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乍現,雞鳴聲起伏,各家各戶升起嫋嫋炊煙。


    周家。


    這趟出門最早也要生了孩子坐完月子後再回來,劉媒婆把夏日穿的薄衫都一起打包了。


    家裏不缺銀子,可出門在外能省則省。


    自從決定要留下這個孩子,她精明的眉眼都多了股期待和慈愛。


    隻是……


    隻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些時日周琴一直有意無意盯著她。


    要不是月份尚淺,還未顯懷,她都要以為周琴看出她有了身孕。


    “繼母要出門?”


    突然門口有人叫。


    劉媒婆扭頭,看向出現的周琴,莫名心口一跳,張嘴就罵:“要死啊你,一大早的嚇死個人。”


    這個繼女,她是看一眼就生惡。


    她沒好氣:“村裏出了事,我和你爺的確要出門躲躲,怎麽,你還不讓了?”


    劉媒婆嗤笑。


    “一個出嫁女管的倒是多。”


    “長輩的事輪得到你插嘴?”


    她看著周琴緊繃的嘴角,心下了然。


    “怎麽著,你難道也想跟著?”


    開什麽玩笑。


    “把心思歇了,我就明擺著告訴你吧,我們是決計不會帶上你的。”


    “又不是我生的,我管你死活。”


    這對周琴來說,簡直是噩耗。


    她還等著劉媒婆倒黴呢!


    村裏祖祖輩輩都是莊稼漢,是離不開一畝三分地的,也不知繼母攛掇說了什麽,竟讓阿爺同意了。


    劉媒婆這麽有心眼的人,要是趁著這次出門,把孩子給弄了怎麽辦。


    阿爺便是同行,隻怕都會被蒙在鼓裏,不知這兒媳是人是鬼!


    越想周琴越難受。


    劉媒婆見她失了心神,不免愉悅,嘴裏開始奚落。


    “都回來多少天了也不見姑爺來接,你可怎麽辦才好?可憐見的,在娘家隻有被舍棄的份,在夫家也被不待見。”


    “他要是休了你,你可怎麽活啊。”


    “琴娘你呢,就和你那早死的娘一樣,注定苦一輩子。”


    周琴火冒三丈,但怕打草驚蛇沒有罵她是蕩婦。


    她存了一肚子的氣,去找了吳大嬸。見著人後,直接急著拉著問。


    “嬸子,你上次說的算命先生,到底準不準。我那繼母都要跑了。”


    周琴狠狠心:“她對我防備,這些時日雖在一個屋簷下,可壓根沒讓我近身。”


    她雖恨這個繼母,可也做不出來故意害其小產以達目的。


    可這會兒顯然是被氣得沒有理智了。


    劉媒婆說她什麽她都不在意。


    可說她娘,不行。


    “瞧不得她那副張狂的模樣,要是實在不行,我去錢大夫那裏要點墮胎藥,直接弄在飯菜裏,她肚子痛流了血,事情也就兜不住了。”


    吳大嬸連忙堵住她的嘴。


    “不可!”


    “你瘋了,你還有一雙兒女呢!”


    要是能這樣,她一開始為什麽還要幫忙兜兜轉轉去找虞聽晚?


    “你要開藥,錢老頭不問清楚他就能開給你?”


    “劉寡婦不守婦道,又被野男人搞大了肚子,這件事說破天都是她該死。”


    “等事情暴露,遲早有人收拾她。”


    “下藥是會留下把柄的,可別把自己搭進去。周家的事就是渾水,你好端端去攪他做甚!”


    ————


    這頭,周老漢已經敲響裏正的門了。


    常樹看到他就心生厭惡:“你怎麽來了?”


    周老漢扒拉開他,眼珠子滴溜溜往常家院子裏瞧。


    別看周家有錢,可全被劉媒婆攥在手裏。


    家裏房子修葺的可沒常家好。


    劉媒婆又忙得很常往外跑,顧不得家裏,可不向李蓮時常添置這些,添置那些,兒媳孫媳又都勤快,把院子收拾的清爽幹淨。


    常家人丁興旺。


    周老漢眼裏閃過豔羨。


    可他也要再做爹了。


    要是個兒子,以後也不會比常家差!


    “你爺呢?我尋他有事。”


    常樹沒好氣:“我爺睡著,有什麽事和我說,回頭等他醒來我再轉達。”


    裏正本就上了年紀,昨天又折騰了一日,可不是累著了。


    常樹可舍不得為了周老漢把人叫醒。


    周老漢一聽這話氣笑了。


    “常樹,你是不是對周爺爺我有意見?”


    每次看到他都沒好臉色。


    他張口黃牙,吐沫橫飛:“我也是很忙的,你耽擱的起嗎?也費不了裏正多少工夫,他把我事辦了,再睡也是行的。”


    常樹沒有給他留麵子,嘀咕?“什麽人都要上門當我長輩,我倒不知道家裏有那麽多親戚。”


    “我看不上你,你應該清楚啊。仗著年紀大,四處耍流氓。”


    他這麽一提,周老漢死想到了什麽眼底劃過慌亂,很快又被他掩下。


    沒事,沒事,虞聽晚都死了。


    山上的事沒人會知道。


    “常樹。”


    警告的聲音出自裏正之口。


    裏正被外頭的動靜吵醒了,披著衣裳從屋裏出來,


    不過他沒怎麽訓斥小孫子,看向周老漢。


    “這孩子沒娶妻就沒個定性,一張嘴隻會得罪人,我替他賠罪,你別放在心上。”


    說是賠罪,也真的隻是嘴上說說做做樣子。裏正從頭到尾都沒有斥常樹胡說八道。


    周老漢看他打太極,就一肚子的火。


    可他到底不敢得罪。


    裏正:“來的正巧,我本也打算要去尋你的。”


    他正色,神情嚴肅:“你說老實話,山裏到底有沒有虎。”


    周老漢眼裏閃過畏懼:“有啊!”


    他這會兒想到都後怕:“要不是當時我跑得快,哪裏還能站在這裏。”


    “周老漢,這不是小事。全村都因你一句話給驚動了。但凡你逞口舌之快,嘴裏沒一句真話,我也不會饒過你!”


    周老漢:???


    他實在不明白裏正怎麽好端端就翻臉了。


    周老漢想到這裏就氣,周琴那個小賤蹄子竟偷聽他和彩英說話,雖然沒有聽到後頭的秘密,可這也讓他嚇出一身冷話。


    嘴可真快!往外說什麽!


    就該老虎下山,把裏正這老東西給吃了!


    村裏那些看不上他,見不得他好,嘲諷他無後的人都該死。


    可現在他隻能賠著笑臉。


    “這說的什麽話?是,我周老漢平時嘴裏是沒什麽真話,可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在你麵前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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