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彭獵戶相陪,可慧娘還是心慌,生怕期間出意外。她準備了足夠的幹糧,把人送到門口,還在不停叮囑。


    “在山裏聽彭獵戶的話,切莫私自行動讓人家為難。”


    “別惦記家裏,我和晚娘會照顧好阿郎的。”


    “山路要是解封了,隻怕你們也得不到信兒。要是回來見家裏鎖著門沒人,那我們就是去縣城了。”


    “準備了七八日的幹糧,實在家裏也拿不出更多。彭獵戶人高馬大的吃得多,你讓他千萬別省著。人參能找到最好,要是找不到就回來。咱們阿郎都娶媳婦了,你我也老了,身子骨不比當年,萬事別逞強。你要是再出事,我們娘仨可就真的沒法活了。”


    聽著發妻的絮叨,衛守忠笑了笑。


    “知道了聽你的。有彭兄弟在不會有事。別送了,我這就走了。”


    慧娘站在門邊,朝他揮手。目送衛守忠走到前麵等著的彭獵戶身側。


    彭獵戶喊了聲叔,順手把他身上提的幹糧輕鬆背到身上。


    兩人的背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慧娘擦了擦眼角的淚,這才失魂落魄的回神,剛轉身就對上了虞聽晚的眼兒。


    她不自在的搓著衣擺:“讓你看笑話了。”


    她多盼著一家人能過個團圓年,可她更多的是怕,怕阿郎出了事,當家的不在,以後怕是……都沒機會了。


    “我知娘心裏難受,可等夫君好了,往後的每一年,何愁聚不到一起?”


    慧娘打起精神,勉強笑了笑:“你說得對,是我陷死胡同了。”


    她看了一圈:“嶽山呢?”


    彭獵戶把兒子留在這裏,她們是一定要照顧好的。


    這男人可沒有女人心細,孩子跟著他饑一頓飽一頓的,都瘦成什麽模樣了?還比同齡人矮上一個頭。


    虞聽晚:“我剛給他盛了小碗臘八粥,這會兒在灶屋坐著喝。”


    她也是有些唏噓的。


    “彭獵戶這些年就沒再找嗎?”


    家裏要是有女人照顧嶽山,他出門在外也放心,孩子也不用跟著風餐露宿。


    慧娘低聲:“找過。”


    彭獵戶手裏不是沒錢,再娶媳婦也不難。


    “起先後娶的那個婆娘是不錯,把家裏照顧的井井有條,村裏都說好。可沒過兩年,他在孩子身上看到了不少被打的痕跡。”


    不是親生的,就算不喜,也不能虐待啊。


    “他一怒之下就把人給休了。許是怕了也就沒再找。”


    到底是別人家裏的事,虞聽晚沒過多打聽。她看了眼灶屋的方向:“晚些要不要燒些水,給他洗洗。”


    孩子真的太髒了。


    頭發亂糟糟的,身上也全是髒汙。不過能看出彭獵戶對兒子舍得也上心,在泥裏打滾過的棉衣很厚實。


    晌午時分,衛家彌漫著勾人濃鬱的香味。


    附近的人都追出來,深深吸氣。


    “這慧娘又做什麽吃食了?”


    饞的家裏的孩子都鬧著要吃。


    沒做什麽,慧娘隻是鹵起了大腸。


    灶膛的火候把握的剛剛好,處理好的大腸在鍋裏咕嚕咕嚕煮著,也不需要人在邊上守。


    慧娘在灶屋門口編製籮筐。


    嶽山被洗幹淨後蹲在院子裏安安靜靜堆著雪人。


    他並不鬧騰,反而很聽話,時不時還要去幫慧娘遞東西。


    虞聽晚見不得魏昭醒來還躺著,便攙著人去窗前站著。


    見魏昭對她的靠近平平淡淡,並未生出任何不虞。


    姑娘就……挺得寸進尺的。


    她試探著,留意著魏昭的神色,一點點指尖往下,先是輕輕挽住魏昭的胳膊。


    相處久了,清楚虞聽晚一意孤行的脾氣,魏昭都懶得計較她的小動作。


    “夫君,那嶽山模樣是不是很好?”


    雖然瘦,還黑,可要是好好養,長相保準周正。


    魏昭瞥了一眼,收回視線,懨懨:“不覺得。”


    虞聽晚:“我們以後的兒子要是能和他一樣不吵不鬧懂事就好了。”


    兩人都沒以後,魏昭自不可能和她探討。


    虞聽晚卻眼兒亮亮的,聲音也柔柔期許:“回頭我能教他識字。”


    “不求他讀書考取功名,但至少不能做個睜眼瞎。”


    虞聽晚很有規劃:“要是咱們有本錢,就送他學武。”


    這世道太亂了。


    窮苦人家還是得拳頭硬,才能生存。


    她說著話,可小動作沒停。


    姑娘繼續試探著,指尖繼續往下,勾住魏昭的大掌。許是怕魏昭甩開,虞聽晚一不做二不休,插入他的指縫,強硬地十指相扣。


    魏昭眼眸顫了顫。


    他麵無表情看向虞聽晚:“放開。”


    還有什麽是她幹不出來的。


    虞聽晚卻挺滿足。


    雖然她牽著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也不理解怎麽胡大郎新婚那會兒明明不喜小許氏,可等小許氏黏上去後他半推半就不鬆開,兩個都有些臉紅。


    但別的夫妻有的,她和衛慎也要有!


    虞聽晚無辜:“為什麽要放?”


    “你習慣習慣。”


    “牽個手就受不了了,以後親個小嘴怎麽辦?”


    她是真這麽想的。


    魏昭手心冰冷,可虞聽晚身上的溫度潤物細無聲地傳遞過來。


    他抿了抿唇,心底生起古怪的情緒。很淡,也讓人捉摸不透。


    見他沒說掃興的話,虞聽晚更滿意了。嫁進衛家的日子,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好。


    虞聽晚:“夫君。”


    魏昭不想理她!


    “孩子最好……”


    虞聽晚看了魏昭一眼。


    “最好不要長得像你。”


    得長得粗獷才好。


    虞聽晚想了想:“就彭獵戶那樣的挺好。”


    魏昭都要氣笑了。


    他明明可以無視的。隨虞聽晚怎麽說,照樣紋絲不動不理睬。


    可也不知是虞聽晚氣他多回,還是這幾日洗腦太嚴重。


    魏昭冷冷淡淡:“哦,我兒子和別的男人長一張臉?”


    你覺得像話嗎?


    姑娘覺得有些陰陽怪氣,可她繼續暢想:“讀書都要啟蒙,練武也是必然的。前期紮馬步什麽的,夫君可以監督看著。等他年紀大些,你教不了了,咱們再去武場。”


    “我爹當年就是在武場憑著本事被鏢局的人相中的。”


    敵國將領的首級魏昭都能割下來踢著玩,多少人妄圖受他指點?


    “我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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