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幾個村相鄰,平時也常往來走動。胡耀祖可是名人,走到哪裏都是矚目的。


    這不,遠遠就有不少人探著頭朝這邊看來,竊竊私語。


    “我就說胡家總要尋來興師問罪的。”


    “這件事慧娘乘火打劫的確做的不地道,聽說當時無媒無聘,沒得胡家長輩同意,就把人娶進門了,這和拐賣無異啊。”


    “你這話不中聽。這也怨不得衛家吧!是那姑娘自個兒點頭願意的,可沒人逼著。”


    “對啊,什麽叫做無媒無聘?衛家是窮,可慧娘是咱們村出去的,她什麽性子你不清楚?她和守忠夫妻都是厚道人。說話別太難聽。當時西臨村的裏正都過去吃酒了。”


    “可但凡胡大柱在家,這件事就成不了。”


    “那不一定。”


    有人抬抬下巴:“我嫂子就是西臨村的。她回娘家說那姑娘極有主見,模樣也好,是在胡家待不下去了,這才嫁人的。”


    待不下去,這話就意味深長了。


    有人上下打量著胡耀祖,忍不住唏噓:“讀書郎比上次見還要俊朗,我聽說他都被舉薦到縣上夫子門下讀書了,可了不得!雖不是咱們村的,可等他日後飛黃騰達,也是能去他家裏討些喜餅,沾沾喜氣的。”


    “聽誰說的?我們怎麽不知!”


    “還能有誰,他娘王翠花逮著機會就四處吹噓。”


    提起沒腦子容易得罪人的王翠花,所有人眼裏都閃過輕蔑。


    “胡大柱回來不是把她打得下不了床麽?”


    怎麽又跳出來蹦躂了。


    “這有什麽?胡大柱還能為了侄女把她打死不成?換成我頂著一身的傷,也要整日坐在家門口誇兒子有本事的。”


    多有麵啊!


    她們的聲音壓的很低別人聽不見,可順子跟著榮狄習武,一字不落聽下。


    開玩笑!他能允許虛假消息散開?


    順子誇張朝那邊的的婦人大喊。


    “什麽?縣裏的夫子?”


    “這事我清楚啊。”


    “我和那夫子就在一個胡同的。”


    一聽這話,胡耀祖眼皮直跳,有種不好的預感,就被叫住。


    “胡耀祖是吧。”


    順子斜著眼,恨不得把人擦在腳底下摩擦:“快說說縣上夫子看不上你的事。別讓大家誤會了。”


    他嗓音很響亮。


    一語驚起千層浪,隻聽一片吸氣聲。


    胡耀祖臉黑了,渾身都在發抖。


    “你——”


    “我什麽?”


    順子:“人夫子在縣裏聲望是極高的。之前收的三個學子,一個成了貢生,兩個成了舉人。”


    “也不是什麽貨色都收的。”


    “這不,就沒看上你。”


    胡耀祖渾身都在抖。


    他哪裏受過這種恥辱!


    沒被選上已是難堪!


    當初趙娘子說的話,如今想起依舊如鯁在喉。


    趙夫子將他避之門外,是會後悔的!遲早有一日,他會爬的比趙夫子還高。


    可家裏怎麽……


    怎麽如此糊塗?


    任由娘在外說這種話!


    如今沒成,讓他顏麵何存?


    胡耀祖隻覺身後那一道道打量的眼神如鋒利的刀,能刮開血肉。


    他狼狽不已:“應當是家裏弄錯了。”


    “我不過是在縣上幫京城的貴人,處理登記案子入冊,和那趙夫子的確有個幾麵之緣。也去他家裏做過客。”


    至於別的事,他一概不談。


    話音剛落,就有婦人大嗓門。


    “對,三墩村楚家去縣裏,還說在驛站外碰見了讀書郎。有模有樣的,就是以後當官的料子……”


    “那……那還不是能同貴人說上話!”


    胡耀祖的背直了直。


    他溫聲朝那些人點頭示意。


    “不過是以已所能幫忙而已,那些時日我也收益頗多。”


    順子嗤笑。


    “人模狗樣。”


    “驛站缺人,正逢有人上趕著,當然不用白不用。”


    “有什麽好吹的。”


    婦人們:……


    真的假的啊。


    明明很光榮,怎麽被這陌生的外鄉人一說,就掉價了。


    不過,這外鄉人來曆不小。都把趙家小子毫發無傷救回來了。


    總不能瞎說。


    在眾人驚愕的視線下,順子絲毫不知收斂。上前幾步親昵又隨意地給胡耀祖理了理衣服。


    “什麽弄錯了?這是借口我懂!”


    “你虛偽不說,家裏又是一群頭發長見識短的,為了讓鄉裏鄉親高看一分,什麽事做不出來?”


    順子:“今兒說能去縣裏讀書,明兒當朝太傅都要喊你一聲老師了。”


    “再過些時日,你說坐過龍椅,我都不稀奇。”


    說著,順子扭頭問趙俞。


    “怎麽樣,他厲害吧。”


    趙俞是老實人,聽不出反話。


    他蹙了蹙眉。


    “這話不妥。”


    “這天下,文人墨客都要尊稱太傅老師,胡兄不過是學子……”


    一語未完。


    順子打斷:“他多有本事啊。”


    趙俞拱手:“龍椅是當今聖上才能坐的……”


    順子繼續打斷。


    “這有什麽?他努把力,天下都要姓胡了。”


    趙俞:“可學生覺得……”


    “夠了。”


    胡耀祖忍無可忍想,冷冷道:“妄議天子,有幾個腦袋夠你們砍的!”


    順子:……


    他好害怕呢。


    龍椅怎麽了?


    將軍要是吩咐一句,榮狄都能殺去上京,給炸了。


    胡耀祖:“休要再胡說!咄咄逼人一味詆毀,是想斷我科舉之路?這不是君子所為?”


    別以為他沒聽見順子喊衛守忠叔。


    “我堂堂正正,隨你怎麽說!”


    胡耀祖不願和其掰扯。他沒有忘來此的目的。


    “衛叔,這門婚事我和爹都沒答應,算不得數。”


    “晚妹年紀尚小,我娘……我娘又糊塗,這才讓你們得了逞。”


    他是讀書人,即便惱恨衛家,卻要體麵清高,不能像鄉下潑婦般肆意辱罵。


    “也別怪我說話難聽,你們衛家家徒四壁,我是看不上的,也不願看晚妹吃苦守罪。”


    “那衛慎配得上她?”


    “你們分明是哄騙晚妹衝喜的!”


    胡耀祖撂下一句話:“實不相瞞,我頗得刑部侍郎賞識。都是一個村的,我也不想讓你們為難。還請你們把晚妹送回來!日後各自婚嫁!不然……”


    誰?


    順子:???


    就那個每次看見將軍,都恨不得端茶倒水的刑部侍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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