著老道,


    便聽老道說道:“我試試,我試試管不管用!”


    說著話,


    老道抽出了自己拿半截桃木劍,


    將桃木劍對準五內罐,屈指在劍身上一彈——一縷詭韻便自劍上流轉出,這時,五內罐的虎口中倏忽傳來一股吸力,直接將那縷詭韻吞了下去,


    李嶽山也顧不得與老道爭執,


    連忙拿出一張紙條,


    塞入五內罐屁股後的小孔裏。


    不多時,


    一張勾畫著厲詭命裏道叉的紙條就從小孔中被‘拉’了出來。


    師父還未來得及查看紙條上的命格,


    老道劈手就將紙條奪了過去,不等師父發怒,老道直接便道:“這紙條上記錄的是我關押的厲詭命格,乃是本門隱秘,怎能被你看去?”


    他這般言語,李嶽山反倒無話可說。


    任由他查看過紙條,並將紙條在油燈上焚燒成灰燼後,


    李嶽山才向老道問道:“怎麽樣?這五內罐測的準不準?”


    “準!”


    “很準!”


    “那便是好!”李嶽山聞言大喜,連忙躲過改良過的五內罐,端詳了一番後,他將五內罐小心翼翼地收好,轉而又讚了蘇午幾句。


    冷靜下來以後,


    李嶽山才發現這改良過的五內罐,


    想要普及同樣難度很大,


    且不提此物是以鬼匠針線進行縫合的,


    僅僅是蘇午提到的那五樣材料,如何使之長久不腐都是個很大的問題。


    並且,這五內罐需要外麵包一層銅殼,


    銅殼的重量不會少於三百錢,


    光是五內罐表麵包裹的這層銅殼,就會讓許多貧苦百姓望而卻步。


    想明白這些,李嶽山仍沒有氣餒,向蘇午說道:“飯總是要一口口吃的,路也是要一步步走的,阿午能將五內罐改良到這種程度,已經甚為不破了。


    總有後來者,


    可以將五內罐一步步改良,普及於天下,


    並不急於這一時。”


    蘇午點了點頭,


    未說其他。


    作為後世來的人,


    他更清楚,


    曆史不是遞進向前發展的,


    而是一個螺旋曲折向上。


    明以後的那個朝代,完全的封閉、禁錮,終於造就了曆史上最黑暗的一頁,


    許多傳承的斷絕,


    或許就在那個時代。


    蘇午並不寄望於後來者能改良五內罐,


    隻希望這件東西能在陰喜脈灶班子手中,最大化地發揮作用,讓整個灶班子因此受益,傳承能在經曆過清以後,仍不至於斷絕。


    陰喜脈灶班子又添了一件關押厲詭的利器,


    師父甚為高興,


    他下了炕,


    從靠牆的櫃子裏拿出一個木箱子來,


    將木箱子打開,


    一錠錠微微泛黃的銀錠、散碎銀角子、幾串銅錢就被油燈映照得發出光芒。


    眾弟子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去,


    師父將木箱裏的銀錢都倒出來,


    不知從何處又摸出來一杆小秤,先把銀子稱了重,又將銅錢數過,都整整齊齊地又碼放回木箱裏,上了鎖,才對眾弟子們說道:“嘿嘿,咱們灶班子今時積攢的銀錢,須有七十多兩了,


    連銅錢也有十餘貫!


    咱們還有一匹正值壯年的挽馬、一匹馬騾、一匹大青驢,


    那騾兒還懷了崽子,下了崽子要能養大,又是一匹好畜力!


    現在家產豐富啦,


    老漢預備著,咱們再沿著茶馬道走一段,再積攢些收魂米種,就往回折返——回織錦山去,那片山裏有個地方挺不錯,連著官道,交通也便利,


    屆時咱們就在那裏起一座灶莊,


    買一些莊田來栽種收魂米,救濟百姓。


    ……”


    師父滔滔不絕地說著他對未來的希冀,


    眼睛裏閃爍著光芒。


    “到時我們也能有自己的房間嗎?”李珠兒插話道。


    “自然是每人都有!”李嶽山笑道,“到時一人一個房間!老漢修好大一個院子,你們在院裏練功夫,下午和師兄學習識字……”


    “織錦山是甚麽地方啊?


    離這裏遠嗎?”狗剩懵懂地問了一句。


    李嶽山微微停頓,


    神色更柔和了一些,輕聲道:“那是你師娘、師祖們在的地方哩……”


    蘇午聞言默不作聲。


    其實於師父而言,


    他一生中最深刻、最遺憾的經曆,隻怕就在‘織錦山’這個地方,但他從未將此事拿出來講過,以此為弟子們增長閱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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